何天羽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了起來。今天是暑假前最後一天上學的日子，期末考試的成績將會公布，同時公布的還有高一升高二後重新分班的情況。
他早上約好了和田恬一起吃早點。兩個人出門很早，到達早點攤的時候那里還沒有幾個人。
「你覺得張簫能考到文科班嗎？」田恬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從自己的那碗餛飩里把香菜挑出來夾到了何天羽的碗里。
「那家伙後半個學期非常玩命。他不傻又不笨，我想問題不大。」何天羽把香菜又夾回到田恬的碗里，皺眉道︰「你改改這個挑食的習慣吧。吃點香菜又不會懷孕。」
田恬不動聲色地又把香菜夾了過去。「這家伙真不錯，這下他就有更多機會接近李凝凝了。那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再跟王雪妍表白？」
「我？我一個都被拒絕了的人，沒什麼想法了。」何天羽咧嘴笑了笑。
「我早就說過了，追女孩子被拒絕一次根本沒什麼。」田恬有些憤慨地揚起頭，「雖然我很不喜歡王雪妍，但是誰讓你就認定了她呢？咱身邊屢敗屢戰最後抱得美人歸的例子也不少啊，比起他們就你這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樣子，還是個爺們嗎？」
何天羽連連擺手，「好了，咱不說這煩心的事了。」他把自己面前裝盤的炸糕推到田恬那邊，「其實是特意給你要的。」
「我要減肥。」田恬瞪了他一眼。
「胖瘦不在這一頓。」何天羽嘿嘿笑道。
時間過得很快，早點攤的人慢慢變多了。何天羽像個看著妹妹的哥哥一樣寵溺地望著眼前這個正在風卷殘雲的女漢子。
何天羽還記得初三畢業那個暑假，那個收到王雪妍的同學錄之後讓他刻骨銘心的黑色季節。當他一反常態、頹喪地想要學著大人的樣子借酒澆愁的時候，田恬正是那個在電話另一頭听他說了足足五個小時胡話的人。
她沒有王雪妍美麗大方，沒有李凝凝成熟自信，更沒有程蕙那樣溫柔細致。但是她可以沒心沒肺地陪著何天羽瘋，會為了何天羽大罵王雪妍如何如何，然後又邊罵邊告訴何天羽應該如何接近王雪妍、贏取美人芳心。僅憑這些，就值得何天羽在自己心中像看待家人一樣看待她。
「我們走吧，」何天羽背起書包深深地望了一眼田恬，「是該去學校的時間了。」
上午、下午的課上，主課的任課老師們發下了自己科目的期末考卷，並在課上進行了講解和答疑。
下午倒數第二節課馬上就要開始了。教室里很安靜。白老師還沒有到，按常理來說現在的教室中應該是人聲鼎沸才對。可是眼下除了少數人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以外，根本就听不到太多聲音。或許是因為與部分同學分別在即，大家心中都有些不舍。
白老師走進了教室。「期末考試的成績我想同學們都已經知道了。」白老師環視了一周，看了看這些她已經相處得很熟悉的孩子們。「過一會，我們有些同學就要到文科班去了。被我念到名字的同學請起立，這是你們在這個班里的最後一課，希望大家能對自己的同學說些什麼。」
白老師念出了數個名字，都不太出乎大家的意料。這些將要去文科班的同學都說了自己的臨別贈言，大概就是同學一場和大家相處很愉快、希望今後不在一個班也能保持密切聯系等等。
白老師又念到了張簫的名字，他瞬間激動了。他跑到講台前說都不會話地念叨了一大通，任誰都能看出他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最後，他用一句「特別感謝我從小到大都在一個班里的兄弟，何天羽！」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白老師手里名單上的人似乎只剩最後一個了。
「何天羽！」白老師喊道。听到老師叫名字，何天羽拿著書包走上講台。
據張簫和田恬後來告訴何天羽︰听到他名字的時候，自己的腦子瞬間就短路了。其實這倆人即便不說，何天羽走上講台的時候也看到了很多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包括張簫和田恬。
何天羽的情史在高一1班並不是秘密。許多從本校初中升學上來、對何天羽的故事一知半解的他的初中同學也把他的故事散播到了年級的其它班級中。所以，何天羽之前才會問丁華︰「你根本不關心八卦吧？」
張簫和田恬事前也根本不知道何天羽要去文科班的事情。在兩人看來，既然王雪妍肯定要留在理科重點班，那麼何天羽也完全沒有會離開的可能，所以根本就不用問他就知道答案。誰知現實卻恰恰相反。
有一瞬間，何天羽的眼楮定格在了王雪妍的身上。她也正看著何天羽，眼中有困惑、有思慮，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難過。在目光錯開之後的那個瞬間，她的眼中已經多了一些了然。
一直在她身邊，卻一直是離她最遠的那個人。眼睜睜地看著喜歡的人卻沒有能力改變任何事，這種窘境讓何天羽痛徹心扉。僅僅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他還在為自己拼命爭到了和王雪妍繼續當同班同學的機會而狂喜。當初曾經最期待的一件事，現在已經變成了每一天噬骨吸髓般的折磨。何天羽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了。
只是這些話，我不能在這里對你說啊。何天羽站直了身子，收起了眼中剛剛一閃而過的哀戚。
「人都要選擇自己的道路。」何天羽清了清嗓子，強行壓下了喉嚨的哽咽。
「我的道路不管是對是錯，都已經走到了今天。一路走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其中的一些我已經忘記了。但我不會忘記我在這條路上拼搏過，因為時間會記住我的不屈！我不會忘記每一個感動的瞬間，因為命運會記住我的怒吼！
我們每個人都曾經為了別人的意志而生活。父母的期待，老師的鼓勵，朋友的囑托……很多很多。我自然不能例外。但是這一次，我站在這里是我自己的意志。從此刻起，我不希望再隨波逐流，我更不希望再給命運另一個機會，讓它再次塞給我一個不懷好意的玩笑！
我在長大，也學會了如何長大。希望有一天我能變得更強，變成一個讓老師、同學、朋友們能對我刮目相看的新的何天羽。在此之前，我願意選擇一條看上去更適合自己的道路，拼盡我剩下的力量與韌性，勇敢地走下去。
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我的朋友，謝謝你們。再見。」
何天羽鞠了一個9度的躬，閃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