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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色即是空

趙曉潼本來是因失血勞累過度才軟得跌倒他身上的,這會正軟趴趴的提不起力氣呢。可她的警覺與觸感還在呀,司馬晨忽然輕巧勾上她後腰的手,她幾乎立刻就感受到了。

這一感受,下意識的就是抬起手肘往司馬晨頂去;她這一頂的手勢發作到一半,才驚覺自己敏感過度了,可這會讓她收勢也收勢不住。她手軟了嘛,手一軟頂的姿勢就變成了拖。這下好了,直接弄疼了剛才劃開放血的傷口。

「哎喲」一聲輕叫,頭略略避了開去,司馬晨想親吻美人的旖旎氣氛立即被她這皺眉輕呼給破壞得蕩然無存了。

司馬晨無比懊惱的眯起眼眸,一瞬間驚覺得嘴里透著甜猩的血氣味,再掃過趙曉潼蒼白得不像話的話。

他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趙曉潼避開他的視線,手忙腳亂的紅著臉無比尷尬的爬了起來。

「那個……你既然醒了,那我們趕緊找個地方再休息……」

趙曉潼說到一半,耳根也紅了,這話讓人怎麼听怎麼曖昧啊!天知道,她真的一點也沒有其他意思。

司馬晨眼神深深的默默凝視著她,低沉的噪音帶著一絲沙啞,淡淡飄了過來︰「曉潼,你已經融入我的骨血,以後我必定……」

「咳……晚上氣溫極低,我們還是趕緊找地方去!」趙曉潼飛快的打斷了他,還率先大步朝著月升的方向邁去;這個時候她應該心系五姨娘與紫茹安危的,不應該分心想別的事情。

司馬晨楞在原地郁悶了一下下,看著她的身影飛快走遠,才邁開大步踩著黃沙追了過去。

趙曉潼有心避開司馬晨繼續那個敏感話題,看見他跟過來後,很快就選好地點,然後坐下去抱著雙臂,便道︰「先休息一個時辰,之後就出發。」

今晚月色很好,天際的北斗七星也很亮,趙曉潼不必擔心這樣的夜晚會迷失方向。

她說罷,便自顧的閉上眼楮。司馬晨默默環顧了一下地形,此刻他們背靠小山丘,起碼能擋擋風。然後淡淡眸光帶著憐惜落在她蒼白的臉上,輕輕坐了下去。

趙曉潼並不敢真的睡沉,冷得直打哆嗦的夜晚,她就是想睡也睡不了。再說,她心里還擔憂著司馬晨的高燒。

幸好,司馬晨的體質是杠杠的,在寒冷的夜風中漸漸降了下去。

一個時辰後,趙曉潼與司馬晨繼續出發了。

待他們終于走出沙漠,已是天光明媚,又一天新的開始了。

出了沙漠,邊上是一個荒涼小鎮;不過不管荒涼不荒涼,能看到人煙,看到房屋看到水,司馬晨就覺得無比滿意了。

他們走進小鎮唯一一間客棧的時候,掌櫃的一看,便知他們是剛剛從沙漠走出來的,直接便熱情問道︰「小兩口是要留宿還是吃飯?」

趙曉潼立即張口︰「我們不是……」

她快,司馬晨比她更快,略顯冷清的聲音依舊動听,只是那內容讓趙曉潼心里不那麼痛快︰「我們在這住一宿,給我們一間好的房間。」

進入二樓那間只有一床一桌兩凳的簡陋客房後,趙曉潼立即冷著臉,不悅瞪著他,「你為什麼……?」說他們是夫妻?還只要一間房?

他們窮得連房錢也交不起了嗎?

司馬晨平靜看著她,心疼道︰「出門在外,財不露白。」

「再說,你現在需要休息。」我不在旁邊照顧著,怎麼放心。

趙曉潼張了張嘴,決定算了。他既然願意坐著,那他就坐著。總之這床,她是絕對不會分一半給他。

客房雖簡陋,好在被褥什麼的還算干淨,趙曉潼咕嚕咕嚕的喝了兩杯水,隨手抖了抖被子,然後賭氣似的將鞋子踢到一邊,和衣往床上一倒便側身睡了下去。

很快,就傳來了她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司馬晨搖頭無聲笑了笑,輕手輕腳走過去看了看她疲憊的睡顏,將滑下的被褥替她拉好,然後躡手躡腳開門走了出去。

趙曉潼迷迷糊糊中,听到門外有聲音道︰「這位客官可真會心疼你家娘子,正巧我家婆娘上個月坐月子時,還有一些紅糖剩下,你要的話我給你拿來。」

司馬晨輕聲道了聲謝,接著又听聞掌櫃道︰「不過,煮紅糖水這事,得客官你自己做,你看我店里人手不夠……」

「沒關系,你將紅糖拿給我,告訴我廚房在哪,我自己煮就行。」

趙曉潼听著門外熟悉的聲音,睡意漸漸淡了。側著身抱著半新的花格子棉被,心里有股暖意流向四肢百駭。不過司馬晨會煮紅糖水嗎?這麼簡單的事,他應該會吧?他煮紅糖水是為了她,那他看出她放血救他了?

趙曉潼太高估司馬晨的動手能力了,司馬晨當然不會煮紅糖水。司馬晨雖然算不上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絕對是遠庖廚的「君子」。

這會為了煮出一碗補血的紅糖水,他差點將人家掌櫃的廚房都給拆了。

生個火,先塞了滿滿一灶的木柴進去,這火自然半天也燒不起來。最後好不容易找到竅門,生起火來了,卻早弄得一臉灰,一身干淨袍子成了唱大戲的戲服般五顏六色的精彩。

幸而他謹記掌櫃叮囑,紅糖只剩那麼一點,煮的時候要先放兩碗水,一定要等水煮沸幾分鐘,待水煮成一碗才行。

為了煮好這一碗來之不易的紅糖水,司馬晨可是接連打爛了掌櫃好幾只碗,還好那口鍋頭沒給他折騰破了。

待司馬晨小心翼翼捧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紅糖水回房時,趙曉潼已然收拾干淨老神在在的坐在桌邊等著了。

看見司馬晨灰頭土臉狼狽無比推門進來那一剎,趙曉潼只覺心里有什麼轟然崩塌,接著心里一暖,鼻子卻是泛酸。

司馬晨看見她,倒沒有半點不自在。咳……,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上那碗糖水了,那里還記得自己這一身狼狽。

不過一雙漆亮眸子,落在趙曉潼洞悉一切的眼神里,多少閃過一分不自然。

「那個……曉潼,這糖水雖說是我第一次煮出來的東西,不過我試過了,還是……嗯,勉強可以入口。」他說著,將碗往趙曉潼面前遞了遞,眨著光彩流華的眼眸,期盼的看著她。

趙曉潼看著面前忽然沒了高高在上尊華清越的男子,看著他抹著灶灰略帶別扭的俊臉,心頭就軟軟的暖暖的。

「傻瓜!」輕嗔一聲,趙曉潼含笑伸手將碗接了過來,「趕緊拿毛巾擦擦臉,瞧你把自己弄得,像只大花貓一樣。」

有個人,有一天能拋卻身份尊嚴地位,只將你放在心上;一心只想著為你好,這樣的人;趙曉潼以為在這個世界她一輩子也不會遇到,可是現在,看著滿身灶灰帶著傻氣又別扭的司馬晨,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

「糖水味道……很好。」趙曉潼慢慢吹著冒著熱氣的糖水,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原本假裝在專心擦拭灰塵,實則心不在焉豎著耳朵等著趙曉潼稱贊的司馬晨,眼神立時亮了亮。就連嘴角也彎出了大大明顯的弧度,趙曉潼瞄見他燦爛瀲灩的笑容,心情忽然就大好起來。

在小鎮歇息了一宿之後,趙曉潼與司馬晨便馬不停蹄的往上京趕了。

百越與楚國並沒有國土相接,司馬晨在楚國培養的勢力自遠不如在大梁的多。

不過,要查點消息,設幾個局什麼的,人手還是綽綽有余的。

趙曉潼有她的打算,本就沒將司馬晨算在里面,她要趕在楚雲舒回到上京之前設局,自然也不需動用司馬晨的力量。

他們趕到上京,得知楚雲舒仍然沒回來的消息後,趙曉潼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只要楚雲舒還在路上就好,這樣她就有足夠時間來布局。

可是,趙曉潼低估了楚雲舒的狡猾,也因為這是楚國她處處不便利。即使時間佔了先機,沒了地利人和,她終被楚雲舒狼來了的手法給耍了。

沒有人知道楚雲舒是怎麼將五姨娘與趙紫茹偷送進上京的,在趙曉潼知道楚雲舒大搖大擺回到自己府邸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一局被擺得很慘。

而這個時候,楚千潯也回到楚國來了。楚千潯知道趙曉潼悄悄一個人前往楚國之時,立即就緊急傳訊讓人協助趙曉潼。

只不過,楚千潯心里十分清楚,趙曉潼走之前一直繞來繞去問前去楚國的其他捷徑,就猜測到趙曉潼不會按常規來走。

他很清楚自己的短處與優點,所以並沒有盲目的扎進深山追趙曉潼。

楚千潯一到上京,立刻就找到了趙曉潼,並說服趙曉潼住進他家去。他倒是沒邀司馬晨,可司馬晨哪需要他邀請,沒有直接反客為主就不算了。趙曉潼住進楚千潯家,他不看緊點怎麼行。

楚千潯親自接趙曉潼那天,做得很高調。一是表示他楚千潯重視趙曉潼,二是向外界表達一個訊息,與趙曉潼方便那就是與他楚千潯方便。

在楚國上京,提起趙曉潼,大概沒幾個認識;可是楚千潯,絕對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

「嘖嘖……月光之子?」趙曉潼站在花香撲鼻的花園里,看著那溫潤儒雅的淺杏身影,就一陣咋舌,「想不到千潯你的知名度高得這麼……」特別!

楚千潯眉梢略動,有些無奈地看著她,苦笑一聲,「曉潼別笑話我了。」什麼月光之子,不過虛名而已。

趙曉潼笑臉一收,站在石子路上三步之遙,很認真的盯著他,「千潯,我沒有笑話你,這是你的榮譽。」

楚國,一個半農半牧的國家,百姓大多信奉月光之神。高高在上的神,百姓只能敬仰想像,可楚千潯這個楚五公子這個有月光之子美譽的皇子,那就是他們看得見靠得著的真實存在。可以說,楚千潯在楚國那絕對是神化的超然存在。百姓對他有著狂熱的崇拜與尊敬,在楚國,那是絕對禮遇的人物。

趙曉潼總算明白,楚千潯身上特有的聖潔寧靜是怎麼來了。敢情楚千潯這月光之子,不是白叫的。

「五公子,四殿下派人送了請柬給趙姑娘。」楚千潯不喜歡家僕殿下長殿下短的叫他,所以在上京,一律讓家僕稱呼他為五公子。

「將請柬拿給趙姑娘。」楚千潯並不意外,楚雲舒將人質擄回了楚國,自然得引趙曉潼上門談條件。

「邀我獨自到雲王府……赴宴呢!」趙曉潼翻開燙金請柬,漫不經心的冷笑起來。

「曉潼,這事……不妥!」司馬晨眉頭皺了皺,不太贊同的看著她。

指明邀趙曉潼獨自前往,任誰都看得出楚雲舒不懷好意。可話又說回來,楚雲舒對她從來就沒懷過好意。

「沒什麼不妥。」就算火海,楚雲舒敢邀,她也敢跳一跳。

趙曉潼淡淡看了司馬晨一眼,刻意將他眼里的擔憂忽略。

三天後,趙曉潼一身正裝前往雲王府。司馬晨不放心,刻意化裝成侍衛模樣混了進去。

說是宴會,其實就是在雲王府正殿的宴會廳中,弄了滿滿一桌的佳肴,其實楚雲舒也就邀了趙曉潼一人而已。

望著在下人引領中著淡綠色長裙的少女裊裊行來,楚雲舒眼楮立時亮了亮。只見搖曳而動的袖口上繡著淡色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色的海水雲圖,胸前是寬片明黃色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

「四小姐果然是四小姐,這風華儀態著實讓人嘆服。」楚雲舒從主位站了起來,笑著對趙曉潼擺出相迎的姿勢。

趙曉潼不在乎他是否驚艷這身莊重打扮,只為她是正式赴宴不失禮人前,才會這般隆重穿著。

「雲王殿下果然是雲王殿下,曉潼也是佩服萬分。」剛見面,便是一番不見血的刀光劍影。

楚雲舒嘴角動了動,直接將趙曉潼的諷刺當恭維了。

趙曉潼趁機打量了一下這個奢華的大廳,壁上擱置著數十琉璃盞,內里以夜明珠為照明。

地面是沒有一絲瑕疵的漢白玉,長方形的桌子是金絲楠木所做,椅子也是清一色價值不菲的金絲楠木。

桌上的菜式應有盡有,趙曉潼粗略數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道之多。

眼眸微眯,眉梢濺出一縷寒意。楚雲舒這是顯擺呢?還是素來如此奢侈浪費?

「四小姐請坐。」沒從趙曉潼臉上看到驚詫或羨慕的表情,楚雲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哼了哼,隨後禮貌的招呼趙曉潼入座。

趙曉潼也不客氣,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坐下。就算心里再怎麼恨,面上該怎麼做她還是怎麼做。人前該有的端莊淑女禮儀風度,她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差。

楚雲舒一襲流金滾邊的墨雲錦袍,襯上奇異妖冶粗獷的面容,實在是讓無數懷春少女尖叫的人物。

可惜,他再怎麼表現,趙曉潼也沒對他流露半分禮貌外的眼神。

既然是正經八百的邀趙曉潼吃飯,這飯自然得吃起來,才能繼續往下談正事。

趙曉潼不急,楚雲舒就更不急了。

「四小姐,這是祥龍雙飛,這是佛手金卷,這是花菇鴨掌……」楚雲舒一口氣給趙曉潼介紹了十幾道菜,不但介紹菜名,還有板有眼的對趙曉潼介紹起各道菜肴的詳細做法來。

趙曉潼很耐心的面帶微笑听著,從她臉上絕對尋不出一絲不耐或羨慕的表情。她現在已經百分百肯定,楚雲舒有意在她面前顯擺。

楚雲舒這是打算做大廚的節奏呢?還是向她炫耀他雲王府的生活是多麼奢侈富厚?

他約她來,不是為了跟她談條件的嗎?

眼下怎麼看,她都覺得楚雲舒像在有意……拉攏她?

是她錯覺嗎?還是楚雲舒以為用這種方式可以打消她的戒心?

「四小姐,為了慶祝我們在楚國上京有緣相聚,我們先干一杯。」

趙曉潼瞟了眼楚雲舒舉起的精致酒杯,心想這廝一定是講得口水干了,才記得要向她敬酒。

不過,這滿席的酒菜有沒有問題呢?

趙曉潼略略偏頭,不動聲色的端著酒杯斜了楚雲舒一眼。

「雲王殿下有心。」趙曉潼端著杯子往楚雲舒方向舉了舉,楚雲舒為了表示誠意也為了向趙曉潼證明這酒沒有問題,隨即一笑豪氣的仰頭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趙曉潼心里冷笑,楚雲舒越是這般做派,她越不相信這酒沒問題。

只不過,拒酒也是個技術活。至少私底下大家再怎麼仇恨,面上也要做得漂漂亮亮不引人詬病。

趙曉潼可沒忘記,她身後站著的是楚千潯,楚國的月光之子,名滿天下的楚五公子。

趙曉潼自然是有備而來的,楚雲舒勸酒勸菜,她一律不拒。樣樣只是淺嘗耴止,可再怎麼樣有準備,也經不起楚雲舒一而再的勸酒。

她藏在袖子里的海綿,已經吸收不了更多水份了。而且,再繼續下去,她特制的香料也掩不住這酒的味道了。

「 當!」趙曉潼佯裝微醉模樣,不經意的弄翻了一只杯子。

楚雲舒自然而然的被這意外一聲給吸引了視線,而趙曉潼趁著這短暫的一剎,將楚雲舒面前的酒換成了她的。

剛才她看得十分清楚,楚雲舒在她的酒杯中做了手腳。

前面的酒沒有任何問題,楚雲舒跟她玩虛虛實實的心理戰,直到剛才方在她酒杯中加了點料。

可換了酒杯之後,趙曉潼眉頭便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因為她從楚雲舒這杯酒中,也聞到了跟她剛才那杯酒一樣特別的氣味。

「四小姐,我們再干!」幾杯下喉的楚雲舒,似乎也豪爽了許多,完全放開了拘束的貴族做派。

趙曉潼凝著手里的杯子,略略猶豫了下,隨即垂眸將杯子就近嘴唇。

楚雲舒微眯的眼里閃出詭譎光芒,趙曉潼迷蒙的眸子後,也是一片狡黠的冷意。

「怎麼,四小姐不喜歡這酒?還是已經醉了?」楚雲舒見她將杯子就近嘴唇,卻一直沒有將酒喝下去的意思,忍不住微帶輕蔑的激將了一下。

趙曉潼轉了轉手里散發著瑩白光澤的杯子,紅唇一勾,嘴角笑容漾開,「雲王殿下這酒……真是讓人醉在心頭。」

「四小姐這是說本王,比這杯中物更令人沉醉嗎?」

楚雲舒那融合了奇異俊美的面容,蕩漾出極度迷人風情,那雙似乎轉動便會帶出淺淺琥珀色的眼眸,正脈脈溫柔的凝視趙曉潼。

不得不說,楚雲舒絕對是個勾魂弄情的高手,拜倒在他這誘惑無限含情眸下的女子,只怕不知凡幾。

趙曉潼低下頭,唇畔微微勾出譏諷弧度,皓腕略動,對著唇仰起了酒杯。

------題外話------

時間太趕,沒有捉蟲,有哪位妹子發現的,提醒一下。

謝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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