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華初初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漸漸明白她的意思,他心下一凜︰「你說什麼?」
玉琢似笑非笑的看著玄華,將茶盞放到桌上後,才慢慢說道︰「何必明知故問,當年皇上不也是其中的參與者麼?」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躲在那轉角之後,听到錦玉說的那句話︰可別辜負了太子。
玄華有些心驚,追問道︰「阿玉,你說明白些,」
玉琢原本沒想說,之前是因為有錦玉所說的」真相「在前,即使說出來,恐怕也無幾人相信。
再後來,眼見自己的目的快要達到,這些陳年往事反而不想再一一提起。
只是錦玉太可怕,事到如今,她依然一如當初,心腸狠毒,手段齷齪,這樣的錦玉,卻偏偏安然無恙的活著。
見玄華追問,玉琢忍不住刻薄︰「還要怎樣明白?皇上敢做卻不敢當?還是貴人多忘事,這種害人的小事,早已不值得記住?」
玄華大驚︰「害人?害你?阿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不管當時我的心思是怎樣,但我從未想過害你。」
玉琢看著他驚訝的樣子,她靜默了一會兒,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吧。」
剛剛的只言片語已讓喜元喜春心里打鼓了,眼下得了吩咐,忙急急的退了出去。
在這短暫的沉默中,有些東西從心底慢慢浮現。
玄華並不笨,大急大驚之後,玉琢話中的意思已經十分清楚,他穩了穩神,沉聲問道︰「錦玉曾經下藥害過你?」
玉琢盯著他黑沉沉的眸子,那里面此刻看起來竟然冷靜無波,她微微淺笑︰「那藥可是你吩咐人配制的。」
玄華點點頭︰「是,你畏寒怕冷,我特地命太醫所給你開的,我希望你身體好起來。」
他語氣一轉,暗藏陰冷︰「可是這藥出了什麼問題?我做過很多錯事,但唯有一點,我從未想過害你,阿玉,是我做的,我會承認承擔,但若不是我做的,」
他握了握拳,復又放松,「阿玉,我不是想澄清什麼,但我想了解當年究竟還發生了一些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玉琢看著他,良久之後,才道︰「好,你既想听,那我就講給你听。」
那一夜他口中無意識喊出的錦玉兩個字是一道分割線,幸福戛然而止,以後的每一天似乎都伴著淚水。
而真正的傷心與絕望卻是從不小心听到錦玉的話之後,原來自己日日強迫自己咽下的藥汁里竟藏著那樣的絕情,他與錦玉一起天衣無縫的合謀,置她的生死于不顧,連一絲情分都沒有,
而逍遙離峰上,錦玉的話字字如劍,每一句都戳在她的心口之上,錦玉代他完成了最後一擊。
這些往事可算作她的一生了,然而講起來,居然不用費多長時間。
甚至錦玉當初的那些讓她鑽心蝕骨疼痛過的話語,由玉琢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也仿佛隔了一層薄膜,依然會疼,但終究失去了當初的威力。
玉琢覺得,可能是記憶太深刻,曾經太痛,反而變麻木了,她甚至沒有流淚。
玄華卻不一樣,他第一次听到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事實,巨大的震驚之下,他幾乎要站立不住了。
他從來不知道,錦玉居然背著自己做了那麼多的事。
他想起跟玉琢吵架的時候,玉琢曾聲淚俱下的說過他居然給她喝那麼凶險的藥,他曾經覺得疑惑過,可是後來她的突然離去,錦玉說的那番話,讓他沉浸在無法承受的巨痛之中,一閃而過的疑點就這樣被遺忘。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錦玉這個人的真面目。
原來她曾那樣害過玉琢,而在逍離峰上,更是她置玉琢于死地,讓他沒有解釋辯白的機會,更是斷送了玉琢的命。
想到錦玉說的那些話,想到玉琢墜崖時她心中的傷痛,玄華覺得心里在滴血。
他愛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了那樣的委屈,屈辱與傷害,而他卻一無所知。
更混賬的是,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
錦玉害死了玉琢,他卻還是將她留在了宮中,她毫發無傷的活在世上。
在太後的庇護下,錦衣玉食過的逍遙自在。
如果不是玉琢回來了,大抵永遠都沒人能知道她的謊言,而玉琢恐怕永遠都死不瞑目。
怪不得玉琢會如此恨自己,怪不得玉琢會不願與自己相認,他的所作所為,真真是罪無可赦。
玄華恨不得殺死自己,喉嚨里像被堵住了一樣,艱難的張口︰「阿玉,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從來……沒想過傷你身體害你性命,她在逍離峰上說的那些話,不是真的,我……」
他還能說什麼?一切的解釋辯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即使不是他,但也是因他而起,他連句對不起都說不出口了。
玉琢定定的看著他,他面上的痛苦她看的分明,她卻還是忍不住輕勾嘴角︰「一句不是真的,就可以還你清白了,還真是劃算。」
她不信是應該的,玄華自己也知道這解釋有多牽強。
他閉了閉眼,斂去了沉痛,再開口,聲音里的寒意滲人︰「我會還你公道,傷過你的人,我要她加倍還回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琢,旋即疾步往外走︰「曹得安,去慈寧宮。」
玄華心中的怒意如驚濤駭浪般翻滾洶涌,他等不及讓人去傳錦玉,讓曹得安帶上幾名侍衛,直接闖去了慈寧宮。
慈寧宮暖閣外的宮女見他過來,忙上前說道︰「太後剛剛歇下午覺,皇上……」
玄華掃了她一眼︰」林錦玉在哪里?「
宮女被他目光中的陰沉嚇的一抖,哆嗦著說道︰」奴婢不知,奴婢剛換值過來。「
玄華揚手掀開門簾,徑直走了進去。
太後剛剛躺下,听到響動,睜開眼看到是他,不由得有些驚詫︰」出了什麼事?「
太後居住的地方一向寬敞,里間外間很難一目看個了然。
玄華冷冷的巡視著房內每一處,開口說道︰」兒臣向母後要個人。「
太後皺了皺眉︰」那不是很難的事,何必急的現在來要。「
兩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小,若是房內有其他的人,斷不敢不出來行禮相見,玄華收回目光,看向太後︰’林錦玉在哪里?」
太後心里先是一喜,以為他想通了,終于同意自己的想法了。
可再看他面上神情,就覺出不對來,知子莫若母,她太了解玄華的脾氣了。
近年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什麼事都表露在外的少年太子了,他越是生氣,面上越是沉靜。
太後起身,問道︰「你找她做什麼。她又哪里惹到你了?」
玄華冷哼一聲︰「朕要殺了她。」
太後一驚,匆忙披了外衣起來,嚴厲的看著玄華︰「你又發什麼瘋?好端端的要殺她。」
他以前也曾差點殺了錦玉,這一次,不知道又去哪里受了刺激,要做出這等失了理智的事。
玄華看著太後如何護著錦玉,眼中陰霾更深,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就從來沒發現她的心機呢,居然放過她活了十年,居然容忍她獲得了太後的信任,他越想越痛心︰「朕沒發瘋,朕清醒的很,朕要她的命。「
說話間,暖閣內的一個小里間里輕微的響了一聲,玄華目光一沉,冷聲喚道︰」曹得安,拿劍來。「
曹得安應聲而入,將侍衛身上隨身攜帶的劍捧到玄華面前。
玄華刷的抽出劍,將劍鞘隨手扔在地上,執劍一步步走向發聲處。
走至門口,他一手掀開門簾,另外一只手上的劍保持著隨時會刺出的姿態,周身寒意密布,讓太後也禁了聲。
門簾掀起的一瞬間,又是一聲輕微的聲響,玄華手中的劍毫不猶豫的刺了出去,只听噗嗤急響。
太後奔過去一看,她養了幾年的鸚鵡在籠中驚恐的上下跳,玄華刺的準,鳥籠被他一刺之下晃悠個不停,若不是鸚鵡身體小,只怕這時已成劍下之魂了。
這一劍讓太後意識到了玄華不是說著玩的,也不像平日普通的生氣。
她顧不上鸚鵡,沖玄華大聲道︰「你瘋了?你真要錦玉的命?!」
玄華冷然的看了一眼房內,掂了掂手中的利劍︰「是,朕要她的命。」
太後努力平息著心中的各種情緒,盡量心平氣和的與他說話︰「如果你實在不想讓玉致代嫁,只要你保證以後會充實後宮綿延子嗣,那我也不強求你一定要娶錦玉,就按你說的辦,將她嫁過去吧。」
玄華冷冷一笑,眼中燃燒著鋪天蓋地的恨意︰「將她嫁過去,那豈不是太便宜她了?朕要將她千刀萬剮,要讓她生不如死,朕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太後听著他口中濃烈的恨意,第一次覺得有些心驚膽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錦玉一直在我身邊,到底做了什麼,讓你恨成這樣。」
玄華恨意里夾雜著無法言說的痛意︰「當年就是她下藥害阿玉,又是她親手推阿玉下懸崖,她所做的,讓她死一百次也不夠解恨。「
沒想到會是這樣,太後已顧不得去細問,穩了穩心神,說道︰「即便這樣,你也不能殺她,你忘了她是貞榮寺的人麼?此次牧往國的人來要的就是她,你若將她殺了,要如何交待。」
玄華什麼都听不進去,他也不想再留任何余地︰「殺了她,再賠牧往國十個姑娘。」
太後氣的咬牙︰「說的什麼荒唐話!他牧往國差女人不成?不過都是遵循多年來的傳統,維持和氣而已,你若破了這個例,先不說朝堂上要如何想,第一個不依的必然是牧往國︰你先是扣著人家選中的女人遲遲不嫁,人家心里豈會沒有想法?只怕各種猜測都有,而現在人家上京來要人了,你卻要殺了她,你自己說說,有哪點說的過去?你擺明是要挑起戰爭!」
太後說的不無道理,可玄華早下定了決心,他冷哼一聲,決然道︰「我堂堂大國,還怕它小小牧往國不成。」
江山他來定,但傷害阿玉的,他絕對不會放過。
太後狠拍了下桌子,眼看著他痴狂到如此冥頑不化的地步,她氣的講不出別的話來︰「你想讓大康百年來的和平盛世毀在你手里,你想做一個無顏面對列祖列宗的罪人,你便殺了錦玉吧,你們的事哀家再也不管了,生生死死都隨你們去。」
玄華沒有絲毫動容,依然穩穩的執著劍,問道︰「請母後告訴朕,林錦玉人在何處。」
太後緩了口氣,沒看他,無力的答道︰「哀家讓她回禮佛寺去取經書,明日便回。」
玄華提腳就往外走,一刻也不願等,邊走邊厲聲道︰「去禮佛寺,將林錦玉給朕抓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嘛,高考結束了,有高考的妹紙麼?現在終于可以盡情的玩耍啦!y^o^y
因為家中有過來借宿高考的親戚小孩,害的阿燙也跟著重新體驗了一把當年高考的緊張,晚上是連電腦都不敢開電視不敢看,走路都不敢大聲……o(╯□╰)o
索性終于結束了……
衷心希望人人都有個與努力成正比的好成績y^o^y
嘛,上周沒申榜,數據依然慘淡,但有妹紙的留言,阿燙依然有動力,不會坑啦,會好好完結滴。
^_^
謝謝各位可愛滴妹紙!#^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