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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惡整白蓮母女

等一行人陸陸續續進到了大堂,那心機深沉的母女三人組許是做賊心虛,私下派人去把太君請了出來。

見驚動了太君,聖宣王的神色不禁暗了幾分,略顯不悅地掃了眼那貴婦人,繼而才迎上前去恭謹地將太君扶到了主座上。

「母親,您的腿腳不便,怎麼親自出來了?」

「哼……」太君冷著臉色哼了一聲,估計听了下人添油加醋的描述,面上三分心疼七分惱怒,「左右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丫頭,竟然也敢動手打主子,甚至還騎到表小姐的頭上作威作福!要是我再不出來,我可憐的柔兒豈不是要被你的寶貝女兒給欺負死?」

嬌弱無力地窩在百里月修的懷里,白司顏只顧著縮起脖子裝無辜,見到那老太太進了門,也只是拿余光輕輕瞟了一道,並沒有抬眼去看。

但即便垂著眼皮,她也能感受到那老太太凌厲的視線在自己的臉上一掃而過,似乎很不喜歡她。

尤其在說到「你的寶貝女兒」這六個字的時候,老太太還刻意加重了語調,說得好像她只有柔兒是她的親外孫女,她就不是她的親孫女似的。

可見平日里那母女三人沒少在老太太面前詆毀她,否則老太太深居簡出,就算百里長歌再怎麼痴傻嬌蠻,老太太身為家中的長輩,哪怕不寵愛她,也不至于厭棄到這種程度。

那廂,見有人撐腰,貴婦人立刻就有了底氣。

待太君一坐定,貴婦人趁勢就牽著兩個女兒的手撲上去嚶嚶哭訴,滿是可憐地抬起江羽柔的下巴,將那張高高腫起的小臉湊到老太太的面前,一邊拿帕子抹眼淚,一邊委屈地控訴杏兒的惡行。

「母親,你看……柔兒的臉都被摑成了這樣?我看著都要心疼死了!柔兒從小嬌生慣養的,何時受過這種屈辱?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這要是給壞心的人給傳了出去,難免不會遭來什麼閑言碎語的……原本听說長歌回來了,女兒拉著媛媛歡歡喜喜地去門口迎她,沒想到那賤婢二話不說就動手打了媛媛,見到柔兒出來,又發瘋似的沖上來亂抓亂撓,可憐柔兒還拖著病出來接長歌……」

義憤填膺地皺起眉頭,江羽圓不似妹妹那樣「軟弱可欺」,跟著心直口快地幫腔,言語之間順帶著把白司顏也拉下了水。

「真是越想越生氣!雖然我平日里是不怎麼親近長歌,可也從來沒欺負過她,沒想到……哼!不是我想用小人之心揣度別人,可這事兒若是沒有主子的指使,就憑杏兒一個無權無勢的卑賤丫頭,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在王府門口撒潑?更可惡的是,剛剛進門之前,二哥還幫那瘋丫頭開月兌,反而把我訓斥了一頓!」

「姐姐,快別這麼說了……」等江羽圓把該說的都說了,江羽柔才「適時」地開口打斷她,繼續當她的善良聖母白蓮花,「都說了不關長歌妹妹的事兒,你怎麼還……」

听她們母女三人一唱一和說得天花亂墜,白司顏再次默默地為她們的演技點了十個贊!

什麼?你說她們演得太假?

呵呵……還別說,買賬的人大有人在,不說太君當即臉色一沉冷哼了一句——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管教不好自己的奴才,縱容賤婢行凶動粗,怎麼就不關長歌的事了?」

就連聖宣王都蹙起了眉梢,語氣沉然地質問百里月修——

「說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丫頭不懂規矩就算了,你這個二少爺在外頭游蕩久了,難道也把府里的規矩都忘得一干二淨了嗎?」

剔了剔眉梢,百里月修並沒有趕著開口解釋,只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圍在老太太身邊那幾個裝腔作勢的女人,繼而才轉向聖宣王,開口反問了一句。

「父王,在回答您的問題之前,可否容孩兒問杏兒一個問題?」

聖宣王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但見他面色從容,淡然自若,便也跟著生出幾分疑竇來,遂輕哼了一聲。

「你問吧!」

摟著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白司顏,百里月修表示很享受被她這樣賴著,故而並不急著清理門戶,連說話的語調都是慢條斯理的。

「杏兒,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動手打表小姐?」

話音落下,卻見杏兒「嘶啦」一下扯開了自己的袖子,將傷痕累累的手臂袒露在了眾人眼前,隨即雙目含淚,在眾人略顯驚異的目光下快步走上前跪在了王妃面前,連連磕了三個響頭,才哽咽著嗓子向王爺和王妃訴說原委。

聲音雖然不如貴婦人那般高亢,卻也是字字見血,句句驚心!

「因為那幾個兩面三刀蛇蠍心腸的女人,不僅在私底下瞞著王爺和王妃凌虐三小姐和奴婢,甚至還買凶殺人!害得三小姐落水失憶,差點兒丟了性命!奴婢實在氣不過,才忍不住動了手……奴婢懇請王爺王妃明鑒是非,嚴懲惡人,還三小姐一個公道!」

聞得此言,眾人皆是齊齊一驚,一下子無法接受她所說的「實情」!

待反應過來,那貴婦人率先跳了起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狐狸,立刻拔高了嗓門矢口否認。

「什麼?!買凶殺人?!這種事情你可不要隨口亂說!挑撥生事是要拔舌頭的!」

江羽圓跟著怒目而視,一臉惱怒的樣子仿佛被人潑了髒水誣陷嫁禍,忍無可忍地大聲罵了一句!

「賤貨!你不要血口噴人!長歌明明是自己貪玩才在花燈節上走失的,怎麼能說是我們買凶殺人?簡直太荒謬了!」

「咳咳、咳咳咳……」連著咳嗽了幾聲,江羽柔慘白著臉,一副氣血攻心的模樣,像是被氣到了似的,不怒反笑,「我待長歌情如親生姐妹,王府上下有目共睹眾所周知,你竟然含血噴人……誣蔑我凌虐長歌?呵呵……我會害長歌?我會害長歌?!」

見江羽柔一口氣喘不過來作勢又要厥過去,老太太忙不迭地伸手扶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滿是憂切地安撫。

「柔兒你別激動……大家都知道你對長歌好,不是這個賤婢三言兩語就能說道是非的……」

听著江羽柔情深意切的肺腑之言,白司顏嬸嬸地覺得——

怎麼辦,她都快要感動得哭了有沒有?!有一個這麼「疼愛」自己的姐姐,她就算是被虐死,也該死而無憾了好嗎!

見那三個女人嘰嘰喳喳地辯解,舌燦蓮花語氣強硬,抵死不認帳,在場之人則一個個面露狐疑不敢置信,杏兒不由得急了,立刻揚起手臂對天發毒誓,言辭懇切而擲地有聲!

「奴婢沒有血口噴人!奴婢敢對天發誓!奴婢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妄,甘受萬箭穿心之苦,五雷轟頂之罪!」

沒曾想那個乖巧伶俐的小丫頭會激憤到這般境地,而且看她手臂上不堪入目的傷痕,新傷舊疤累累可見,並不像是作假,王妃雖然沒有心計,卻也不傻,見狀不免皺了皺眉頭,側過身看向聖宣王。

「杏兒不是那種會招惹是非的丫頭,也沒理由賭上自己的性命去誣賴陷害主子,既然她這麼說,想必這里面多少有些隱情,王爺不妨細察一二。」

聞言,還不等聖宣王開口回話,貴婦人瞬間就扯著嗓子嚎了起來。

「我們娘三在王府里白吃白住的,果然是討人嫌了麼?王妃你也不是糊涂的人,而今居然寧願相信一個賤婢,也不肯相信我們母女?!左右我不過是個寡婦,早就習慣了受人白眼,任旁人怎麼嚼舌根也無所謂了……可柔兒和媛媛年紀尚小,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倘若有只言片語不好的傳了出去,以訛傳訛,這名聲可就敗了呀……」

听貴婦人嚎得淒切,老太太心疼她年紀輕輕就沒了夫君,還要遭受這等無妄之災,當下氣得摔了杯子,指著杏兒言辭厲喝。

「什麼都不要說了,吵來吵去成什麼樣子?非要把一個和和氣氣的家鬧得烏煙瘴氣才甘心嗎?這小蹄子跑到外面一趟,不知受了什麼人的蠱惑,才會在這里挑撥離間妖言惑眾……來人啊!把她拉下去拔了舌頭,當庭杖斃,以正家風!」

「是!太君!」

守在一側的家丁心疼那哭得梨花帶雨嬌弱可憐的江羽柔,見善良單純的表二小姐當眾受辱,便愈發覺得杏兒面目可憎了起來,聞令立刻卷起袖子走上前來,一把拽起杏兒就往外押。

杏兒身單力薄,一個人拗不過他們幾個漢子,很快就被反剪雙手連拖帶拽地拉了出去,只能掙扎著扭過頭來申訴。

「小……王爺!奴婢說的都是事實,請王爺明鑒吶!王妃……奴婢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三小姐遭受這樣的迫害,您難道就一點都不心疼嗎?!」

看了眼縮在百里月修懷里顫著肩膀戰戰兢兢的白司顏,王妃頓而把秀氣的眉頭擰得更深了,不由暗自伸手掐了一把聖宣王的手臂,抬眸朝他遞了個眼色。

聖宣王吃疼地抽了抽眉梢,礙于太君盛怒,怕老太太氣壞了身子不敢輕易忤逆她老人家,但又不好拂了王妃的意思,即便轉頭朝百里雪篁瞪了兩眼。

自始至終作壁上觀,不發表任何意見和觀點的百里雪篁原本不想插手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奈何父王之命不可違,只好淡淡地開了金口,喊住了即將把杏兒拖出門的幾個家丁。

「等一下。」

听到百里雪篁的聲音,正要跨步邁出門檻的家丁頓時像是被定了身一樣,瞬間停下了步子,不敢再往前走半步,似乎比敬畏聖宣王還要忌憚他。

但沒有老太君的吩咐,他們也不敢轉回身來,只好就這麼保持一個怪異的姿勢停在了門口。

沒想到百里雪篁會插話,老太太也是微微頓了一頓,繼而才不悅地開口輕叱了一句。

「等什麼?這事兒原本就是無中生有造謠生事,還有什麼好鬧騰的?一個修兒輕佻浪蕩沒有分寸,你這個大哥怎麼也如此不明事理?」

「可不是,柔兒從小跟你青梅竹馬,是你看著長大的……別人懷疑柔兒也就算了,難道連雪篁你也不相信柔兒的為人嗎?」

貴婦人每次跟腔都跟得恰到好處,倒是十分的精明,有這麼一個八面玲瓏的娘給白蓮花打掩護,哪怕王府里人多眼雜,想要揭露江羽柔那些見不得光的行為,還真是不太容易。

「大哥……」嚶嚶嚶地啜泣了一番,江羽柔美目含淚,甚是委屈地看了過來,「別人怎麼想柔兒都不在意,可你是柔兒最看重的大哥,若是連你也不相信柔兒……柔兒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喲!這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節奏嗎?

看著江羽柔對雪篁男神這麼痴情,白司顏愈發覺得這出戲越演越精彩了,不由津津有味地砸了砸嘴角,表示非常期待看到白蓮花在男神面前被揭穿真面目之後身敗名裂的場面……嘿嘿,一定非常慘烈!

沒有理會貴婦人的質問,也沒有朝江羽柔投去安撫的一眼,百里雪篁只淡淡地掃了一眼百里月修,轉而問向杏兒。

「你口口聲聲說表小姐買凶殺人,可有什麼證據?」

「就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本小姐買凶殺人?!」江羽圓不爽地挑了挑眉梢,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對于買凶之事卻是全然沒有半分的心虛,「這栽贓陷害還講究一個‘髒’字,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這……我……」

被她凶悍的氣勢唬住,杏兒一下子沒能緩過神來,不免支支吾吾了兩聲。

「怎麼?剛才不是還挺伶牙俐齒的嗎?問你要證據就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來了是吧?」

有些承受不住百里雪篁冰冷的視線,杏兒弱弱地顫著肩膀,回過頭來向百里月修求助︰「二少爺……」

百里月修這才勾起嘴角輕哂了一聲,抬起手對著門外打了個響指。

「把人帶進來!」

話音才落下,在眾人或狐疑或心虛的目光中,就見一個被五花大綁捆著的男人被兩個勁裝武士拽了進來,爾後重重地推倒在了大廳的地上,嚇得膽小的女婢忍不住低呼了兩聲。

沉下臉色,聖宣王即刻朝百里月修剔了一眼,遞過去一個「本王就知道是你在搞鬼!」的眼神,繼而才開口問他。

「這人是誰?你不要告訴本王他就是凶手。」

扯起嘴角,在如此嚴肅的氛圍之下,百里月修還是一派漫不經心的姿態,跟百里雪篁比起來,完全不像是從一個娘胎里出來的。

「孩兒很想說不是,但很可惜,他確實是凶手,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不歸閣里派出來的殺手!」

听到「不歸閣」三個字,江羽柔即刻微微變了臉色,不由抬眸朝貴婦人看了一眼……對上她的視線,貴婦人跟著也是神色一驚,似乎是剛剛才知道有這件事,整個人的氣焰瞬間就敗下去不少。

倒是江羽圓仍然挑著眉梢,不屑地哼哼了一聲。

「什麼不歸閣?听都沒有听說過!二哥你也真奇怪,死丫頭隨便說上兩句話就當了真,還找了這麼一個家伙來冒充殺手,簡直不可理喻!」

微一沉吟,聖宣王半信半疑,開始意識到這件事變得棘手了。

「不歸閣的殺手本王倒是知道,只不過……前些日子不是傳聞不歸閣抓了司馬府的三小姐,後來被司馬四少爺帶人連夜夷平了老巢嗎?據說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你這個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呵,落到了孩兒的手里,跟不留活口又有什麼區別?」挑起眉梢幽幽一笑,百里月修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江羽柔,將她眸中的驚慌盡數收到了眼底,隨即微微收緊了搭在白司顏小蠻腰上的手臂,抬眸看向聖宣王,「既然父王知道不歸閣,那就不用孩兒多費唇舌了,當初三妹被不歸閣的人抓走欲行施暴,就是司馬四公子救下了她……父王若是懷疑,自可向司馬四公子求證。」

聞言,白司顏只想說——

呵呵!救你個鬼!要不是她聰明機警,早就被那個變態一劍削成兩半了好嗎?!

看來某人也是編故事的一把好手,篡改事實扭曲真相來連眼睫毛都不眨一下,說得還比什麼都真!而且就算父王真的去跟那個變態少年求證,得到的說法恐怕也跟百里月修所言相差無幾,畢竟是個有自尊的男人,都不可能會主動坦白「因為我在不歸閣里迷路了,所以遇上了她」……這種丟臉的事情吧!

果然,听百里月修這麼一說,聖宣王臉上的三分相信七分懷疑,瞬間就變成了三分懷疑七分相信!

一直礙于太君的面子沉著氣沒有出聲的王妃,這下也忍不住了,當場就冷下了神情冰冷了眸色,跨步走到那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面前,先是冷笑了兩聲,然後——

在白司顏驚嚇的目光中,劈手抓起那個男人就是一頓慘無人道的暴打!

是的!就是暴打!是真的暴打!而且還是最粗暴最慘烈的那種!

一邊揍一邊還咬牙切齒地斥罵。

「敢抓聖宣王府的三郡主,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我的寶貝女兒我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你居然還敢下毒手殺她?!看老娘不打斷你的狗腿!你這利欲燻心膽大包天的狗東西!」

剎那間,整個屋子都安靜了!

就連貴婦人也不嚎了,連白蓮花也不啜泣了,唯獨被狠揍的那人一聲聲的慘叫在屋檐下來回蕩漾,夾雜著骨頭被打折的 嚓聲!叫人聞之驚心見之驚魂!

眼見著地上慘遭暴打的那人快要被活生生地踹死了,聖宣王才驀地一震,立刻開口喚了一聲王妃的閨名。

「菱若,你下手輕點兒……別把他打死了……」

「對哦,現在還不能讓他死,」王妃恍然大悟,瞬間就停下了動作,繼而勾起嘴角陰森森地往四下掃了一圈,狠佞的目光在幾個嫌疑人的臉上一寸寸的刮過,就連聲音都帶著刻骨的寒氣,「還沒有指認是誰在背地里想要謀害長歌呢!」

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尤其是在太君抽著眼角驚魂甫定的目光下,但見王妃退開兩步,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稍稍整了整衣服,繼而換上了溫和的神色,抬起雙手輕輕地拉著自肩頭垂下的一縷青絲,略顯嬌羞地踩著蓮步走到了聖宣王身邊,挨著他的肩頭作小鳥依人狀,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甚至,在對上白司顏驚恐的視線後,還眨了眨眼楮回了她一個無辜的表情,用一種「看我天真的眼神」的目光,對她溫柔一笑。

見狀,白司顏的第一反應是——

母妃!我要拜你為師!請一定要收我為徒!

艾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真正的白蓮花鼻祖在這里!

比起王妃來,那什麼江羽柔江羽硬都弱爆了好嗎?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把兩種堪稱是對立的人格轉換得如此輕松隨意行雲流水,並且自然而然毫無違和之感……王妃絕對可以算得上是當世奇人!

畢竟,江羽柔所表現出來的白蓮花氣質,僅僅只是形似,不僅顯得矯揉造作,有時候無意之間還會泄露出幾許破綻,而且在白司顏知道了她的本性之後,看她裝得越使勁兒,就越覺得陰險狡詐面目可憎……但是王妃就不一樣了,哪怕前一秒親眼見到她使用暴力,下一秒再看她時,還是覺得她是辣麼的溫柔如水,親切可人,甚至讓人覺得剛才所發生的那一切,全都只是幻覺!

也就是說,王妃已經完全掌握了如何成為一朵完美白蓮花的技巧,從形似的層面徹底上升到了神似的高度!

「咳咳!」為打破沉寂的氣氛,聖宣王不得不尷尬地假咳了兩聲,繼而垂眸看向地上那個被揍得七葷八素的可憐的「凶手」,試圖借助他來轉移大家注意的焦點,「說吧,是誰指使你謀害三郡主的?那個給你賞金的人……在不在這個屋子里?」

那「凶手」顯然沒想到自己一進門就會挨揍,一時間也是嚇傻了,抱著腦袋埋頭在地嗚嗚嗚地痛呼,不敢抬起頭來。

見狀,百里月修不由淡淡地重復了一遍。

「父王問你話呢,是誰指使你謀害三妹的?只要你從實招來,本少爺可以幫你求個情,饒你一條狗命。」

听到百里月修的聲音,那「凶手」才渾身輕顫,緩緩抬起頭來,抖抖著目光一路從眾人臉上看過去,一直看到江羽柔,忽然停了下來,隨即眼楮一亮,伸手就指了過去!

「是她!是她出了一萬兩,要賣三郡主的命!」

「胡說!」被當眾指認,江羽柔瞬間就不淡定了,慌著手腳抱住了太君的手臂,匆忙推月兌,「你胡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外婆,你最了解我了!你知道我不可能會害長歌的!是他故意誣陷我!」

貴婦人登時也慌了神色,啞了一陣才開口斥罵。

「狗東西!血口噴人也該有個分寸!小柔前些日子一直臥病在床,府里上上下下幾十雙眼楮都看著,怎麼可能跑出門去找你們這些下三濫的東西買凶殺人?!」

「呵呵……」看到凶手當場指認,王妃沒再忍氣吞聲,听得那貴婦人狡辯即便輕聲一哂,幽幽道,「白天是有人看著,可晚上呢?買凶殺人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誰會在大白天去做?自然是選在夜黑風高的時候去干了……」

「你……!」被王妃噎了一下,貴婦人頓時惱羞成怒漲紅了臉,卻還是死咬著不肯承認,「哼!隨你們怎麼說吧,反正清者自清,且不說這男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即便是今日冤死了,也總有一日會報應到那些心腸歹毒的家伙身上!」

「是啊!自作孽不可活,惡人自有天收,這不……說報應,報應就來了麼?」

見貴婦人賊喊抓賊,王妃不甘示弱地晏晏一笑,臉上還是溫婉動人的表情,只一雙秀麗的眸子散發著清冷的光澤,仿佛在說——

「你造嗎?老娘忍你很久了!」

這廂,妯娌兩人掐得歡實。

那廂,白司顏則是挑著眉梢看向百里月修,關注點和大家有些不太一樣。

「才一萬兩?我就值這麼點錢?」

「咳……你雖然是個郡主,卻是沒什麼實權和品階的,再加上你痴傻愚鈍,要殺你並不難,說太多了未免不合常理,容易露餡,再說了……一萬兩對那丫頭來說,出手已經算大方了……」

听他這麼一解釋,白司顏才勾了勾嘴角,頓而又想起了什麼。

「對了,她們不是侵吞了本郡主很多寶貝麼?二哥你可要幫我都拿回來,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放心吧,看二哥的,別說銅板不會少,便是利息……也不會少你半分。」

「呵呵……那本郡主就拭目以待了。」

說著,百里月修忽然抓起邊上的一個花瓶,眸光隨之微微一狠,揚手就砸到了那貴婦人的腳邊,只听花瓶摔碎在地上「 當」一聲發出激烈的脆響,嚇得那貴婦人尖叫了一聲,連連退開了兩步。

她的大嗓門一噤聲,吵吵嚷嚷的屋子瞬間就跟著安靜了下來。

老太君和聖宣王也被百里月修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由齊齊轉過頭來看他,沉聲質問了一句。

「月修!你這是在干什麼?!當真一點都不懂規矩了嗎?」

聞言,百里月修卻是一臉無辜。

「啊?孩兒不是故意的……孩兒只是手滑了一下。」

「噗——」

白司顏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霎時間,十幾道視線又齊刷刷地射了過來,嚇得她立馬縮起了脖子,繼續把腦袋埋在百里月修的胸口,裝柔弱扮無辜。

听百里月修這麼說,聖宣王氣得不輕,卻是一下子想不到什麼話來反駁他,愣神的當口兒,百里月修見鬧得有些過頭里,趕緊亡羊補牢追加了一句。

「都說捉奸捉雙,拿賊拿贓……眼下雖然有了人證,可若是某些人死咬著不認賬,反而誣賴我們冤枉好人,那也是沒辦法的,所以母妃你就別跟她們多費唇舌了,多掉價啊……」

話音落下,王妃頓時就瞪大了眼楮,一臉委屈地掃了過來。

「什、什麼?你說我……我掉價?!」

他是撿來的嗎?!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哪里有親兒子這樣說自己親娘的?!

眼看著那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二弟快要把爹媽給氣死了,一直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看著眾人鬧騰而無動于衷的百里雪篁終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听二弟的意思,若是還有什麼物證就快些拿出來,別說些有的沒的。」

「物證我沒有,不過……」淺笑著在那貴婦人強自鎮定的面容上掃了兩眼,百里月修笑得愈發陰詭了三分,「到她們房里搜一下就有了。」

「你……」

貴婦人還要開口阻撓,只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王妃擋了回來。

「怎麼?有些人心虛了?不敢讓人搜?那就是承認自己是幕後黑手咯?」

「娘,他們想搜就讓他們搜吧,我們沒做過,又有什麼好怕的……若是不給搜,只怕這輩子都洗不清這身髒了……」

虛弱地站起身來,江羽柔扶著貴婦人的手臂攔了一把,一臉心力交瘁的模樣,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一派浩然正氣,好像真的受到了什麼莫大的冤屈似的。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白司顏也是微微一驚,心想她們做事這麼謹慎?把東西都月兌手了?還是事先得到了什麼消息,把東西都藏了起來?!可看她們的樣子,也不像是胸有成竹地篤定他們會空手而回,甚至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心虛。

正琢磨著,險些被氣昏頭的老太太沉聲發話了。

「我不同意!說搜就搜,你們把柔兒當成是什麼人了?!就算柔兒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讓柔兒以後怎麼做人?」

見老太君在這個時候還偏袒自己的女兒外孫女,對受盡委屈的長歌卻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王妃立刻就不爽了,暗自伸手又往聖宣王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咳,」感受到了王妃的巨大怨念,聖宣王也覺得老太君偏寵得有些過分了,不由開口勸了一句,「母親,出了這種事情,孩兒也很為難,可眼下只有搜房才能證明她們的清白,若不然……今日之事只怕會被人反反復復拿出來詬病,母親您看?」

略一沉吟,對上眾人懷疑的目光,老太君也意識到要是不搜房,今天的事情就沒法了解了,即便冷著臉色哼了一聲,甩手吩咐道。

「所有人都留著這兒不許走,雪篁你一個人去搜。」

「是。」

點頭應了一聲,百里雪篁即便閃身走了出去。

迎著某些人的忐忑,某些人的期待,不過片刻,就見百里雪篁托了一個匣子回來,隨後將其遞交到了太君的手里,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就連口吻都是淡漠得相當無情。

「證據找到了。」

听到這簡單干練的五個字,老太君甚至沒有伸手打開那個匣子,即便身子一軟敗了臉色,抖抖手任由那匣子掉到了地上。

剎那間只听「 啷」一聲,匣子掉在地上砸了開,從里面嘩啦啦倒出了一大堆首飾,一個葡萄般大小的黑珍珠圓溜溜地一路從桌邊滾到了白司顏的腳下……

瞪大眼楮瞧了一陣,立刻就有眼尖的女婢認出了那些飾物,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啊!那些首飾不是……不是王妃賞賜給三小姐的嗎?怎麼會……怎麼會在她們的房間里?還被……拆得零零散散的……」

此言一出,鐵證如山!

江羽柔瞬間煞白了臉色,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麼會……怎麼可能……不是我……我沒有做過……」

貴婦人跟著一愣,爾後在眾人審視的目光下,忽然一扭頭,對著江羽圓怒斥了起來。

「媛媛!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是我們的東西不能貪!可沒想到……你竟然……你竟然這麼不爭氣!我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這些丑事,不僅僅糟蹋了自己,還連累了你的親妹妹……你這個姐姐是怎麼當的……」

剛才還在奇怪江羽柔怎麼死到臨頭了還嘴硬,眼下听到那貴婦人這麼一罵,白司顏即刻就明白過來了——

好一招棄車保帥!

她說呢,江羽柔怎麼那麼沉得住氣,都人證物證俱全了還不肯認罪,卻原來她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找好了江羽圓這個替死鬼!

高!實在是高!妙!實在是妙!

這段位,這魄力,這心機……不去皇宮里玩上一場風生水起的宮斗,都對不起她的智商了好嗎?!

那貴婦人也是夠狠心,生了兩個女兒,押了一個寶,說割舍就割舍,連眼楮都不眨一下,果真是最毒婦人心!

只是……那江羽圓難道就真的會這麼乖乖的認栽?

挑了挑眉梢,白司顏估模著以江羽圓嬌縱蠻橫的性子,必然是不肯吃這個悶頭虧的,然而事實卻讓她大跌眼鏡,江羽圓不知道被那朵白蓮花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破罐子破摔的全都擔了下來!

「是,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不關柔兒任何事!首飾是我私吞的,殺手也是我找的……我就是嫉妒長歌,就是看不慣她!憑什麼她一個痴呆傻兒可以擁有這麼多我沒有的東西?!憑什麼王妃對她那麼好,把什麼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飾好玩的東西都給她?!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討厭她,討厭到不想看到她……」

沒想到江羽圓會一口氣把所有的罪名全都認了下來,還了江羽柔一個干干淨淨的名聲,百里月修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不由垂眸同白司顏對了一眼。

「姐姐……你這又是何必……」

等江羽圓攬下了所有罪狀,江羽柔才恍然一驚,如夢初醒般痛心疾首地發表了一句感慨,滿臉悲慟的神情讓人見之生憐。

靠!

這戲演的,也太峰回路轉了吧?!

正詫異著,門外忽然匆匆走進來幾個人,開口稟告道。

「啟稟王爺,這個人在門口鬼鬼祟祟地徘徊了很久,屬下覺得他很可疑……」

一句話沒說完,被押解的那人立刻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抖抖著肩膀解釋︰「王爺冤枉!小人只是給江大小姐送東西來的,原本約好了時辰見面,卻左等右等不見她的侍女出來……」

皺了皺眉頭,聖宣王一陣心煩意亂,不免哼了聲。

「送什麼?」

「是……是……」

「王爺問你話呢?!別吞吞吐吐的,你送什麼給江大小姐?」

「是……紫河車。」

聞得此言,眾人不驚微微變了臉色,愈發覺得江羽圓喪心病狂,倒是王妃忍不住好奇,多嘴問了一句。

「你要紫河車做什麼?」

「幾個月前我身上長了很多紅斑,大夫看了也治不好,後來妹妹在醫書上看到,說是紫河車有奇效,所以我就托人弄了些過來,每日服用。」

見事跡敗露,江羽圓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蔫了似的,連說話都是半死不活的。

听到她這麼解釋,白司顏不由眸光微爍,湊到百里月修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百里月修即便了然一笑,很是斯文地罵了句髒話。

「放屁!紫河車乃是大補之物,吃多了只會長膘,什麼醫治紅斑有奇效?在哪本醫書上看到的?你親眼看過嗎?還是說……某些人被利用了還不自知,甚至心甘情願給別人當替死鬼?」

話音落下的剎那,江羽圓忽然噌的一下跳了起來,死死瞪著眼楮看向百里月修!

「你說的都是真的?!紫河車……只會讓人變胖?!」

上下掃了眼她那水桶般的身材,百里月修扯起嘴角,毫不憐惜地遞過去一個諷笑,變本加厲地刺激她︰「我記得半年前見到你的時候,你跟你妹妹差不多瘦吧?說起來,我覺得你比你妹妹漂亮多了,你妹妹那麼喜歡嫉妒人,你怎麼就肯定她不會嫉妒你呢?」

江羽圓是個直腸子,一听這話立刻就跳了起來,拔腿就朝江羽柔沖了過去,一個泰山壓頂把她撲倒在地,伸手掐著她的脖子就開罵!

「好啊!小賤人!枉我對你那麼好!沒想到你都是騙我的!虧我還念在你是妹妹的份上,不忍心你受苦,想著幫你擔下罪狀,哪怕是被逐出王府……可沒想到你竟然連我也害!我掐死你這個小賤人!你的心腸怎麼能這麼歹毒?我掐死你……都是你害我變成這個丑樣子的!都是你!」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情勢逆轉得太快,有腦回路比較長的一下子還沒能反應過來,只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兩個前一秒還情深意切的姐妹忽然間反目成仇,自相殘殺起來,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誰是壞人?!

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事實太殘酷,老太君表示承受不住,當下一口氣沒能喘上來,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母親!」

王爺神色一緊,快步上前扶住了她,連著叫喚了幾聲,才把老太太給喚醒過來。

貴婦人已經徹底凌亂了,看到兩個女兒互相掐架,傻愣愣了好一陣子才猛然回過神來,招呼著下人要把她們拉開,然而知道了真相的僕婢們一溜兒只冷眼旁觀,滿是唾棄地看著她們,沒有一個肯上前幫忙的,貴婦人只好自己動手把江羽圓拉開,可是江羽圓已經徹底瘋魔了,整個人處于癲狂的暴走狀態,見貴婦人湊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她也一起抓一起撓。

霎時間,整個屋子里就剩下了三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目睹她們這般丑態,老太太氣火攻心,差點又一口氣沒上來要暈過去,當下抖抖手敲著拐杖,怒氣沖沖地在婢女的攙扶下甩手離開。

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要走,貴婦人慌忙之中還不忘伸出手來抱住了老太太的左腿。

「娘!娘我錯了!娘你別走!娘你幫我跟大哥求個情!求他不要趕我們走!我們再也不敢了娘……」

「哼!我沒你這種丟人現眼的女兒!也沒有她們這些個蛇蠍心腸的外孫女!」

「啪」的一拐杖毫不留情地揮了下來,打掉了貴婦人的手,老太太鐵青著臉色,頭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出去,完全不想再跟那幾個人面獸心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聖宣王也是氣得不輕,當即一揮袖子下令。

「來人!把她們給本王轟出王府!以後誰都不準踏進王府一步!」

「是!」

被欺騙感情的家丁們表示很受傷,雖然看著江羽柔嬌弱無力的樣子很可憐,但還是毫不憐香惜玉地將那三個女人拽了起來,連拖帶拉地押了出去。

經過百里雪篁的時候,江羽柔不肯死心,緊緊拽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大哥!大哥救救我!大哥你相信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是她們害我!她們聯起手來害我……大哥……」

百里雪篁淡淡垂眸,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一揚手,寒光凜冽的劍氣一閃而過,十分干淨利落地割裂了衣擺,轉而漠然走離,不管江羽柔怎麼哀嚎哭泣,也沒再多看她一眼。

勾了勾嘴角,白司顏忍不住嘖嘖感嘆了一句——

真是一場好戲,太精彩了!

不過,白蓮花要是以為這樣就結束,那也太看得起她的胸襟了,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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