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來？」
「許是路上耽擱了吧，奴婢去看看？」
「不必了。」這個女子的聲音里听不出喜惡︰「兩刻鐘的路程走了快一個時辰了，也算是本事了。」
听到屋里頭的話，站在殿門外的宛宜似笑非笑地望著面紅耳赤的茶梅。這帶著自己繞路的事情實在是太蠢蛋了，原以為是德妃娘娘給自己的下馬威，卻發現不是。那麼……難道是茶梅自作主張？
宛宜想不出其他理由，總不能她這個宮女還看上四阿哥吧。就算是茶梅自己的行為，若是沒有主子的意思，想來也不敢這般輕慢自己這個未來的四阿哥嫡福晉。或許，對于有自己這麼一個兒媳婦，德妃娘娘應該不甚喜歡。
雖說婆媳問題自古難纏，可這種尚未見面，卻已經被人不喜的感覺，實在不算太好。屋子里面此時隱隱有另一個年輕一些的女子的聲音，這個時候除了自己，德妃還召見其他人？宛宜不禁心里有了好奇，朝茶梅看了一眼。
茶梅早就想上前通稟了，原本是想給這位四福晉有些下馬威，可不曾想到正巧在門口就听到德妃娘娘這樣的話。這些換被四福晉听了去，茶梅已經想到自己可能遭罰，暗暗心焦，卻更明白屋里那位主子的脾性。
宛宜候在門外，听到茶梅的聲音，半晌過後才又听見那位說自己走了一個時辰的女子說了一句傳。
「小主，娘娘要見你。」茶梅不一會兒就出來了。
宛宜看了她一眼，淡笑著說道︰「方才的路有勞了。」
茶梅臉色一白，可又不好不進去，只能勉強邁著忽然之間變得沉重的雙腿往殿內走去。
殿內有三個人，坐在上首寶座上的不用想就應該是德妃，匆匆瞥了一眼，可以看她盡管是生了四個孩子的人，依然保養得宜，皮膚白皙，體態微豐。她的身旁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嬤嬤裝束的女人，不過宛宜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個年輕麗人吸引，她本是坐著的，因為自己進來，才起身。
她是誰？怎麼在這里？看著似乎是漢人，怎麼會在永和宮里。這一大堆的困惑卻也是發生在一念間。
宛宜上前行蹲安禮︰「秀女烏喇那拉宛宜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起吧。」德妃微微頷首，神情平淡，實在不像是在見兒子媳婦，只是不知道什麼意識，突然指著那年輕麗人︰「這是李氏，她的父親是李文壁，你們認識認識。」
李氏？齊妃！
宛宜微微揚起保持淡淡微笑的嘴角因為德妃的話有些抽搐了起來。李氏，李文壁的女兒，雍正第一位側福晉，後來的齊妃？雖不想相信，可心里不得不承認絕對是沒有錯。根據史載，李氏也的確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到了。
只是這第一天婆媳會面，德妃就把李氏叫過來，還讓她們互相認識，這完全是在膈應她的好心情。
不過宛宜垂下眼瞼，自嘲地笑了笑。這個時候，德妃還未正式介紹李氏的身份，她總不能因此就看李氏不爽吧。
「烏喇那拉妹妹。」李氏起身緩緩朝她一福，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年齡比你應該大一些，叫你妹妹，應該不介意吧。」
宛宜心里想說介意，嘴上卻是笑道︰「從前我的輩分大，見到的人明明年紀比我小，卻不得不叫我姑爸爸或是赫敏，倒是妹妹的稱呼听得少了一些。」
李氏含羞低頭。
宛宜眉頭微蹙，很快又舒展開來，眼觀鼻鼻觀心。李氏笑，她也笑。李氏不笑，她繼續笑著。
漸漸地，李氏就笑不出來了，有些無措地轉頭看向德妃。
德妃心里輕嘆一口氣，對明明對方還沒有出一招一式卻已經無措的李氏，有些失望。只是她這失望，在前面兩人的身形來回看了一眼後，出聲說道︰「這段時間可好？本宮雖有心照顧一二，可到底選秀乃國家大事，又想你的身份應該不會有人不長眼楮去欺負，才稍微放心一些。」
這是解釋了為何自己進宮這些天，永和宮不聞不問？宛宜微一挑眉，余光瞥了那茶梅一眼，在秀女所不長眼楮的是沒有，這永和宮倒是有一個。
因著怕宛宜告狀，茶梅進了殿門之後，雖是低頭做垂手恭敬狀，眼楮卻是一直注視著宛宜，對她那一眼自然是看在眼里
這一看，使得她雙手情不自禁地拽住衣擺。
「是，身邊的宮人很是照顧我。這些日子過得不錯。」頓了一頓，宛宜又笑「只是在听說了娘娘要見我，心里著急，恐言行不妥讓娘娘不喜。為此……」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連換了好幾身的衣服，若不是時間有些耽擱了，怕是還不知如何是好呢。」
「那就好。」德妃頷首說道︰「你本已指婚，本宮听萬歲爺的意思，已經讓人去挑選吉日。今日見了你，回去後就準備出宮領旨吧。」
宛宜臉色微紅，羞羞答答地應是。
李氏看得眼熱，不自在地絞著帕子。德妃把兩人的表現看在眼里，端了茶輕呷一口，賞了一件首飾，兩匹宮緞，就讓宛宜回了。
送她離開的人，依然是茶梅。
一路上，宛宜低頭仿若在沉思。
茶梅幾番想要說話，猶猶豫豫，這一次回程自然不敢在故意帶著人繞路，眼看就要到了秀女所，才下定決心似地低聲說道︰「那李氏是小選進來的，娘娘曾說了一句年齡不會太小，正合適。」
說完就低下了頭。
宛宜腳步微頓，看了茶梅一眼。自然明白她不是在向自己投誠，也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行為。不過是因為自己沒有出口揭露了她帶自己繞路的事情，這才透露一些她知道的事情。
李氏……
宛宜微微眯了眯眼楮，這是德妃給四阿哥找的小老婆呢。年齡合適，不就是在說自己太小嘛。不過也沒辦法，宛宜如今葵水未至，就算嫁人了也不可能立刻同四阿哥圓房。何況，就算可以，她心中也不太願意。
年齡太小，就有圓房的事情，或許高興一時，可害得卻是一輩子的身子健康。從她成為烏喇那拉的時候，宛宜已經是打定主意自己要長命百歲，即便活不過九十九，也要比雍正晚死。
算了，該來的總是要來。沒有李氏，不是還有了一個宋氏在嘛。記得那位應該更早，只是也不知道是否已經到了四阿哥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