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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德三年,初夏,闌清城。

破曉的更聲尚未傳來,夏夜涼薄的氣息已隨天空的泛白而漸漸散去,熙熙攘攘的人流自城外井然有序的涌入,小巷內的商販、店家早已支起開張的帷幔準備迎接繁碌而充實的又一天。

只是,今日的闌清城似乎帶了一絲特別的喜氣,清脆嘹亮的的吆喝,開張慶喜的鞭炮鑼鼓,聲聲震耳,即使身處外城依舊清晰可聞。

外城尚未步入闌清的異鄉客滿目驚嘆的透過人牆眺望著城內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略顯驚奇的詢問近旁的布衣男子︰「兄台,這闌清城莫非是有何喜事不成,怎的今日這般熱鬧?」

那男子側身詫異的看了異鄉人一眼,了然的道︰「听兄台的口音,似乎不是咱們東尹國人吧,莫怪連我皇喜得太子這樣天大的喜事也不知曉。太子降生本就是舉國歡騰的無上喜事,況且闌清城乃是我東尹國都,萬人空巷也不足為奇」。

男子喜氣洋洋的朗聲歡笑,語氣中的歡欣鼓舞幾欲滿溢而出,鼓動的周邊等候的東尹百姓也不禁齊聲歡呼起來,只那異鄉人身旁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本是閉目等待著入城的時刻,此刻听到二人口中的皇太子時陡然睜開眼楮,眼瞳中神采變幻,那些無以明說的心緒險些溢出眼簾,但只瞬間老者便收斂了周身異樣的情緒,重又變得普通而木訥。

那異鄉人因初來東尹國都,總想著多了解些情況,好在這個陌生的國都內遂意的生活,因此異常熱情的同男子搭著話︰「這位兄台,愚弟初來乍到,對貴國諸多習俗不甚知悉,可否請兄台多告知一些消息,等入了城,總不至于沖撞了那些貴人或是犯了什麼忌諱。」男子早已翹首以待的在心里計算著入城的時刻,好似渾然不曾注意到身邊諸人的異樣,看著還需等上好些時辰,只得無奈的與這異鄉之人攀談聊以打發等候的閑暇︰「兄台過慮了,東尹民風豁達,倒是不像別國那般諸多忌諱,五國中誰人不知我皇登基三年以來,輕徭薄賦,安撫黎民,可謂是天下難得的賢君聖主,此次喜得太子,自然是普天同慶,兼之太上皇自松德觀出關為太子洗禮,更加是天賜祥瑞,你初來東尹,許是不曾听過太上皇的威名」。

說到此處,像是故意吊其胃口一般,男子得意的掃了一眼異鄉人,卻並未繼續,待到異鄉人終于按耐不住開口相詢,這才心滿意足的繼續說道︰「太上皇元安君弱冠之年恰逢藩王作亂,彼時眾皇子醉心爭儲,無心鎮壓叛亂,京都更是因儲位之爭而陷入一片腥風血雨,可謂是‘禍起蕭牆’,國將不國,東尹危在旦夕。恰是在這內外交困之時,太上皇自請出兵平定藩王叛亂。太上皇用兵如神,在身先士卒,沖鋒陷陣的同時連同麾下軍師,也就是如今的丞相左翊左大人將眾位皇子的勢力一網打盡,待凱旋之日,我東尹已是氣象一新。太上皇本無意帝位,但是天降大任,眾望所歸,為守護先祖基業,終在臣民期盼中登基稱帝。只是,太上皇本就是淡薄名利之人,對于身外之物更是不甚在意,因此稱帝後依舊勤儉治國,當今我皇便是自幼在太上皇膝下耳濡目染終成就一代賢君。」

男子說到這,只覺口中干澀,正想從包裹中取出水囊,便見眼前遞來一只銀箔水壺,男子抬眼,只見面前又一陌生男子滿面笑容的開口︰「兄台的口才甚是了得,只是說了這麼許久,想來口中定是干渴不已吧,若不介意,不如飲些在下的水酒再暢談也不遲」。

男子微楞,想是未從這陌生人的熱情中回神,只是待反應過來,又不禁怔住了,只因面前的人雖一身灰褐粗葛布衫,卻掩不住天生的貴氣,面上笑意微微,眼中的威嚴氣息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讓人敬畏不已,當下便猜到對方定不是普通人物。

只是這些年在市井之中生存下來的小人物總是有著獨特的生存法則,對于那些不該探尋的事情絕對不會妄加猜度。

因此只裝作不知,樂呵呵的道謝,接過那水壺豪飲了一口,正要遞回,卻覺得那酒後勁十足,初入口時清淡甘洌,並沒有屬于烈酒的刺激暢快,但在喉頭回味一圈之後,愈發的香濃馥郁令人回味無窮。因此不好意思的笑笑,又連喝了兩口,這才在眾人的催促下抹抹嘴角殘留的酒漬,豪爽的仰天大笑,連連贊道︰「好酒,好酒,這可是無上口福,今日飲得兄台這酒,真是神仙也欣羨。在下吳大能,多謝兄台賜酒,敢問二位貴姓。」

男人間的交情在酒的發酵下總是更加醇香,吳大能也一反之前的冷淡,變得十分熱情,不過顯然此人也是周到之人,同那贈酒男子寒暄之時也並未遺忘之前搭話的異鄉之人,因此此話一問,便見兩名男子都欣賞的笑了。

那異鄉人首先抱拳拱手道︰「免貴姓孟名如常,劉兄有禮。」

二人見禮,劉大能又看向贈酒的男子,將手中半空的酒壺遞過,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兄台慷慨贈酒,便宜了我這粗人,真真是暴殄天物,糟蹋了這等佳釀。」

男子並未接過,只笑道︰「劉兄客氣了,在下夏衍。世上難得的便是琴遇知音,酒逢知己。今日這酒得劉兄這般賞識,也是在下的榮幸。若劉兄不棄,便收下這壺酒,也不枉今日相遇之緣。」

與一身高貴氣質不相符的是,夏衍意外的平易近人,此時更是溫文有禮的讓周圍人都不禁對他深有好感。看著夏衍眸中

的認真,劉大能也不再矯情,爽快的將酒壺收起,拱手道︰「那不才便謝過夏兄贈酒了。」而立于一側的孟如常一直面帶淺笑的看著二人的互動,並未出言打擾,確也是個守禮之人。

此時恰逢人群松動,幾人也便隨著人流朝城門走去,只是那夏衍驀的低聲在劉大能耳邊問道︰「貴國太上皇如此賢德聖明,為江山社稷鞠躬盡瘁,為何三年之前卻遁出紅塵,入了道家之門,更將朝政交與剛剛及冠的太子,這豈不是太過兒戲?」

劉大能萬沒有想到此人竟會問出如此尖銳的問題,只是此時夏衍卻是笑容滿面,渾然不覺自己提出的問題有多麼放肆,且那孟如常雖面上無波無動,但那眼底的異光讓人一看便知他對二人談話的好奇。看著夏衍那親和的面龐,仿如他只是問了一個尋常如天氣的問題,劉大能心中猜測著他的真實用意,心中卻也明白在太上皇禪位之時世間眾人心中均存有疑惑,只是礙于皇家威嚴並不敢肆意談論。若這夏衍是心存異心之人,只怕這便不是簡單的問題了。

眾所周知,現如今道教尚未興起,于佛理盛行的境況相比,道之一途可謂是日暮途窮。世人均認為道教中人只會宣揚長生不老,屬妖言惑眾之流。因此對于道教中人世人皆內心排斥、厭惡,哪怕是太上皇,也是難免在背地里為世人詬病。

如今夏衍如此突兀的詢問這等敏感之事,想來也並不是一時興起吧,若是自己答的不好,傳揚開去,只怕五國之內將會謠言四起,太上皇也會成為眾人口中迷戀長生,罔顧朝政,昏庸之極的帝王,屆時東尹聲名也將盡毀矣。

如此想來,劉大能心中不禁冷汗涔涔,但面上仍強自鎮定,將回話在心中反復掂量了一番,這才開口笑道︰「天子聖意,豈是我等升斗小民可以隨意揣摩的?只是太上皇退位之時曾在朝堂之上與百官相商,也曾言明其中緣由。昔年元安君得遇蒼龍入夢,龍神有言,天道無常,東尹乃至五國將遇曠世天劫,帝皇既為真龍天子,理當為萬民謀求福祉,以求安然渡劫。我太上皇為萬民福禍而憂患不已,幸得神龍明示,只需元安君于道之一途潛心修行,必會窺得天機,助蒼生,平禍患。太上皇身系萬民之福,縱然心系我東尹國民,但天降大任,豈能因小失大,幸而我皇當時已經及冠,且自幼隨太上皇處理政務,已可獨當一面。太上皇終安心舍卻繁華,遁出紅塵。我皇慈悲天下,從不以此為功,並不希望世人皆知自身功德,因此這番緣由四國眾人極少知曉。在下是個粗人,卻也曉得知恩圖報的道理,若是讓世人皆知我皇的這等無上功德,相信世人必會感恩于心,生不出毀謗誣陷之心!」

短短的一席話,卻是明確的告知了二人,東尹太上皇並非一心沉迷于追求長生之境的昏聵之人,為五國眾人甘願放棄帝位尊榮,舍棄錦衣玉食,此等行為當值得萬人敬仰感懷,更借神龍天威言明道家深受上天庇佑,以天之威嚴減少了眾人對道家原本的輕蔑之心,同時又半含警告的告訴二人,不管二人真實身份如何,現如今在東尹國都也只是布衣而已,天子威嚴,不容隨意褻瀆,且東尹國人皆尊崇太上皇舍己為人的胸懷,外邦之人最好謹言慎行,莫要憑空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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