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合陰柔的臉上掠過清淺的笑意,轉瞬即逝,視線落在書架上蘇沫與勒之堯的合照上,眸光一點點黯淡下來,裝作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水,晃動的水杯久久不能平靜。
「蘇沫,過幾天我就要離開s市去美國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或許是因為吃了火鍋,夏合的聲音低沉而暗啞,宛若古剎里厚重的鐘。
蘇沫倚著洗碗池,任水流在她的掌心肆意流淌,久久的沉默過後,「我不想走,這里有太多值得我留戀的地方。」
「你其實是因為放不下勒之堯吧!」夏合冷笑著走到蘇沫的身後。
「我我和他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踫!」蘇沫話音未落,只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強勢的力量,將她轉過身,下巴被人粗魯的捏住,呼吸便被粗魯的掠奪。
蘇沫睜大眼瞪著面前無限放大的臉,他緊閉著雙眼,睫毛縴長卷翹,過分的美麗,片刻的恍惚之後,唇上傳來微微的刺痛。
「啪!」重重的一個巴掌落在夏合白希的側臉,他偏著臉,不著痕跡的將嘴邊的血絲咽回去,他很清楚這一巴掌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夏合模了模自己的唇,忽然揚起了嘴角,墨黑的眼平靜地望著蘇沫,波瀾不驚仿佛什麼都發生過一樣。
蘇沫蹙起秀氣的眉,鼻尖還殘留著陌生的味道,是屬于夏合的,一如他的人般孤寂冰寒,沒有太多的厭惡,有的只是憤怒與失望,她一直當他是朋友,他為什麼要吻她,是惡作劇還是什麼?
「蘇沫,你果然還是開不起玩笑,不就是一個吻麼?至于這麼緊張麼?」夏合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紅腫的巴掌印。
蘇沫本來有些內疚,但是夏合玩世不恭的語氣卻點燃了她的怒氣,「夏合,我當你是朋友,麻煩你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有時候我的真的懷疑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夏合冷冷地撂下這一句話就摔門而出。
同樣高傲的兩個人,用堅強的外表來包裹自己脆弱孤獨的心,冷漠的背後是對彼此的在意,只是造化弄人,愛與不愛,終是強求不得。
有些疲憊的蘇沫從水池邊一點點滑落,抱膝蹲在地上,將巴掌大的臉埋在胳膊里,黑暗到底需要多久才會退去,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她的生活會一團糟。
「蘇姐姐,你沒事吧!」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柔的女聲自門口傳來,蘇沫抬眼看見譚梅梅忐忑的站在門口,伸長脖子往里面眺望著,似乎是听見了剛剛的動靜。
「我沒事,真是抱歉,剛剛嚇到你了。」蘇沫站起身,忍著一陣頭暈目眩,嘴邊努力牽扯出一絲和善的笑容,「去醫院看過小浩了麼?他身體好點了沒有?」
「看過了,他不讓我呆在醫院,非讓我早點回來休息。」譚梅梅露出幸福的笑容,弟弟的懂事讓她感到暖心。
蘇沫也不由跟著笑起來,「小浩真是懂事,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好起來的。」
「蘇姐姐,謝謝你。」譚梅梅猶豫了許久,用蚊子般微弱的聲音道謝。
蘇沫心里明白,只淡淡的搖搖頭,「梅梅,你很堅強,那麼多困難都堅持過來了,你是個值得別人尊敬的好姐姐。」
「不我不是……」譚梅梅連連搖頭,這些年為了賺錢她做了太多昧著良心的事情,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小浩的病能夠好起來,她也能多做些事情為她這些年犯的錯贖罪。
「梅梅,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隔日,天空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濃密的烏雲堆積在一起,黑壓壓的一片給人沉悶壓抑的感覺,風刮起了窗簾,帶來了絲絲的涼意,蘇沫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去關上了窗。
陽台上有一朵明黃色的小花,縴弱的花桿隨著微風搖擺,脆弱得仿佛隨時會折斷般,濕漉漉的花瓣也似乎面臨著凋謝,看著眼前的畫面蘇沫莫名的覺得揪心,眼皮也忍不住跳了一下,總感覺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蘇沫安安靜靜地窩在沙發上看雜志,桌子上擱著一台半舊不新的電腦,不時會有顧客向她咨詢一些關于商業方面的問題。
「滴滴!」很快就又有人來找她了,蘇沫放下手上的雜志,將筆記本抱到腿上,是一個叫做彼岸的客人,他是蘇沫的長期顧客,做房地產生意,找蘇沫一直很頻繁。
彼岸︰外面下雨了,你看見了麼?
偶爾這位客人會與蘇沫聊些閑話,蘇沫倒是不介意,這位客人彬彬有禮而且她的咨詢是按時間收費的,這位客人願意浪費時間,她自是不好拒絕。
蘇小姐︰看見了,外面很黑,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了。
彼岸︰你不喜歡黑?
蘇小姐︰不喜歡,先生,我們還是來聊正事吧!今天您有什麼事情需要咨詢麼?
消息發過去久久沒有回應,蘇沫覺得有些奇怪。
兩分鐘後,電腦再次發出消息提示。
彼岸︰你拉開窗簾看看。
蘇沫奇怪的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耀眼的光芒讓她產生片刻的恍惚,暗沉的天日下,不遠處s市最高的寫字樓所有的燈都打開了,樓頂的探照燈也格外明亮,整個s市似乎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好美呀!蘇沫微張著紛女敕的唇感嘆,只是現在是白天,寫字樓怎麼會開燈呢?
彼岸應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吧!蘇沫回到電腦前卻不想彼岸已經下了線。
嘆了一口氣,蘇沫再次走到窗邊,望著天上的毛毛細雨滴落,沁涼的雨絲飄落到臉上,打濕了縴長的睫毛。
蘇沫微眯著臉,沒有注意到樓下譚梅梅急匆匆跑過的身影,昨天深夜她接到了醫院的緊急電話,小浩似乎受到了刺激,病情不穩定需要立即手術。
「怎麼辦!怎麼辦!小浩不能有事!」
譚梅梅急匆匆的回到屋子里,一邊胡亂抹掉眼角的淚水,一邊翻箱倒櫃,看能不能找出什麼值錢的東西,小浩的手術刻不容緩,可是如果交不齊手術費醫院是不會給小浩安排手術的。
「什麼也沒有」譚梅梅看著散亂一地的衣服,絕望的捂臉痛哭。
過了幾分鐘,譚梅梅揉著紅腫的眼楮站起身往門外跑去,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能夠想到辦法的。
大不了,大不了她去偷去搶,只要能夠救小浩的命!
譚梅梅出了門直接坐著電梯往地下車庫走去,她將一頭濃密的卷發披散下來,戴著黑色鴨嘴帽,低著頭一路沿著地下車庫慢慢的搜索,她仔仔細細的朝一些名車里面觀望,看看有沒有車主遺留下來的貴重物品。
當她走到一輛寶馬旁的時候,黑眸燃起了一絲光亮,咬了咬下唇,她走到角落里拾回了一塊磚頭,粗糙的磚頭磨破了她的手掌,她也絲毫沒有在意,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滾落。
站在寶馬的車窗前,她有些猶豫,只要砸碎了玻璃,偷走里面的車主的錢包還有手表就能夠救小浩的命了。
「算了,死就死吧!大不了就是坐牢!兩個人一起死,也總比眼睜睜看著小浩死好。」譚梅梅下定了決心。
她揚起了手中的磚頭,試圖砸碎寶馬的車窗,只是這時候,一個黑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她手中的磚頭被人奪了過去。
譚梅梅尖叫一聲,惶恐的回頭看見一張陌生的西方臉孔,褐色頭發藍眼楮,眼神似乎並不凶惡。
「小姐,你做這樣違法的事情有沒有考慮過後果,車的警報一響你就會被抓起來的。」面前的西方人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譚梅梅頓時面如死灰,她緊緊拽住西方人的胳膊,半彎著腰乞求,「求求你,不要舉報我!我弟弟還在醫院里等著我籌錢救他!」
西方人似笑非笑,做出不為所動的模樣。
就在譚梅梅絕望得月兌力倒在地上的時候,西方人居高臨下的抬起譚梅梅的下巴,柔和的語調帶著誘哄,好像是致命的毒藥一般,「別緊張,小姑娘,我並沒有惡意。我知道你現在很缺錢,並且我很願意幫助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什麼忙?」譚梅梅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莫名覺得眼前的男人很可怕。
西方人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將打火機蓋一開一合,清脆的響聲在空蕩蕩的車庫里面回響,寂靜無聲的恐懼卻讓譚梅梅漸漸冷靜下來。
「只要你不舉報我並且給我三萬塊,你讓我做任何事情我都願意。」譚梅梅站起身,裙子上沾染了泥污有些狼狽,但是她目光灼灼的望著西方人,神情堅定。
西方人嘴角揚起輕蔑的弧度,深凹的眼眶流露出冷意,果然人性都是丑陋的,只要有了*將他們拉入地獄就是那麼簡單。
「不錯,你是個聰明人,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幫我把你的鄰居蘇沫叫到這里來,我有幾句話要問她。」西方男人高大粗獷的身材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你找她有什麼事情?她是不是得罪你了?」听到蘇沫的名字,譚梅梅有些猶豫,蘇沫雖然搬來的時間不長但是處處很照顧她和小浩,她再怎麼*也不能做出恩將仇報的事。
西方人笑了,目光倏的柔和下來,仿佛剛剛他的威脅恐嚇只是玩笑,「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與蘇小姐無怨無仇,我是她的朋友,我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而已。」
譚梅梅猶豫不決,杏仁大眼流露出困惑,「那你剛剛說我給我錢是為什麼?」
「我只是想要感謝你長期以來對蘇沫的照顧罷了。」
男人轉變臉色實在太快了,譚梅梅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男人將一疊厚厚的鈔票塞進她的懷里。
「這位小姐,不能感謝我,我全當助人為樂了,以後蘇沫還得拜托你照顧,所以現在麻煩你把她叫下來,好嗎?」西方人拍了拍譚梅梅的肩膀,竭力做出友善的模樣。
譚梅梅觸模到手里面的鈔票,長長吐了一口氣,從地上的泥潭里面將自己的鴨嘴帽撿起,沉著臉往回走,「你等一下,她很快就會下來。」
西方男人目送著譚梅梅離開,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幽藍的眼眸折射出攝人的寒光,「蠢女人!我與她是無怨無仇,可是我還是要她的命!」
此時蘇沫懶洋洋的賴在沙發上,準備今天一整天都不出門,晚飯就用泡面應付一下就好,只是有人偏偏不讓他如願。
「蘇沫,我在雅克訂了晚餐,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夏合秉持著一向陰陽怪氣的語調。
「我今天不想出門。」糾結于昨天夏合突如其來的吻,蘇沫寧願在家做縮頭烏龜。
「如果你還在為昨日的事情生氣的話,我向你道歉,其實你可以把它當成是肉踫肉的,反正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昨天只是我心血來潮罷了。」
就知道會是這樣,雖然夏合的語氣有些欠揍,但是听到他這麼說,蘇沫莫名的覺得輕松。
「我已經快到你家樓下了,你快點準備準備。」夏合利落的掛掉了電話,陰影籠罩著他完美的側臉,他竟是露出一副欲哭的神情。
蘇沫無可奈何的換好衣服出門,不禁感嘆夏合的脾氣真的像是小孩子,一會兒是晴天一會兒是雨天。
譚梅梅上樓的時候,剛巧遇到蘇沫出門。
「蘇姐姐,等一下,我有事情要找你。」譚梅梅故作鎮定,咬著手指的模樣顯得很無辜。
「唉,你怎麼弄得全身都濕透了,還是先去換身衣服吧!」蘇沫見譚梅梅頭發濕濕的,關心的將她扶回屋子里。
譚梅梅一把抓住蘇沫的胳膊,不覺將干裂的嘴唇咬出了血,「不要緊,蘇姐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我的錢包掉在地下車庫了,你能不能幫我去找回來,我現在要趕著去醫院看小浩。」
見到譚梅梅這麼著急,蘇沫怎麼可能不幫忙,「梅梅,你別著急,我現在就幫你去找。」
「那就麻煩你了,蘇姐姐。」譚梅梅的聲音越來越小,目光有些躲閃。
「沒事的,你先進去換件衣服,小浩看見你這樣會擔心的。」蘇沫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絲巾披到譚梅梅的身上,自己轉身進了電梯,前往地下車庫。
「蘇姐姐這麼善良美麗,應該不會有人會傷害她吧!」譚梅梅看著電梯的數字慢慢下降喃喃自語,她實在顧不了那麼多了。
蘇沫走出電梯,地下車庫陰冷而潮濕,她不由裹緊身上的衣服,只是梅梅的錢包會掉在哪里呢?
只是在蘇沫彎腰低頭找錢包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飛速朝著蘇沫撞過來,蘇沫詫異的回頭,瞳孔無限放大,本能的朝著身側一閃,手掌接觸到地面傳來摩擦的灼熱感,靈巧的身子重重撞擊在地面上,疼痛襲來不過幸好險險的躲過了轎車。
轎車猛地一個剎車,車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連掉頭都來不及,就直直後退朝著摔倒在地上的蘇沫身子碾過去。
蘇沫顧不上疼痛,站起身撒腿朝電梯的方向跑過去,只是後面的車子依舊緊跟不舍,蘇沫不得不在各個車子的夾縫之中穿梭。
耳邊的風呼呼的刮著,臉頰邊的細汗像是斷線般滴落,蘇沫從來想過死亡會離她這麼近。
s市警察局的活動室,四周圍滿了警察,警察的身後別著槍,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網球場上的男人身上,就算是被監禁的人也有權利做一些室外活動。
勒之堯穿著簡潔的白體恤,下面穿著灰色的運動褲,手里正在顛球,他的對面是國外著名的網球健將,然而在與勒之堯經過一輪對陣之後,這位運動健將也在微微氣喘,勒之堯的網球水準絲毫不輸給專業的選手。
四周靜悄悄的,仿佛空氣都凝固了,所有人都期待著這場對決。
只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勒之堯手中的網球忽然滑落到了地上,「啪嗒啪嗒」,網球滾到了一旁。
勒之堯垂下眼眸望著自己的手,目光幽冷而深遠,他鮮少露出這般恍惚的表情。
「勒少,你沒事吧?看你狀態不太好,要不然我們改日再打吧!」
「嗯,真是抱歉。」勒之堯神色沉郁,嘴角勉強牽扯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不,不敢當,能夠與您打球是我的榮幸,當年……」這位網球選手是軍人出身,對于曾經叱詫風雲的勒少將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是一個商人。」那位網球健將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勒之堯阻止了。
網球健將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將快到嘴邊的話咽回去,收拾了東西走出去,對迎上來的警察局長冷冷開口,「勒少是我最尊敬的人,他今日受到的恥辱即是我受到的恥辱。」
網球健將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足以讓在場的人听清楚,眾人心里俱是一驚,看向網球場上的男人的目光更加復雜,勒少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魅力,能得到多次為國爭光的網球健將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