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受到了別人的懷疑。」王痴人說,「換句話說,如果你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懷疑,那就跟你無關,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既然有人懷疑上你,就是把這件事跟你扯上關系了。」
「跟我扯上關系,完全是無中生有,牽強附會。」謝再標有點憤憤的。
「但別人不這麼看的。」
「所以說我非常冤枉。」
王痴人點頭,「但正因為你覺得冤枉,我們才來找你呀。如果你跟這事的確有關,那就需要你主動站出來,承認這個責任。如果你跟這事沒有關系,那也需要你站出來,聲明你無辜。」
謝再標沮喪,「我怎麼聲明都沒有用吧?懷疑我的,一直在懷疑,不會因為我的申辯而改變。」
「但有一個辦法是可以的。」王痴人說。
「什麼辦法?」謝再標忙問。
「找到造成黎小龍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按你的意思,黎小龍真正的死亡原因不是藥物過敏?」
「是藥物過敏。但情況有所不同。那是另有隱情。不過這是另一個話題,現在先要說的是,如果你要擺月兌這種嫌疑,就必須先將你自己的情況說清楚。」
謝再標問︰「你想讓我說什麼?」
「你跟杜裳的事。」
一听此話,謝再標突然沉默了。在他臉上,交織著復雜的表情,似乎有陰有晴,有悲有怒,可就像喉頭被一把亂禾給塞住,滿腔之言難于噴涌出來。
王痴人暗想,老頭,四十年了,你再不開口,就要帶進棺材中去了。但嘴上卻溫情撫慰︰「謝先生,我知道你說起來很不容易,因為那要牽涉到你年輕時的愛恨情仇,可能里面隱藏著對你來說比較屈辱的一面,但歷史不容粉飾,既然是事實發生過,到今天就應該坦然面對,瀟灑敘述了。」
謝再標似乎經過了一個世紀的考慮,終于作出了他認為最重大的決定,「好吧,這是我第一次願意對別人吐露我的**,四十年了,我也老了,再藏在肚里,似乎也沒多大價值,今天我面對的是一位雖然年少但很有本事的人,就算你無法替我洗涮所蒙的冤屈,但至少你願意傾听我的訴說,我也有了你們幾位听眾,心頭的郁悶沉積可得于一吐為快了。
「自從黎小龍在四十年前的一個夜里意外死亡後,有關他死亡真相的議論,一直不絕如縷,官方的結論就是服用感冒藥過敏,造成心髒病突發。但外界有更多的猜疑,很不幸,我也成了人們懷疑的對象,人們懷疑我的理由並不據于事實,而僅僅是因為我是杜裳的前夫,而黎小龍是在杜裳的居所死亡的,人們一向善于順藤模瓜,就把我給扯進了里邊,其實這根藤是虛幻的,是人們想象的產物。
「但我自己也理解人們的這種想象和聯系,因為畢竟我是杜裳的前夫,多少人間仇,發自男女情,情感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無窮無盡,演繹得真是太多太多了。更因為我不是一個平淡之輩,而是腰纏巨資的富翁,要搞報復有的是財力的支撐,且在人們印象中富豪大多氣勢張揚,自我意識強烈,吃不得半點虧,容不得半點傷害,尤其是感情層面,不要說是原配正妻了,就算是不正規的小蜜情人,也會對她情感外移而產生強烈怨恨,既而毫不猶豫地動用資源給與報復。
「于是,人們把我從一個安安穩穩做生意的富翁,描繪成一個心胸扭屈,躲在寬大辦公室內策劃暗殺大案的黑大佬了,反正世界上有那麼多黑社會警匪片,人們輕易可以從中找到一個人物來對應我的形象,總之是凶暴,陰險,邪惡,而正是我老謀深算,策劃了一個暗殺事件,把黎小龍給暗殺了。
葉虎插嘴道︰「呃,連我都這麼想過啊。」
劉月菲叱 他︰「別多嘴好不好,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的。」
王痴人笑笑,並不插話。
謝再標卻對著葉虎點點頭,「這位同學很爽直,代表了很多人在這件事上的心態。確實,自從黎小龍死後,我在全世界面前都被那種黑大佬的形象固定住了,即使見過我的人,也把我的微笑當成面具,相信在面具背後有一張凶惡的臉,我的所有誠實和謙和,都只成了虛偽的裝飾。
「但很無奈的是,此事從頭至今,從來沒有一名記者采訪過我,更沒有警方當面來作過訊問,其實如果有警察來調查我,反倒可以查清此事是否與我有關,警方的結論會對闢謠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但警方沒有找我,說明他們根本沒把我列入嫌疑對象,因為如果警方要懷疑我,必須先將黎小龍之死定為一件刑事案,但官方的結論是意外死亡,跟刑事案沾不上邊,自然也不用對我進行調查。而記者雖然也可能道听途說到不少內容,可是正牌的記者僅僅憑著傳聞,是不可能來采訪我的,因為他們覺得憑著這些捕風捉影的議論就來采訪一位有錢有名的富翁,是極不妥當的,反而有可能給主人公帶來更壞的影響,同時他們也懷疑我不會接受采訪,可能會把他們拒之門外。
「其實對我自己來說,我倒希望有警察上門來調查,或者有記者來采訪我,這本是兩條很好的申辯途徑,我可以趁機大聲表達我的呼聲,表明我的清白,可是既沒有警察也沒有記者來找我,我如果自己進行申辯,能得到別人的認同嗎?倒更有可能落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弄巧成拙。所以我一直也不動聲色,只祈望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壞形象會漸漸從人們心目中淡出,我身上的黑大佬之色會漸漸消褪。
「不過看來問題沒那麼簡單,我身上的嫌疑,並沒有隨時間流逝而減輕,反而更被傳得神乎其神,似乎我策劃暗殺黎小龍,這個事實呼之欲出,快掩不住了。我通過電視和網絡等媒介,看到這個世界上圍繞著黎小龍之死出版了很多書,做了很多節目,幾乎每一處都少不了我的身影,雖然有些書和節目隱去我的真名實姓,只以杜裳前夫或某南洋富豪代稱,但明擺著就是指我。我並不生氣,只是感覺悲哀,我沒有針對黎小龍搞過什麼暗殺,連策劃都沒有過,這樣被人冤枉,實在是太悲哀了……
「但我一直沒有申辯,原因很簡單,如果我站出來替自己申辯,就必定要提到一個人,那就是杜裳,其實我的嫌疑是從她身上延伸過來的,但別人可以說她,而我不能……」
王痴人插嘴︰「那是因為,在你們之間,有一段**,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