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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入宮!既然只有白玉熙能開口讓紫宸解開她身上蠱毒的,那麼,她必然要想辦法讓白玉睿開這個口!白玉睿雖然不是個勵精圖治的明君,但君王的風範還是頗足,金口玉言這一條,還是把握的穩當牢靠。

她記得,在不久後,白玉睿便會派出三位地宮出身的隨身近侍潛入夕國,去完成一件極機密的任務,並給出這三人重諾。若是事成,償每人一個心願。無論是何願,只要不是要他的江山要他的性命,即便要他懷中的愛妃,他也會拱手相送。听說當時在白玉睿懷中的,是近年來得侍寢之機最多的雲妃,當時听到他這麼說,當下花容便失了色,跪下哭泣哀求。可見白玉睿那一張金口,所言必是所踐。

此事是她後來听人訴說的。過程如何,到底是什麼任務,因為太機密,那人也無從探听,只是說了結果。那三人有去無回,最後連尸骨也難覓蹤跡。能從地宮里出來的絕非等閑之輩,更何況是跟了各位主子之後,由各位主子推薦給白玉睿做近侍的人。那可是經過了層層的選拔,能入得了白玉睿的眼,讓他選作近侍的,就算不是個個身懷絕技,那也絕對是以一敵十的一等高手。這樣的人,入萬軍之中取將領首級也如探囊取物,一個已經十分了得,更何況是三個。

然,這三人卻沒能完成任務回來,取得白玉睿的那個萬事可達成的重諾,也表示著這三人所執行的,也許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雖然她未必能強過那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但,是她親手撥亂了夕國國運的運盤。她沒殺公儀璟,所以那個任務,也許便不會有前世那樣的結果。

如她這般連奴婢都不如的暗人,要讓白玉睿開口幫她解除蠱毒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這對她無疑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也許還是唯一的機會。就彷如一場傾盡全部的豪賭,她握在手里唯一的籌碼,便是那個也許。也許,所有的事情因公儀璟繼續存活而改變,也許那樣的改變,能讓她完成那個前世里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說什麼?」白玉熙垂下眸子,像是沒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

她定定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著決然的堅定︰「我要入宮!」

白玉熙這次挺得夠清楚,夠明白,卻依然不敢置信,訝然地張開口︰「你……你入宮?」

知道這事讓白玉熙接受並沒有那麼容易。她也料到不容易,耐著性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不是說過,你的父皇一直告誡你們這些皇子,即便身在帝皇家,最貴如皇子,也不是樣樣能順心如意的。要得到什麼,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不想一生受著蠱毒之苦。我要入宮,做你父皇身邊的近侍,他日立得功勛,讓你父皇開口為我除去身上的蠱毒!」

「媚瑤……」白玉熙張口,想說些什麼。

白玉熙的口才,她是見識過的,只怕此刻能說出一萬個理由來反駁她,比如母蠱在他手里,若無外物催動,本可無憂。又或者,他會時時小心,刻刻注意,不會讓任何有可能催動蠱毒的外物出現她周圍等等。所以,她不能讓白玉熙開口說出這些理由。

她兀然打算了白玉熙話的,是一聲哀求︰「阿衍,求你成全我!」

顫抖著聲音里,帶著幾分淒絕,讓白玉熙無語反駁,心疼不已。用雙手捧起了她的臉,看了又看,所有的深情,所有的柔意,所有的疼惜,最後只化成一聲輕喚︰「媚瑤!」

她被白玉熙的情感帶動,淚珠便滾了下來︰「噬心之痛,我不想再嘗了!孫神醫說過,說不定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不知名的毒物,便會催動它們。我不想這一生,都為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毒物而擔憂,不想為了這些,活得小心翼翼,膽戰心驚。求你,幫幫我吧!」

白玉熙的臉上全是不舍︰「可是……你若入宮,我們便要……」‘分離’兩字,他此刻光想想,心便如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淋淋的痛,他怎麼還能說得出口?!

柳青青可以明白白玉熙此刻心中的感覺,這樣的痛苦,前世里,她不知獨自嘗過了多少次。那是在命運面前毫無反抗能力,無助。她知道他此刻內心正在極其痛苦的掙扎,但,她不得不再把他的痛苦往前推一推。

她輕嘆了口氣,語速慢了下來,如同敘述著一個平淡的故事︰「前陣子受了傷,在孫老頭的配置的藥湯里,一泡就是幾個時辰。因為無聊,就常常順手拿下孫老頭書架上的話本子看。有一次看到一本,其中有一句話說得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頓了頓,語峰一轉,她的眼眶里又泛起了水霧,那是撼人心動的懇求︰「阿衍,讓我去吧!只有解了這身上的蠱毒,才能和你有往後毫無顧忌的天長地久!相信我,我會拼盡全力,一定不會讓這日子來得太晚!」

淚打在白玉熙的手背上,緩緩地滾下去……

白玉熙的心也跟著下沉,再下沉︰「我就是怕你會拼盡全力,若是要父皇開口,那必得是不小的功勞,那樣的功勞,豈是容易得的?我不能讓你涉險,你身上的蠱毒,我會想辦法,假以時日,總有機會的……」

她再次打斷了白玉熙話,不給他任何拖延的機會︰「我等不了了!我等了許多年!熬了許多年!才可以習得一身武藝。又沾了無數的鮮血,踏著無數的尸體,才可以從地宮出來,來到這逍遙王府!等你的一眼注視,一眼青睞,已然等得心力交瘁,我等怕了,也不想再等了。我渴望過正常人的生活!渴望能毫無顧忌地活在這天地間!渴望能像一般姑娘家那般,嫁個如意郎君,和夫君生一大堆孩子,和夫君一起守護著孩子長大,看著孩子成家立室。那才是我想要的人生!你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我要牢牢的我在手里!阿衍,幫幫我!成全我的渴望,好不好?」

「好!我幫你,我幫你……」幾乎是哽咽著出聲,白玉熙把臉埋入了她的頸間。

脖頸處涼涼的,濕濕的,她知道白玉熙落淚了。

但,她沒有不會覺得有一絲一毫的歉意。佛說,萬事有因有果。前世里的因,才得了今日重生後的果。白玉熙,從今以後,你我兩不相欠了!

即將生離的哀傷,讓白玉熙神情萎靡,緊緊地抱著柳青青,仿佛抱著良藥正在療傷般。

而她這良藥的功效顯然不錯,幾個時辰之後,白玉熙緩了過來,交代了讓柳青青安心在此安心等待入宮參選,便離開去處理後續事宜。

昨夜傷感哀傷了一夜未睡,方才又演了那麼一場真心的費神的大戲,實在有些傷到了元氣。吩咐小喜、小梅,把院子里石桌石椅擦拭一遍,在日落時,擺上一桌像樣的酒菜後,她爬上床補眠去了。

因記掛著今日里必來的‘客人’,她到底沒睡得太死,掐著點,在夜幕剛降臨之時醒了過來。一番梳洗完畢,叮囑小喜、小梅回到各自屋內,一會兒無論听到任何動靜也不許出來後,自個人,就坐在院子的石椅上自斟自飲起來。

就著酒菜,三杯酒下肚,要等的人從房頂上翩然落地。她眼皮都沒抬,便能知道,此刻立在她對面的人,必定是怒不可遏。

提壺為對座的桌上放置的空酒杯內,徐徐注滿酒液︰「大師兄,請喝酒!」

申屠面色陰沉,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聲音冰冷︰「我來!可不是和你喝酒的!」

她把酒壺放在桌上,提起唇角劃出笑意,露出友善的笑︰「我知道你為何而來,邊喝邊說!」

杯子被申屠的手握住,在虛空中劃出一個弧度,‘砰——’的一聲重重落地,粉骨碎身。

她的笑容一僵,隨即又化開︰「大師兄,這是在生氣?」

申屠冷哼一聲︰「若換做你,你會不氣?!媚誅!不!現在該叫你媚瑤了!你成了媚瑤,為何就不好好地做你的絕世美玉,讓殿下捧在手里?為何還要和我爭那候選之位?」

她站起身,躬身頷首向申屠行禮︰「這次的候選之位,還請大師兄相讓?」

「讓?」申屠的目光落在她頭頂,又是一聲冷哼︰「你今時不同往日,現下何須我讓?又哪里輪得到我讓?」

她繼續保持著這躬身頷首的謙卑姿態,想化剛戈為玉帛︰「此事是我對不起大師兄,還望大師兄成全!」

「成全?」申屠仰天一笑︰「呵呵……我成全里你,誰來成全我?陛下的近侍有年齡之忌,以我的年紀,哪里還等得起下屆的遴選。你記住!這筆賬我記在心里,他日莫怪我心狠手辣!」

話音剛落,她抬起了頭,對面那里還有申屠影子。

瞧!因果之說,果真厲害!她早上剛種下的因,在晚上便嘗到了果!豎了這申屠這個敵人,絕對是她不願意!也絕對是十分危險的!

她嘆了口氣,坐下,執壺斟酒,一仰脖,飲下杯中之酒。

辛辣、苦澀,一如她接下了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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