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無夢,美中不足是脖子上時不時的一陣刺癢,伸手抓了好幾次也不見效,想睜眼瞧,又舍不得只酣暢的睡眠,便這麼糾糾結結地一直挺到了忍無可忍,終于睜開了眼。
居然是酥餅的那個白毛小獸,本來就巴掌大的小身子,此時團成一團,滾在她脖頸處,難怪刺癢。
她側過身,用手戳了戳白色毛球,毛球里緩緩地伸出了兩只粉女敕女敕的小耳朵,很是慵懶的樣子,逗得她一笑。
她淘氣地又戳了戳,毛球才緩緩地舒展開來,黑曜石般兩只眼眸對著她眨了眨,迷蒙中帶了幾分呆愣的樣子,倒是有些神似酥餅。
她嘆了口氣,模了模它的腦袋,「既不想走?那就留幾日吧,我吃好喝的待你!」
言罷,又逗弄了它許久,門外終于響起了送飯小童的叫門聲,她懶懶地應了一聲,把小毛球往被子里一塞,起床開門。
小童收拾了昨日晚飯用過的碗盤,又擺上了熱氣騰騰的粥點,她含笑道謝,就著粥吃了幾口包子,抬眸一瞧,小童還立在桌旁,咬著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放下筷子,抬眸看著他,笑著問︰「有什麼事嗎?」
小童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紅︰「媚誅師姐,這……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送飯了!」
「最後一次?」她一愣,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過來,又問︰「白玉熙又說了什麼?」
小童垂下眸,支支吾吾︰「殿……殿下說,您的傷既已經好了,便要和其它暗人一般,開始日常的訓練。」
這個她早想到了,白玉熙既貶她回地宮,總不會是想好吃好喝供著她,便毫不在意的輕輕一笑︰「他把我分在哪組?」
她可是從末等一級一級爬上一等,才出了這地宮,這時回來,她倒是對白玉熙如何安排她這個一等暗人,有些好奇。
小童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她的面色,咬著唇道︰「殿下說,媚誅師姐你是犯了錯,被罰回地宮的,理應被降等級。」
「那我此刻算是幾等?」不會是末等吧?!那她只怕會是這地宮里升級升得最快的一個暗人了!
小童咬了咬頭,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三……三等!」
這下她笑不出來了,開始明白為何小童的神色如此為難!這三等暗人說起來真真是這地宮里的人的一塊心病!
一般暗人升級是經過定期的考核,一級一級升上來的。當然如果特別出色,有時候也會越個級,前世她就是憑借一手好劍術從四等一下子越到二等。這三等級別也不算低,但卻兼顧著二項煩人的差事。一是時不時扮作歌舞伎,在各大王公大臣各種大宴小宴中穿梭,以便作為雲國皇帝延伸在朝堂外的耳朵,探听朝這些王公大臣的私下之語。
這倒也罷了!最讓人煩心的還是後面一項,不但煩心簡直是讓人毛骨悚然,那就是往浸滿各種毒藥的藥池子里泡上個把時辰,做個為促進白玉家子孫身體康健,而提供補藥的藥人。
何為藥人?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听說雲國皇帝白玉睿還是王爺那會兒,遇到過一個世外高人,給了他一個集合上百種草藥偏方,說是長期服用能延年益壽。這本是件好事,但偏偏這偏方要十幾味劇毒的藥物做藥引子才能見效。這毒藥豈是能隨便吃的,何況還是十幾味,他自然不敢輕易嘗試,便把這藥方子給當時宮中供職的各位御醫一一看過,都是一一搖頭,說著是要命的方子,怎可延年益壽!他當時一听,便把這方子擱下了。後來當了皇帝,坐擁了天下,又想著能把這天下擁得久一些,便到處收羅延年益壽的法子。這長生不老本就無稽,沖著豐厚賞賜而來的一大批江湖術士獻上各種不靠譜的方子,都經不起孫老頭這個真神醫檢驗。
結果是,這些江湖術士皆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白玉睿從失望到絕望,再從絕望到死心,也淡了這心思。好巧不巧,就在這時,他身邊的一個內侍整理舊物,居然發現了這張陳年的方子,他抱著試試看看的心情給孫老頭一瞧,孫老頭居然尊為神方。大嘆這樣的奇方,落入庸醫手中,真真是暴殄天物。
白玉睿一顆心死灰復燃,細問緣由,孫老頭便提出了這個讓人浸泡在毒藥里,再取那人的血作為藥引子合用這百種草藥制成藥丸的損招。
是不是延年益壽,真沒法考究。反正白玉睿自定期服用那人血為藥引的藥丸子後,這十幾年下來,容顏不改,盡人力充沛地讓後宮那三宮六院的娘娘們,個個雨露均沾。
偏生白玉睿還是個愛分享之人,得了好處,也不忘自家人,所以這白玉家的那些皇子公主,自成年後也定期服用這藥丸子,因為藥丸子需求量增大,造成最直接的結果,就是這三等暗人便兼上了這藥人的差事。
雖然每次取血不過割破小指,取個二三十滴,而且孫老頭都會在取血之後為其解毒,但在那十幾種毒物里泡上幾個時辰,還是十分夠受的,听泡過的前輩們說起過感受,一時冰冷刺骨,一時灼烈如火,一次兩次尚且能忍受,要是常常如此,那可就……
她咬了咬牙,心道這白玉熙真夠陰損,出這樣的招數,不過是想逼著她回心轉意,再回王府,為其賣命!不……絕不!越是如此越不能屈服!如若她沒記錯,過了不久,朝堂之上將會發生一件大事,到時候只要立了功,爬上二等便可月兌離這藥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