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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多多,你還要買花豬?」

听呂氏說喜多多要買花豬,喜三根的第一反應跟呂氏一樣,以為佷女又要當花豬是寵物,一個女孩子家跟一只豬同吃同住,這是權宜之計,可要跟一群豬同吃同住,他就有得頭痛了。

喜多多一看就知道喜三根想什麼呢,笑著解釋︰「三叔,我買花豬不是為養寵物,我是想要別人沒有的,物以稀為貴,別人家都養黑豬,唯獨咱家養的是花豬,說不準到時咱家豬價錢會比別家豬賣的高些呢。就是價錢不會高也沒關系,反正都是一樣的養。」

喜三根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有些擔心︰「要是再買來的花豬都跟你的豬豬一樣,只吃飯不長個,那還賺啥錢?」

「咦?對哦。」喜多多皺起小眉頭。

三叔說的很有道理,可她覺得豬哥哥的話也有道理,這可咋辦。

小姑娘很快想出個主意︰「三叔,要不這樣吧,要是那些花豬也不長個,那咱就當寵物豬賣,寵物的價錢可是比一般的動物價錢高許多呢,婧婧姐姐說過,她的寵物貓,就比一般的家貓貴得多。」

喜三根疑惑︰「寵物豬?會有人要嗎?」

豬都是用來殺了吃肉的,哪有人將豬當寵物的,自家佷女只是個沒辦法的特例。

「三根,行不行試一下也無妨,買小豬崽又花不了多少錢。」呂氏給喜三根打眼色。

喜三根會意,點頭答應︰「行,雪一停我就去鎮上找李店主,看他能不能再弄到花豬崽。」

不管這個事行不行得通,佷女有事干,總比整天想她的爹娘強。

「是我跟三叔一塊去。」喜多多強調。

喜三根立馬答應︰「行,你能去最好,省得我跟李店主講不清楚。」

不用自己哄,佷女就願意出門,喜三根巴不得呢。

大事說定,喜多多樂得吩咐書悅︰「書悅,你去煮一碗元寶。」

書悅答應一聲去忙活,喜三根滿頭霧水︰「煮元寶干啥,這元寶一煮不成碎紙了。」

他還以為喜多多是讓書悅煮紙錢呢。

喜三根這話一出,其他三個人大笑,弄得喜三根莫名其妙,呂氏笑道︰「等煮好了你就知道了。」卻沒有給他解釋。

待書悅將一碗元寶端給喜三根,看著那大肚子面餅,喜三根好奇︰「這就是元寶?」

「三叔,你嘗一嘗,看吃起來咋樣?」喜多多滿眼的期待。

「這元寶能吃?」

元寶不是上墳用的嗎?喜三根也不顧燙,用手揪起一個,仔細端詳,卻是不敢往嘴里放。

呂氏嗔道︰「糧食做的,當然是吃的,有筷子你不用,干啥用手。」

「哦。」喜三根趕緊將手里的元寶丟進碗里,拿起筷子又將原來那個夾起,繼續翻來覆去看著,就是不往嘴里放。

喜三根那一副小孩子研究甲殼蟲的模樣,看得書悅實在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借著說話來掩飾自己的失禮︰「呵呵,三爺,您再不吃,元寶可就涼了。」

「好,我就吃,嘿嘿,嗯,好吃,香。」

喜三根將元寶小心送進嘴里,慢慢咀嚼,繼而一個一個將元寶快速往嘴里塞,邊吃嘴里還邊含糊不清的夸贊著,用風卷殘雲來相容他的吃相,一點也不夸張。

「哎喲,你慢點,沒人跟你搶,這元寶里面油多,涼得慢,小心燙著。」呂氏忙不迭的囑咐,心里也好笑,怎麼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

「嘿嘿,吃完了,好吃。」

呂氏話才說完,喜三根一碗元寶已下肚,把個空碗底給呂氏看,一副小孩子炫耀的神情。

「噗——。」書悅終于顧不上主僕尊卑,忍不住噴笑。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喜多多和呂氏也被喜三根那模樣逗得大笑起來。

笑過,樂過,喜三根和呂氏商量︰「大嫂,這東西這麼好吃,又叫做元寶,咱煮些給二哥二嫂吃吧,也好讓他們知道,咱多多長大了,不用他們掛心了。」

呂氏神色也鄭重起來︰「嗯,我也這麼想過,就是怕多多傷心,沒敢說。」

又問多多︰「咱煮些元寶去給你爹娘吃,你看咋樣?」

小姑娘點頭︰「好,我也要告訴爹娘,多多長大了,不會再那麼不懂事。」

呂氏和喜三根同時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孩子是想開了。

元寶煮好,留書悅看家,呂氏找出喜三根給她雕的喜鵲頭拐杖,三人冒雪去喜家墳場。

喜家的墳場離村子不算遠,喜二根和張蘭又是新喪,按輩分排,他們的墳只能在墳場的邊上,離大路很近,所以也不怕路太難走。

喜多多回自己屋跟朱少群說了一聲,又返回呂氏屋里特意吩咐書悅,要是豬豬醒了,就給豬豬煮幾個元寶吃,這讓書悅內心激動,大小姐終于肯讓自己接觸她的東西了,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大小姐從此就算真正接納自己了。

三人剛出了院門,迎面踫上素素,素素見喜三根手里提著籃子,肩上扛著鐵杴,急忙問道︰「大嫂,三根,你們這是要出門呀,出去的時間長嗎?我有個事想跟你們商量。」

呂氏道︰「哦,多多想了一種吃食,叫做元寶,我們想借這元寶的事,給二根和蘭子說道說道,素素的事急嗎?不急的話,等我們幾個回來再說。」

「不急不急,你們先去上墳吧,這事等你們回來再說。」

自己就是沖著這元寶來的,這可是求人的事,成不成還不一定,逝者為大,精明的素素,自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多事,反而主動扶著呂氏送到村口。

到底是開了春,氣溫比冬天要高些,這雪邊下邊消,地里的麥苗及荒草沒有被雪完全覆蓋,斑斑駁駁,此一處綠,彼一處枯黃,還有些避風處雪飄不到的地方,竟還是干燥的。

所有這一切,都顯示著,春天,不會因為冬天遲遲不願意離場,而放慢自己的腳步。

喜二根和張蘭因是同時去世的,下葬時兩人便用了同一個墳穴,真正做到了死後同穴。

不像一般夫妻,先後去世,就是葬在一起,也只是穴位相鄰,將兩個墳穴打通而已。

二人的墳上一點荒草也沒長,這源于喜三根來看望他們的勤快。

只要有閑空,喜三根都會來墳場轉一圈,將自家爹娘和哥嫂的墳整葺一番,而後坐在二哥二嫂的墳前,一聲不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插在墳堆周圍的柏樹枝做的孝棍,有兩根上面有干了的小側枝,應是去年插上後發過芽,不出意外的話,這兩根柏樹枝會生根發枝,長成參天大樹。用世人的話來說,祖墳上的柏樹,蔭及後人,樹越是長得旺盛,後人越是昌盛發達。

喜三根將一大盤元寶在墳前擺好,喜多多上前磕了頭,卻跪著沒有起來,只是默默地看著爹娘的墳,呂氏問她有沒有話跟爹娘說,她搖頭,大滴的眼淚從眼里流出。

「唉——,多多,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憋著,你爹娘死後,就沒見你剛哭過,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再苦這日子還是要過的。哭出來吧,哭出來心里也會爽快些,咱往後好好過日子,讓你爹娘也看看,咱多多很能干,不要他們為你擔心。」呂氏站在她身側勸道。

「哇——。」

呂氏剛說完,喜多多就放聲大哭起來,由著性子,毫無壓抑的哭著,哭到痛心處,小拳頭時而捶打時而抓撓著墳堆,隨著她兩手胡亂的舞動,白色的雪和黃色的泥土混雜在一起,四處飛濺,面前的墳堆也被她抓撓的一片狼藉。

這對死者大不敬的行為,呂氏和喜三根卻沒有阻止,呂氏也在一邊抹淚。

喜三根背過身去,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此時卻實在忍不住,他自己的苦只有自己承受,無處訴說,也是說不出口的。

淚眼朦朧間,他看見,一個紅色的東西從他眼前一閃而過,快得他來不及看清是什麼東西,那東西已不見蹤影。

此時的他滿心悲痛,哪里會去管那東西是什麼,只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四弟是個讀書人,一直沒有停止過上進,注定以後是不會在此地長留的,自己往後就是喜家唯一的男人,大嫂和多多還要靠自己撐著,自己不能讓她們看見自己的軟弱。

待喜多多哭累了,哭得沒了力氣,趴在墳上小聲的抽噎,呂氏才上前扶起她。

喜三根用鐵杴重新將墳堆整理好,蹲下讓喜多多趴到自己背上,一手從背後托住喜多多,一手提溜著鐵鍬,呂氏右手挎起籃子,左手拄著拐杖,三人往回走。

走沒多遠,喜三根回頭看向二哥二嫂的墳頭,就在他剛剛回過頭的一瞬間,他又看見了那個紅色的東西,從哥嫂的墳頭一閃身便又不見了蹤影,他依然沒有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

「大嫂,你在這里等一下,我突然想起墳堆有一處沒有弄好,我這就去弄一下,很快就好。」喜三根說著放下喜多多,由呂氏扶著,他提起鐵杴拐回墳地。

除了那一大盤的元寶一個都不見了外,墳地沒有任何的變化,連一點可循的印記都沒有。

「三根,好了沒有,多多要睡覺了。」呂氏喊他。

「好了,我就來。」小孩子哭累了,很容易睡著,喜三根不敢再耽擱。

不想讓大嫂和多多擔心,喜三根彎腰裝了個整理墳堆的樣子,便回到呂氏身邊,背起眼楮已經睜不開的喜多多,三人接著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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