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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打狗三劍客

母親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明天就不去了吧——唉!當初沒讓麗華讀初中,也是迫不得已啊!……你爸那點撫恤金早就用得沒多少了,你在縣一中讀書,開支也大,吃、穿、用處處都要錢,我只要有能掙錢的活做,就拼命去做,可是也賺不了多少錢,我當時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母親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起來,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對于沒讓女兒讀中學的事,她的心里一直是不安的,如今兒子會掙錢了,她也不用再去賣菜打零工了,可是女兒的學業畢竟是給耽誤了。

母親說的這些情況,孩子們也大致了解,心里都明白母親的不易,這些年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無一不感受到生活的艱難和母親的堅韌,母親今天也是頭一回在孩子面前訴苦。

周麗華走過去摟著母親的肩膀,說︰「媽,我們都知道你不容易……我不怪你……」

在1982年的時候,國家還只是對小學實行5年義務教育,要等到1986年,「9年義務教育」才會開始在全國範圍內實施。現在縣里好多農村的孩子,甚至連小學都讀不完就輟學在家幫著做農活了。

「麗華,你準備一下,這個寒假一結束,你就去讀初中吧。」周建華對妹妹說道。

「什麼?!去讀初中?!」周麗華听到哥哥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

「事在人為,我會幫你想辦法,讓你這個寒假結束後就去讀。」周建華微笑著看著妹妹,不容置疑地說道。

「真的啊?!哥哥你太好了!」周麗華又一次激動地尖叫了起來,不禁眼楮一紅,開心的淚水在眼眶里打了幾個轉,終于流出了下來。

周麗華沒想到,哥哥剛出來工作,立刻就能幫助自己重新進入學校去學習,自己的生活從此將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以前想都不敢多想的願望現在突然一下就要實現了。

見妹妹如此激動,周建華也不禁有些動容。學習知識文化是許多失學兒童的夢想,將來有了條件,一定要力所能及地幫助一些像妹妹這樣好學上進的人,讓他們有機會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麗華,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抓緊時間看看我初一上學期的課本。你耽誤了半年的功課,必須要趕上來,否則會跟不上學校的進度的。」周建華又提醒妹妹︰「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離開學只有個把月了。」

「嗯,我知道……」周麗華說道︰「其實平常沒事的時候,我也把你的書翻出來看過,只是有些東西看不大懂……」

「嗯,沒事!」周建華贊賞地看著妹妹說道︰「不會的問題都可以問我,我會是一個好老師!」

「可是你的成績好像也不是很好哦……」

「呵呵,我考得不好,不代表我學的不好。這個冬天,我每天晚上幫你補補課吧,看哥哥怎麼幫你一個月就趕超他們一個學期。」

「我能趕得上嗎?」

「當然能!只要你用心學就行!不要懷疑哥哥指導你學習的能力——哥哥我初中才讀了二年多,現在連高中生都沒法和我比了——他們誰會修機器賺錢呢?」

「那倒是……哥,我現在不是在做夢吧?」

「哈哈,你什麼夢都可以做,一切問題都只是時間問題。」

「姐,你這要是做夢的話,剛才那些被你吃掉的魚就太浪費了……」

「哈哈哈……」

周建華和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勾勒著今後的生活,家里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和家人相處所感受到的溫情、以及他給家人帶來快樂時,家人所表現的出來的幸福感,都不斷地觸動著周建華的心弦,讓他在體會到這個新家庭的溫馨,小小的自我價值的實現所帶來的成就感令他如此的愉悅,心里不由得吶喊道︰親們,我愛你們!

「周建華!」門外一忽然聲呼喊,打斷了周建華的思緒。

周建華回頭一看,門口正走進倆人,走在前面的皮膚黝黑身材壯實,跟在後面的白白淨淨戴近視副眼鏡,周建華認識,前面的叫閔貴寶,後面的叫左強華,是良種場兩個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

「阿姨好!」倆人進屋和周建華母親打了聲招呼。

周建華母親看著他倆笑著點了點頭,隨意應了一句︰「來啦?」算是回應了。

她是看著這幾個孩子從小玩到大的,知道他倆來肯定又是來約周建華出去玩。

「剛吃完飯呢?」閔貴寶看到到周建華一家人都在坐在桌邊,便隨口了問,算是向全家人都打了個招呼,然後徑直走到周建華身邊一拍周建華的肩膀︰「走,出去逛逛。」

周建華站起身向母親點了點頭,便起身和倆人一起出了屋,三個人閑聊著往路口走去。

「沒想到你寒假都這麼忙,上午來都沒找到你,你妹說你去煤礦做事去了」閔貴寶關心地問周建華︰「感覺怎麼樣?累嗎?」

「還好。」周建華一邊回答道︰「上午找我有事?」

「啥事不事的,閑得無聊唄。」閔貴寶百無聊賴地說︰「和左強華下了一天的象棋。」

閔貴寶和左強華小學時和周建華是同班同學,三個人xing格不同卻正好互補,在一起玩了多年,關系是越來越緊密,幾天沒湊在一起嘮幾句就會覺得少了點啥,特別是閔貴寶,他小學畢業後就不想讀書了,他那當良種場副場長的老爸便安排他進了良種場學開拖拉機,這本是個相對輕松悠閑的的工作,近幾年隨著良種場分田到戶,閔貴寶就更閑了。

「唉!你們倆一走,咱們這「三劍客」就剩我一個人在這 當了,沒勁啊!」

閔貴寶說道,一**坐在路邊的草地上,周建華和左強華也陪著坐了下來。

閔貴寶xing格外向粗獷,從小接觸的東西就比較多,像釣魚、抓泥鰍、游泳啥的,周建華和左強華都是跟著閔貴寶才學會的,閔貴寶後來又早早地出來工作接觸社會,做人行事的許多方面都比周建華和左強華要老道一些,平常三個人處在一起時去做啥玩啥,基本都是閔貴寶說了算,儼然就是三人中的老大。

「呵呵,誰讓你不讀書來著。」左強華笑道︰「否則我們就不僅是良種場子弟小學三劍客了,現在都可以叫劍城一中三劍客了……咱們三個今晚去哪?」

左強華是良種場普通職工的子女,xing格是三劍客里最隨和的,學習一直都不錯,大家都知道他的願望是要讀高中考大學的。

「要不,我們今晚打狗去?」閔貴寶想了想說道︰「咱們好久沒打狗吃了,冬天吃點狗肉正好補身子!」

周建華心里一凜,道︰「都多大了,還想著打狗吃呢?」

閔貴寶驚奇地扭過頭看著周建華︰「唉!我說,以前我們哪次打了狗不是你吃的最歡啊?!每次還沒吃完你就又想下次什麼時候打了,怎麼你今天說話像變了個人似的?太陽今天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周建華無語了。

閔貴寶說的沒錯,這倆朋友的父母都是良種場企業的職工,屬于雙職工家庭,家庭經濟條件都還可以,但是自己父親過世後,母親又是農業戶口,家里經濟條件太差,平常家里難得吃幾次肉。憑良心說,他們倆去打狗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覺得刺激好玩,而自己確實更是為了吃肉。

「周建華肯定是因為吃狗肉吃多了,良心發現,不忍再吃了。」左強華笑著揶揄道。

「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阿彌陀佛。」周建華雙手合十,念了句《少林寺》里的台詞自嘲道︰「我吃多了狗肉,心里有佛了,以後不想再打狗吃了。」

「可是我手癢了……」閔貴寶還是念念不忘︰「我那根套狗桿子再不用都要發霉了。」

「你是沒錢買煙抽了吧?」周建華笑著說到。

閔貴寶參加工作早,像抽煙喝酒這類嗜好一早就有了,閔副場長為了遏制兒子的**嗜好,每次閔貴寶的工資都是由他這個父親代領的,連零花錢都不願給他。閔貴寶以往帶他們偷偷去農村打了狗回來,就拿到附近的飯館里請人加工,三個人吃上一頓,剩下的就留給飯館換點錢買煙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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