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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離開之前說的最後兩句話給胤禛的觸動極大,他對弘暉的期待很高,誰曾想竟這樣多災多難。關于陰邪之物是什麼,賈赦沒有明說,四爺的腦子多少也猜到了,大抵是巫蠱之術……犯女子,也就是後院那些個不安分的女人干的。具體是誰還需查明,既然已經知道降住邪氣的同時讓對方吐了血,有這條線索,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胤禛在左手腕上纏的布條上摩挲,為了救弘暉的命,放點血不算什麼,這次是有驚無險,下回又該如何?賈恩候說過,不左右天道是他們玄門的規矩,若是注定將死之人,他不會救,若不當死,或者妖邪為禍,讓他出手那是義不容辭。五年的時間那麼長,胤禛不知道弘暉會遇到什麼。他將大老爺送到前院,然後轉身回到正院,福晉坐在床沿邊給弘暉擦臉,見他進來只是回頭喚了一聲。

烏喇那拉氏重規矩,夫妻這麼多年相敬如賓,平時只要一見他,必定會見禮,從這個反應就能看出來,她今日是真的傷懷,心里只裝著弘暉顧不得其他。

想來也情有可原,烏喇那拉氏生弘暉的時候傷了身子,太醫說很難再懷孕,可以說,這小子就是她的命,就算養到五歲,吃穿用度一律是福晉親自過問,從不假手他人,萬般小心還是著了道。

將弘暉的小臉擦干淨之後,她又掖了掖被角,這才站起身。烏喇那拉氏將帕子放進盆里,召丫鬟來端出去,這才走到四爺跟前抿唇道︰「多虧賈先生相救,弘暉才能熬過這劫難,只是,我怎麼也想不通透,到底誰這麼狠心,用如此陰毒的手段加害我兒。」

她說著又要落淚,胤禛伸手將福晉攬入懷中,「你好生照看弘暉,擬個單子給賈恩候送禮去,至于別的,爺來查。」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會兒,才補充道,「方才在中庭的時候,賈恩候提醒了幾句,本來不當說出來讓福晉憂心,事關重大,又不好隱瞞。」

烏喇那拉氏心中一跳,直覺不是什麼好話,卻不敢不听,「爺說。」

「五年之內,弘暉命中還有一劫,熬得過去便事事順遂,熬不過就是陰陽相隔。」說出來是因為自己要忙前朝之事,就算安插人去盯著總會有疏漏,這後院畢竟是福晉在管,讓她警醒才是正理……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別的不說,事關弘暉的安危,福晉應該拎得清才是。

胤禛幾乎就是照搬大老爺的原話,說得太直接,烏喇那拉氏險些暈倒,「是賈先生說的?可提到化解之法?這是造了什麼孽,我兒要吃這些苦頭!」

四爺在媳婦背後輕輕拍了兩下,「你也親眼見到了,賈恩候是世外高人。對他而言,天道至關重要,今日會出手也是因為妖邪作亂,弘暉命不該絕。他願意提點已經是給足了臉面,若是這樣我們還護不住弘暉……再出事也是遲早。」

烏喇那拉氏也知道世外高人不是能用金錢或者權勢收買的,也是和爺投緣,他才會在危急時刻出手相救。已經得了天大的恩情,的確不當奢求太多。她才點頭說︰「我明白了,趕明就清理後院,連皇孫都敢謀害,膽子也太大。」

這樣開誠布公談過之後,四福晉雖然多少還有惶恐,已經在想法子調/教那些個不安分的女人。烏喇那拉氏去擬單子,胤禛則到書房去,等搜查結果。四貝勒府陰雲籠罩,大老爺卻坐轎子去九爺的福瑞樓吃了兩份益氣補血的黨參童子雞。

胤前陣子通知了福瑞樓上下,榮國府大老爺上門就好吃好喝招待著,把賬記好,不許收錢。這是九爺私底下吩咐的,沒當著賈赦的面,直到某天他帶兒子賈璉來福瑞樓打牙祭,狠下心點了一桌菜,竟然不收錢。換了別人遇到這種事多少會不好意思,以後恐怕就不去了。大老爺完全沒有這樣的情緒,那之後他有空就去喝茶吃菜,簡直把胤當冤大頭在宰。

本錢和對外的價格那是兩個概念,他吃這點,九爺這樣的真土豪壓根沒放在心上。做了那麼大場法事,賈赦覺得自己不知道虧了多少氣血,從四阿哥府出來就直接來福瑞樓補身體。天字九號包間里面胤的歐式宮廷西餐盤被他拿來接雞骨頭,大老爺吃得正歡。門就被推開了,目瞪口呆站在門口的是三阿哥胤祉,他原本是想同老九打招呼,沒想到就見到這一幕。

「你怎麼在老九的包間?這吃相也太魯莽,俗人!」

賈赦召店小二拿了個帕子過來,擦了擦手,這才站起來往門口去,他在三阿哥跟前五步遠的地方停住,說︰「三阿哥吉祥,草民給您請安了。」

……情況好像不太對,胤祉沒說話,他看著賈赦。

「看您今天氣色是真不錯,紅光滿面的,是有好事發生吧?」前半截好好的,胤祉听著挺舒心,這日早朝,皇阿瑪交托了一項重要的工作,讓他組織人手在《崇禎歷書》的基礎上,根據南懷仁《靈台儀象志》和《永年歷法》編寫新的律歷,雖然沒多少需要首創的東西,大抵就是將現有的歷書進行整合,對大清朝而言,也算是一項大事,歷書對農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編寫律歷對朝廷雖然重要,卻不能為奪嫡增加籌碼,按理說,是倒霉才分到這種差事,既不能馬虎,又很難從中得利。對胤祉而言卻不同。他作為排行靠前的成年阿哥,在三十七年的時候封了郡王,原本是很大的光榮,卻因為第二年九月在敏妃白日喪期之內剃頭,被康熙降爵,回到貝勒的位置。這是很難堪的事,在老十三那里也不好交代,就因為這,他們的關系一度十分惡劣。雖然三阿哥身為榮妃馬佳氏的兒子對敏妃章佳氏沒有盡孝這個說法,這混賬行徑依然讓康熙震怒了,之後兩年都冷著他,這回算是復用的征兆,勿怪胤祉高興。

只是听到頭兩句,他覺得賈恩候還是會說好話的,正想著要不要借機緩和關系,就听到了後半句,「不過財帛宮泛青色,想來要為錢財憂慮,您可千萬注意。」他倒是沒亂說,只不過那青色極淡,問題並不大。

胤祉耳邊仿佛回響著兩句話︰「你窮逼……你沒錢……」無限循環。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就要發作,背後卻有笑聲傳來,正是老十︰「三哥你來福瑞樓是找九哥借錢的?」

沒給三阿哥辯駁的機會,胤就順口接道︰「雖然你從來瞧不起我這自甘墮落的弟弟,不過,真的有困難的話,我也不計前嫌借給你,差多少銀子你說!」

胤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兩個蠢貨,瞎跟風。想到如今自己剛剛讓皇阿瑪復用,不當橫生枝節,他沒發作,而是笑得很難看的說︰「我身為當朝三皇子會缺錢用?」

「那也指不定,听說三嫂子花起錢來很喪心病狂,要是以後九哥成了親,九嫂敢這樣,直接要被休出門去!要我說三哥就是脾氣太好,女人嘛就該好生管教……」老十不愧草包之名,真是啥話都敢說,想著繼續下去也扯不清,到頭來只能氣死自個兒,胤祉轉身就進了那邊的天字三號包間,讓貼身太監招呼店小二上菜。看他進去之後,老九才一巴掌拍胤俄後腦勺上,「不知道恩候先生是開玩笑的?老三就是個小心眼,你非去招惹他!」

不知什麼時候,大老爺已經回到原位上繼續吃雞肉了,他將嘴里的咽下去,喝一口黨參湯,這才抬起頭來說︰「我玄門弟子不打誑語的,九爺您該相信才是。」

他用了西餐盤裝雞骨頭。

又用咖啡杯喝湯。

……

都是胤的心愛之物,被這麼糟蹋簡直喘不過來。好在他腦子清醒,關鍵時刻記起賈恩候是個什麼角色。qaq且不說這些洗干淨了還能再用,就算真沒了還能再買,就是銀子的問題,同死物相比,賈恩候此人重要多了。

胤在沙發上坐下,吩咐掌櫃的上茶,然後就開了口︰「下了早朝就看到四哥急急吼吼的回去,你算算他府上出了什麼事?」

「好處呢?」

「我新得了個西洋玩意兒,要是能說中,就給你。」說著,胤就模出個純金的懷表來,賈赦從前沒見過,覺得這條件倒是很好,他壓根沒想,就說︰「是府上弘暉阿哥出了事。」

「何事?」

「告訴您也行,可不能傳出去。」

這麼看來問題挺嚴重,九爺點頭道︰「爺像是碎嘴之人?快說!」

九爺當然不像了,做生意的口風不緊怎麼行,這話擺明是說給十阿哥听的,看他就長了張不靠譜的臉,「具體是什麼東西我不清楚,屬陰邪之物。」

「有救?」

「自然有,不過太醫治不了。」

「沒見掐算,你如何得知?」胤這麼問,賈赦就伸手讓他把懷表遞過來,到手之後他試了試手感,沉甸甸的,想來不是假貨,「既然九爺這麼有誠意,告訴您也成,我來福瑞樓之前被蘇公公請到四貝勒府去,弘暉阿哥上吐下瀉簡直止不住,眼看就要不行了,多虧有我,隨隨便便一出手就化了邪氣,救了一條人命。」

……呵呵。

看他這麼悠閑啃雞腿,像是剛辦了大事出來?

這都吹了上天,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胤嘴角抽了好幾下,「你沒胡說?」

「咱們認識這麼久我說過假話?不然你說說四爺府上是怎麼了?九爺放心,回頭您要是遇到這種事我絕對一視同仁。」

簡直絕了有沒有?

剛認識賈恩候的時候他品行還高尚一點,最近越發無恥了。

吃飽喝足之後,三人是一道出來的,兩位阿哥準備帶上補品去老四府上關懷一番,主要是想探探虛實,至于大老爺,他就準備回府了,正要分道揚鑣,就見三阿哥在隔壁看古董字畫,見到賈恩候和老九老十之後,他爽快地對掌櫃說︰「就是這幅畫爺要了,多少錢?」

「您可真是慧眼如炬,二千五百兩銀子承蒙惠顧。」

胤祉雖然覺得肉痛,面子還是要撐的,他伸手到懷里去模銀票,卻模了個空,又在袖袋里掏了掏,也沒有。難不成真讓賈恩候說中了(☉_☉)?

十阿哥胤俄已經撲哧笑出來,老九倒是仗義,他模了三章票子出來要借給胤祉,三阿哥黑著臉吩咐︰「你到我府上去取錢。」

掌櫃的倒是有眼色,他沒糾纏下去,腆著臉笑道︰「好 ,三爺記賬,請走好!」

賈恩候看相的本事簡直出神入化。

說什麼都能一語中的,絕無虛假。

半個時辰之前他說老三要為錢財煩惱,這不……銀票就不見了。胤只是將嘴角勾起來而已,胤俄就要笑撲街,能見到老三這麼尷尬的時候簡直太出乎意料。

這之後就各走各,賈赦坐著轎子搖搖晃晃回到府門前,下了轎子就發現,大門是打開的,門房在看到他的同時激動的吆喝道︰「大老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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