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風乍起，吹起一湖夏波【3】
接手家族？
這是郭叔皇心中數十年的痛了，即便是自己表現再好，終歸做出決定的還是老爺子，老爺子不話，哪怕他把這個願望想破天，也不會實現。
現如今，听到老爺子有史以來，第一次提及這個問題，郭叔皇心神一震，整個身子差點沒有直接站起來。
「論及在商業上的手腕，你其實是你們三兄弟之中最靈活的，如果單純的從生意的角度上來考慮，你無疑是接手家族的最佳人選。但是，老2，你忘記了，甚至可以說你一開始就擺錯了位置，你要接手的是家族，不是家族的生意。」
老爺子嘆息著說道︰「商場運作需要的只是手腕，只要有足夠的手腕，哪怕是眼光差一些，都可以作些彌補，不過是多賺錢和少賺錢的區別罷了，但是接手有一個家族，最最需要的不單單是手腕，更加主要的是︰勢。」
郭叔皇下意識的問道︰「勢？」
「沒錯，就是勢。」
老爺子說道︰「家族運轉，往往會遇到很多麻煩事，這些麻煩事的來源有很多，有的是內部的矛盾，有的是外部的沖擊，一個家族的掌權者，如果沒有足夠的勢，最最可能的下場就是被淘汰掉，甚至還有可能被擠兌掉。」
「你足夠強勢，那麼你在勢上先壓了對方一頭，那麼對方就一定會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低頭，哪怕是言不由衷，也沒關系，這個勢要的先就是明面上的一種勝利。」
老爺子給他解釋說︰「我為什麼說是明面上的勝利，那是因為這樣的勝利會在一個圈子之中散播開來，這樣的勝利會成為這個圈子公認的一個事實。一旦這個事實被傳播開來之後，大家伙都知道了家族掌權者的勢是強勢，那麼，很好，這個掌權者的形象和尊嚴就已經豎立在那里了，誰想要在這個掌權者的面前攪動是非，都不得不考慮一下可能的後果。」
「至于那些口是心非的人，雖說以後依舊會攪動一些風波出來，但是大勢所趨，他的那些自以為很聰明的運作，其實已經演變成為一個大大的笑話了。」
老爺子嘆息一聲，說道︰「正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當事情都是在形式上屬于擺在桌面上來談的時候，一個王者的話比較容易得到別人的接受，還是一個流寇的話，更容易得到別人的認可，這個問題，還需要我來給你解釋嗎？」。
郭叔皇汗如雨下，在老爺子的目光之中，深深的低著頭，幾乎不敢正視。
「小凡這一次的事情，我希望你真真正正的放開，不要干預，更加不要牽扯精力，好好做你現在需要做的事情，把你手頭上的事情能夠做好，那就是你對家族最大的貢獻了。」
老爺子揮揮手，說道︰「你去。最後記住我一句話，不要以為我待在這個小院子里，什麼都不知道。」
……
……
耳听著郭叔皇沉重的腳步聲在小院子之中徹底的消失掉，老爺子疲憊的靠在藤椅上，說︰「老七，過來幫我杯茶。」
「好的，老爺子，您稍等。」
趙七叔在門口的臉盆之中淨了一遍手，來到了老爺子的身邊，替茶海之上的水壺加滿了水，又按下了電磁爐的加熱開關，一直彎腰做著這一切工作的趙七叔，才慢慢的站直身子。
「老七，你也坐。」
老爺子說︰「現在也沒外人，就咱們老哥倆，你也不用這麼客氣。」
趙七叔說︰「這個可不行，規矩不能廢。」
「規矩是什麼，規矩的存在有什麼意義？說什麼規矩是為了讓別人來遵守的，是為了維護什麼秩序的，純粹是胡扯，那是說給遵守規矩的人听的。規矩存在的真正意義其實就是等待被破壞。」
老爺子呵呵一笑，說︰「坐，陪我說說話。」
「……老爺子這麼說，我就僭越了。」
趙七叔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在老爺子對面的小椅子上坐了下來，呵呵笑著，說︰「既然您說規矩是為了被破壞的，那我也多句嘴。二少爺這個人可能就是私心重了點，考慮問題的時候經常性的圍著他自己的小圈子轉，其實他這個人本質上應該不壞，只是手段有時候偏激了些。老爺子，你也一把年紀了，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把你自己的身子氣壞了，才真是得不償失。」
「老七啊，你說的這些，其實我明白。老2也好，老三也好，都是我的兒子，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如果真是跟老2較真，只怕他十八年前就被流放到古道商鋪去了。」
老爺子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絲的悲哀，說道︰「想當初，老三要人才有人才，要能力有能力，要名氣還有名氣，除了商業上的運作欠缺一些火候之外，可以說是老郭家最佳的繼承人人選，老2心里氣不過，一個小心眼使出去，害的老三到現在有家不能回，可以說，老2這一手玩的漂亮。別的都是假的，但是這股子心狠手辣，不動聲色，還是有點可取之處。只可惜，他對付的不是外人，是自己的親兄弟，這一點卻是大錯特錯」
「如果說，我已經是把老郭家交到他手里了，他這樣玩，那是無可厚非的，因為為了維護一種掌管上的獨一無二和權威，他使用任何打壓對手和不同意見的手段，都是應該的。但是，那時候他畢竟還不是老郭家的掌權者，他打壓甚至可以說是打擊的是自己的親弟弟。」
老爺子說︰「就這一點，我就下定決心，老郭家絕對不能交到他的手里。這是要出事的，而且是要出大事的。」
趙七叔呵呵一笑，說︰「當時您還壯實，真是交了班的話，的確是很不明智的一個選擇。」
「不過，老七，如果老三那時候好好的，我說不準會選擇給老三交班。」
老爺子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哦啊，我都這把年紀了，長掌管老郭家，實在是太累了。哪個老人家到了我這把年紀，不想著頤養天年？」
趙七叔點點頭，給老爺子沏了一杯茶，說︰「三少爺這個人很聰明，而且在為人處事上，自有一種讓人心服口服的力量，這是很不錯的。如果三少爺來接手老郭家，也的確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是啊，老三我最看中的一點就在于，他從來不會人雲亦雲，自己有自己的獨特見解，最為難得的是，他的這些見解，往往能夠對他自己乃至整個家族，都有一定的益處。當然，最最關鍵的一點在于，他考慮問題的時候，不是考慮他自己的點，而是整個家族的面。」
老爺子說︰「這一點，小凡其實繼承的很好。你別看這個小家伙年紀小，但是在一些問題上，貌似考慮的十分的簡單和粗鄙，甚至帶著一點點的小任性，但是仔細想想，他的一些選擇，其實都很聰明。」
「我那麼多次喊他來京華看我，作為一個爺爺，我覺得無可厚非，他作為我的親孫子，听我的話來京華，也算是一種本分。但是他呢，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月兌，在別人的眼里，這是一種很不好的事情，而且稍顯得他過于任性，一點不顧忌大局。但是，誰又能知道，這個小家伙的這個做法，其實是一種聰明到極點的做法。」
老爺子說到高小凡，嘴角上不禁帶了一絲淺淺的微笑︰「一直在外流浪，一直不曾接觸過老郭家的核心，有朝一日，忽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然後興致勃勃的回歸到家族的懷抱之中，這樣的事情固然無可厚非，但是總會給人一種十分幼稚和單純的印象。這樣的一個人，真是回歸家族的話，也勢必會成為別人眼中一枚單純到極點的小棋子。」
「老七，你想想看，如果那時候小凡回來，老郭家勢必是要給他介紹一大堆的世家關系，介紹一大堆的人，別人怎麼看他？一朝飛上枝頭的幸運兒？除此之外，還可能會有什麼呢？我想至多不過是背後的一點點譏笑罷了。」
老爺子微笑著搖搖頭，說︰「但他不回來，在家族委派他任務的時候，他一邊抱怨還一邊大刀闊斧的對國太進行了嚴酷的改革，硬生生的讓一個臃腫的效率低下的機構重新煥生機。這樣的成績放在這里，一旦是回到家族之中的話，誰還會小看他？誰還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趙七叔情不自禁的點點頭，說︰「老爺子這話說的不假。不說別的，現如今二少爺之所以對小凡小少爺諸多抵觸和提防，其實也就是因為感覺到了小凡小少爺的威脅。從這個角度上來考慮，其實老爺子也應該為著小凡小少爺的事情感覺高興。」
「高興自然是難免的，老郭家有這樣的後代子孫，那是祖先有靈了。」
老爺子終于在整張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意，說道︰「尤其是這一次老宋家的事情，小凡玩得再漂亮不過了。你知道小凡這一手玩的，給整個家族帶來了什麼利益？」
413風乍起，吹起一湖夏波【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