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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蘭若怔怔的望著眼前詭異的一幕,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數以萬計的小水珠匯成一堵水牆,照著她頭上砸來,但是在距離她三尺的地方,水牆似遇到一道阻礙,無法越過,就這樣僵在半空中。

若說這些懸在半空不落的潭水是陸玉控制的,幽蘭若還可以接受,但是自裂縫中照進來的陽光為何也在她身前三尺處停下,真是匪夷所思了。不對,太陽光不是停下,而是繞過她,照在身後的水牆上。

幽蘭若探出一根手指,伸出三尺外的距離。

「月兒,不可!」水牆後一道冷喝聲傳來。

幽蘭若往外探的手指頓住,也是在這一瞬,溶洞內燃起五個火堆,火堆後邊皆立著一面銅鏡,銅鏡反射著火光射來的方向正是巨石上的幽蘭若。幽蘭若甚至可以看到鏡中自己的身影,但是火光與太陽光一樣,在她身前三尺處停滯不前。

須臾,裂縫中又出現了幾面鏡子,將整個裂縫中所有的太陽光都反射到她身前三尺處。

幽蘭若疑惑,她之前將周圍環境觀察了數遍,為何沒有看到這些鏡子?它們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但她還沒疑惑完,突然感覺自腳下傳來一陣灼熱,本能的想跳起來,但空氣中也傳來一陣灼熱。她似乎置身蒸氣浴中,只是這蒸汽的溫度沒控制好,過高了,且還有增高的趨勢。

想起之前陸玉的警告,幽蘭若忍受著這股悶熱,感覺全身都似烈火灼燒,也許,下一秒便能聞到人肉煮熟的香味。

幽蘭若期待著,但她沒有聞到肉香,先感覺到身上的每一處新陳代謝都在加快,成倍成倍的加快,快到她可以感覺到新肉生長的瘙癢,腐肉被新肉推到皮膚外面,所有結好的傷痂都有掉落的趨勢。

幽蘭若沒有等到傷痂掉落,她的神思在高溫下開始變得渾渾噩噩,意識逐漸遠離身體。

失去意識的她並不知道自己自然的張開雙手,整個人自巨石上升起,懸浮于半空,緩緩的轉動。每轉一圈,俏臉上的傷疤就月兌落一分。

幽蘭若再次醒來,是在清梅居的大床上。

她悠悠的掙開眼楮,動了動手指,沒有疼痛的感覺,將手舉到眼前,所有的指甲都已經長完好了,手上的夾棍留下的印記不復存在,再動了動手指,每一個關節都很靈活!

「我睡了多久?」幽蘭若目光移動,望著守在身側的男子問道。

「三天!」男子靠著床頭似是打盹,在女子醒來的一瞬間,也醒了過來,只是目中帶著幾分朦朧之色。

幽蘭若吸了一口,伸手模了模俏臉,這一模頓時驚住,臉上扎手的傷疤已經不在,只留下淺淺的傷印,她不過睡了一覺啊!

心底感慨著造化的神奇,眼楮閉上理了理思緒,她睡了三天,那麼現在還是五月,還來得及。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氣,幽蘭若眸光閃了閃,為了不讓事態發展失控,她還需早下決心,做一個了斷啊。

想著,幽蘭若立即坐了起來,也不管陸玉為照顧她幾日不眠不休,蹦下床跑出茅屋打了一盆清水放在院中。

幽蘭若有一絲緊張,前次她在木盆中看到血修羅被嚇得失聲驚叫,此次她心中燃起希望,再看若是失望,可叫她情何以堪?

閉了閉眼楮,幽蘭若把心一橫,再睜開已是毅然決然的神色,將腦袋往小木盆上一探,水底的倒影立時映入眼簾。

「用五行催動生氣進入死脈,爆發的蓬勃生機,加速你身體的新陳更換,療效比我預想的還可觀些。不出數日,你身上的傷痕便可除盡,恢復如初了。」陸玉的聲音自後傳來,由遠及近。

「哈!」幽蘭若不禁笑出聲,這哪里是可觀些,真是可觀太多了!依著此刻的容顏,多施些脂粉,連面具都不用帶即可出門見人。過些時日,真能疤痕去無蹤了!

「謝謝你,陸玉!」幽蘭若縮回腦袋,轉身看向從容淡雅的絕色公子,第一次用如此正經的神色相謝。

陸玉正欲說「不必相謝」之類的話語,卻被幽蘭若接下來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幽蘭若繼續道︰「我身上的傷疤都已月兌落,假以時日即能恢復昔日無暇,屆時就不用擔心陋顏駭人無人相娶了!」說著,神情愈加歡快︰「陸公子,你治好我的傷,誠然很感謝你,但我還不能以身相許,真是抱歉得很!不過我也不會憑白接受你的恩德,若以萬金酬謝必定會辱沒陸公子高德,我願奉以百萬金,陸公子莫推辭!」

陸玉溫和的笑意僵在嘴角,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平靜的看入幽蘭若眼底,幽蘭若微微仰頭,不躲不閃。

「月兒是在與我開玩笑嗎?」良久,陸玉眸中的深邃盡去,輕聲笑道。

幽蘭若垂眸,她不想傷害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但是天意素來喜歡弄人,作為凡人,又如何能與天斗?

「陸公子青春年少,文采武功均是一等好,想嫁您的人能從晟京城東排到城西,妾不過一介商女,出生寒門,混跡風塵,攀不得陸家的高門朱戶,陸公子又何須再苦苦糾纏?」女子的話語有禮有節,亦冷漠無情。

「原來月兒不是再與我開玩笑啊!」面對女子的善變,陸玉突然無限落寞惆悵,這客氣疏離傷人之深可要遠勝荊條棒棍啊,「那麼答應嫁給我卻是你的權宜之計,用來誑我的了?」

幽蘭若被他的神情刺得心底一陣抽痛,強撐著道︰「陸公子能想通透,是再好不過,只是何須再明言,對你我來說都太過誅心。」

「是嗎?」淡淡的疑問,漠漠的聲線,仿佛的是九霄之外的雲端飄來,帶著深邃的遙遠和靜寂的空幽。

「是……」

幽蘭若一句話還未說出,張口的瞬間,她嬌女敕的脖子已落入一只大手中。那只大手緊緊的掐在她脖子上,似乎稍微用力,她就會立即斃命。她能感覺到肌膚傳來的冰涼觸感,和迎面而來的殺意。

但她被他掐著,連呼吸都困難,遑論言語。

「那些騙我的人,都沒有活到現在的。」冰冷的聲音響在耳際。

幽蘭若閉眼,死在牢里誠然窩囊,不夠壯烈,但此刻她真希望當初死在牢里,鹿皮制的黑鞭下、剛木砍成的棍子下,或者酸木做的夾棍里,或者細長堅韌的竹簽下,或者灑了粗鹽的水池里……

「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脖子上的手一松,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幽蘭若摔翻在地,手掌撐在地上,被上面細小的石子擦破了皮,滴出血珠。再抬頭時,小茅棚上的木門已經緊緊闔上,尋不到陸玉的身影,低頭看擦破的傷口,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幽蘭若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若到現在她還不明白自己對陸玉的情感,那就太過遲鈍了。但女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即便愛極她也做不出壞人姻緣奪人鐘愛之事。

心底痛得無以復加,她不曉得陸玉和他的未婚妻是怎麼回事,但她無法放縱自己做那愛情領域的第三者。更加無法容忍自己成為陸玉負另外一個女子的借口。她的選擇只能如此!

這就算是她的偏執吧!

幽蘭若苦笑著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最後復雜的望了一眼緊閉的木門,猛地轉身向谷外行去,再未回頭。

那一眼中滿含了濃濃的愛意和萬千的不舍,那一道背影卻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冷然。

可惜門扉關得緊,陸玉都不曾看到。

行至半路,幽蘭若突然記起入谷處有陣法,陣法阻擋外來者進入,是否會阻擋里面的人出去,她心里有些沒底。她不通陣法,不曉得被困在陣法是什麼境況,但現在她也不能再回去找陸玉了,萬一再惹怒他交代了她的小命肯定是不劃算的。當下只能硬著頭皮往外走。

幽蘭若沒料到的是,陣法前,一個白衣翩翩,風華萬千的濁世佳公子靜然而立,看見她走出來,回身一笑︰「我計算著你這幾日就會出來,等候在此,倒沒讓我久等。」

幽蘭若吸了口氣,懷若谷的空氣依然有平心靜氣、怡情養性的功效,只是她走得匆忙忘了折一兩枝橫斜怪曲的梅花出來。

「少傾表兄精于謀算的本領快趕上我這地道的商人了,可是要打算與表妹爭搶飯碗嗎?」女子調笑的話語傳出,笑聲輕快,笑容明艷,惹得這一處花草也增添了幾分顏色。

「不想搶表妹飯碗,不過很樂意為表妹盛碗置湯。」說著,伸出右手,看向幽蘭若的目光是毫不掩飾的傾慕欲求。

幽蘭若勾唇輕笑一聲,幾步走到他身邊,小手放在他寬大的的掌心中,任他帶著她踏過陣法,走出懷若谷,遠離清梅居。

懷若谷的最高處,兩人都沒有看到,有一道身影清冷矗立,仿若清絕的古松,仿若從亙古立到現在,在看到一男一女攜手離去的瞬間,周身寒氣散出,凍結了三尺內的草木蟲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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