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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地疏朗,桃花燦爛,。

林府大門外鑼鼓喧天,爆竹齊響,報喜的人連喊了三遍,「渭海倉平唐寧,中頭名會元!大喜大喜啊!」

林忠也是滿面喜色,飛也似地往書房跑,可惜老胳膊老腿,沒跑過他兒子,等他到的時候,正好看到林清羽嘴角一絲笑意閃過。

雖然林清羽又恢復了冷臉,可他的目光卻是柔和,整個人難得的與這三月春光有了些應和。

他隨手從身上模了塊玉佩,遞給林忠的小兒子。

「拿去玩,全府賞三個月月錢。」

後一句是對林忠說的,林忠滿面笑容,應道︰「是,臭小子,瞎模什麼,還不快謝謝老爺。」

他兒子立刻機靈打了個千,「謝謝老爺!」

林清羽又問道︰「可有人去竹園那邊報喜?」

「有呢,我二哥去了。」小兒子立刻搶道,被林忠一個瞪眼,又縮了回去。

「走,去看看子安。」

唐寧剛听說自己中了會元,也是非常高興的,可過了那一瞬,他就茫然起來。

因為他不知道該和誰分享這份喜悅。

他忽然想到了程姐姐,如果她還在的話,這會,她就是進士娘子了,過不久就能得個誥命。

他又想到了唐木匠,唐木匠也許會是最高興的那個吧,他的小兒子真的光宗耀祖了,他就是正經的老太爺,和村里張老太爺一樣風光。

父母妻兒,他只有一個六歲稚子遠在倉平,而他最親近的人,他高中最直接的得益者卻都不在了,孤獨猝不及防地襲擊,讓唐寧深感疲憊。

「怎麼了?怎麼不高興?」林清羽從外面進來,看唐寧面上悵然,不由問道。

「我只是想到了父親和妻子,一時感觸。」唐寧回神,看到林清羽眼中的關心之色,心中又暖了起來。

林清羽不會安慰人,只是把手放到他肩膀上。

好一會兒,林清羽才開口道︰「距離殿試只剩一個月,林府這邊總會有人來賀喜,擾你書,我在京郊有個別院,你現在就去那邊吧,那邊都收拾好了,你只要帶些常用書就行,要快些,一會道喜的人就來了。」

唐寧有些猶豫︰「這樣是不是失禮了些?」

「無妨,殿試最要緊,許多人都是這麼做的,反正那些賀喜的人大都是沖著我來的,你也不認識,我擋下來就是。

另外,備份禮,先去徐府叩謝恩師,不過皇上今年不想出題,殿試題目還是徐元出,他定不會見你,你只在府外行禮便可。」

林清羽做事十分效率,晚上唐寧便已經睡在了京郊別院的床上,連符嘉言來賀喜都沒踫上。

京城三月的夜晚,天是黑的,月也是黑的,天地陷入一片寂靜,渾不似白日的熱鬧。

謝白筠坐在唐寧的床邊,愣愣地看著床里,屋子里很黑,盡管他學過武,盡管他極力凝神,他仍然看不清床里人的樣子。

他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了,沒來由的,向來銅牆鐵壁一般的謝白筠也感到了心中的酸意——相思蝕骨。

四月二十一日,金殿傳臚。

唐寧是這科會元,殿上那些主考官甚至皇帝都會特地打量他兩眼,給唐寧又增添了幾分壓力,。

唐寧不敢亂想,努力忽視別人的視線,凝神看向考卷。

這次的試題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很是棘手,因為它問的是土地兼並嚴重的問題。

說白了就是國家有錢,國庫沒錢,錢都到大地主手里了。

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其實許多人都知道怎麼解決,可是他們自己本身就是大地主,包括今日金殿上的諸位新晉進士,哪個手里沒有幾百幾千畝良田?他們難道要自己出主意損害自己的利益麼?

唐寧看到題目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攤丁入畝,隨即就否定了,這個方法固然不錯,可實施起來很困難,而且得罪的人多,再說,別人肯定也會想到這個方法。

既然蛋糕不夠分,那不如把蛋糕擴大,如今大昭還有一塊地方沒人啃,那就是海關。現在南邊只有許多商家在做生意,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政治力量插手,其實許多人都知道出海能掙錢,可他們為什麼不插手呢?

一來是因為南邊自古都是流放之地,在這些貴人眼里一直就是窮鄉僻壤,就算近幾年有了些錢,他們也不放在眼里;

二是因為那邊海盜猖獗,今天賺了錢保不準明天就被搶,他們還要花錢雇人抵御海盜,這就已經是擦著組建軍隊的邊了,這在官場上可是大忌。其實現在南邊跑海運的商人就是半商半軍,放下武器就是商隊,遇到海盜,拿起武器,赫然便是民兵了。

三是因為海運風險太大,一不小心就是血本無歸,不如守著大片土地來得安穩。

朝廷目前對南邊的政策就是睜只眼閉只眼,隨便那些商人怎麼折騰,朝廷沒有海軍,權當拿錢雇他們抵御海盜,所以,朝廷這些官員從沒想過收關稅這種問題。

因為唐雲在南邊,唐寧這些年一直注意著南邊,對那邊的情形心中有譜。他先用數字說明了,南邊跑商的人每年能賺多少巨額錢財;接著便提出組建海關,收海關稅的構想;最後再詳細寫上具體如何操作。

唐寧有這個想法不是一日兩日了,胸有丘壑,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十分具體。好在他還記得自己是在考試,在收卷最後一刻,及時收筆。

殿試審卷需要經過八位考官的手,輪流給每份試卷評分,極好就是圈,次之是三角,再差就是斜杠,最差的是叉叉。誰的考卷得的圈圈最多,誰就是第一,當然還要過了皇帝那一關,皇帝不滿意,哪怕你的試卷全是圈圈,你也不是狀元。

唐寧書法一流,觀點新穎,言之有物,文采上乘,他的卷子一交上去就讓眾位考官眼前一亮,最後竟全給了圈圈。

皇帝是個不大管事的,唐寧又長得出眾,皇帝沒理由不喜歡他,可以說他是鐵板釘釘的狀元了。

此事,午門外的「龍棚」外,已經擠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有專門的侍衛喊︰「三甲,出!」

接著便照著榜開始念,「三甲第二百四十六名,游天鶴,信陽人士……」

人群又往里擠了擠,不時有人喊︰「我家老爺中了!快回去報喜……」

不一會,那侍衛又喊︰「二甲,出!」

這次動靜更大了些,所有人都拼命往前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又過了一會,門內又有一隊侍衛捧著黃絹出來,歷屆科舉的重頭戲——一甲終于出來了,所有人都目不轉楮地盯著那黃絹,哪怕那里頭寫著的不是自家人。

「一甲,出,其他書友正在看:!」

「一甲探花,林子璋,江南姑蘇人士!」

「一甲榜眼,瞿敏博,京城人士!」

「一甲狀元,唐寧,渭海溢州人士!」

「唐寧,可不就是溢州解元,又是今科會元,我的天!連中三元,真的是連中三元哪!」

「不簡單!大昭開國快百年,才出了一位連中三元的狀元,他這是第二個了吧?」

「才二十一歲,好年輕,天縱奇才啊。」

當唐寧領著二百多個新出爐的進士,出現在午門外時,他總算感受到了什麼是金榜題名,什麼是萬眾矚目!

他深吸一口氣,率先跨上馬,往林府馳去,「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就是所謂的「狀元游街」了。

午門外的茶館內,一人坐在二樓的窗邊,手里握著一盞清茶,凝視著唐寧遠去的背影,他手輕輕往前一送,無聲道︰「恭喜!」

唐寧一路疾馳,還沒到林府,就被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攔住道喜,等到了林府,又有一堆人等著道喜,唐寧一直忙到天黑才把所有人送走,累得跟狗一樣。

第二天,他又起了個大早,帶著兩百多號人參拜先師神位、大司成,謁孔廟……

直到晌午,瓊林宴開,他才能坐下歇會,吃點飯,還沒吃幾口,就被人絡繹不絕地敬酒,沒辦法,誰讓他是狀元,還是三元及第的狀元。程先生曾經和他說過,只要他中了三元及第,他就是一柄標桿,只要不犯大錯,仕途將是一片光明。

瓊林宴開在皇宮一出桃林內,天氣晴好,風景宜人,到處都是鳥語花香,這些進士又都處在人生最得意時,此刻覺得自己身處仙境也不為過。

桃花林的側門外,一襲白衣的高潤背靠著紅牆,听著牆內眾人觥籌交錯的聲音,牙齒幾乎咬破了嘴唇,他掙扎許久,終是舉步邁進了門。

他沒有敢靠近,選了一處幽靜的角落,手扶著一株桃樹,眼神迷離地看著宴會中的眾人,曾經的他,也有機會參加瓊林宴的。

他記得,他做過這樣的夢,他考中了狀元,打馬游街,眾人賀喜,他是那樣高興,他的母親高興地病都好了許多,他在瓊林宴上是那樣神采飛揚,他周旋在眾人之間,言笑晏晏……

突然,一個小太監突然出現在宴會中央,尖利的聲音劃破周圍美好的氣氛,「侍君!皇上召您呢!」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他本以為是個美夢,他沉迷其中,不想離開,于是他遭到了最嚴厲的懲罰,他的美夢變成了他一輩子都不願再想起的噩夢。

他本不想來這里刺激自己的,他連瓊林宴,連科舉,連春闈這些詞都不想听。

可是,他已經有六年不曾見到他了,也許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失去了,他不僅會心痛,還會後悔,日夜後悔。

高潤的目光飛快越過眾人,直接鎖住高坐在主位上的那人。

作者有話要說︰連續6天了呀,更新呀,看在偶這麼拼命的份上,打滾求作者專欄的收藏,至少讓偶的收藏突破2呀,可憐的我,從過了年,它就停在19上。

小白︰「岳母啊,偶才最可憐好不好!三年了啊,偶連偶家小受正臉都木有看到,打滾求給個正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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