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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宗族主宅的死氣沉沉幾乎成了一種特征。

「老板的听覺過于敏銳,因此老板不喜歡飼養任何動物。」jody邊走邊對常瑛介紹著,「同時老板也很介意家的周圍有動物,所以除了每日固定時間的服侍和清掃之外,主棟里不留任何佣人,有什麼指示,請夫人直接傳達給我。」

常瑛沿著jody指示的路線走走停停,從正門和大廳開始,像參觀博物館一樣每個廳一講,jody的確是合格的導游,除了針對每個房間和走廊的功能講解之外,還附贈講了牆壁上掛的畫出自哪個名家之手,裝飾以多少價格取自哪年哪月的哪場拍賣會,吊燈是哪一輩的祖先獲贈于哪位人物之手,鋪滿陳宅的華麗長絨地毯是哪位名家設計的花紋由哪家有名的紡織工廠手工織造了多少年的藝術品,以及每個房間的設計是多少國際頂尖的設計師聯手打造,總共多少間房間,從哪個房間到哪個房間是什麼樣的主打風格,每任老板在不同房間里有過什麼趣味小故事,龐大的陳宅主棟仿佛比中世紀的城堡還要神秘莫測,不過延展再多最重要的還是摻雜在介紹里的有關本任老板陳易的部分。

「八年前莫德老爺和夫人移居副棟18,自此以後老板的生活完全由我料理,我會盡量降低存在感以避免影響老板和夫人您的私人活動,我對老板的貼身服務恐怕長期之內不會改變,夫人請將我選擇性無視便好了。」jody說著隨常瑛回到客廳,「主宅的其他部分,待夫人您有興致時再行介紹。」

「既然你沒有提前說,我就當這個家里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了。」常瑛款步走向沙發坐下來。

「凡是您能進去的房間都是您被允許進去的房間。」jody頷首。

「我記得陳老板有潔癖,為何整棟房子都鋪滿長絨地毯?」常瑛隨口問。

「老板喜歡長絨地毯。」jody簡要解釋。

「我明白了。」常瑛看著腳下。

她把目光轉向窗外,大片的罌粟花填充著她的視野。

「你去協助老板辦公吧。」常瑛說。

等到jody走了,她輕輕月兌掉高跟鞋,光著腳踩在地毯上,柔軟的觸覺按摩著腳掌,她覺得舒服極了,陳家宅邸中彌漫著安逸享樂的氣息,既安靜又溫存。

不過仍是揮之不去的——死氣。

陳易似乎不是一個很愛和管家交流的人,所以雖然有這麼個管家存在,但還是像jody先生自己說的︰「將我選擇性無視便好」——那麼在這空蕩蕩的宅邸里「獨自」住上八年,父母兄長早亡留下的陰影,都沒有對陳易的精神造成什麼影響嗎?

何況,陳易從來沒有上過一天學,這個環境對他來說就是生活的一切。

像個牢籠。

常瑛想,這個籠子里終于關上另一只鳥了。

「有沒有適應一點?」陳易忽然出現,他習慣性的想坐在沙發中心,但是發現常瑛把那里佔了,于是直接彎下腰去把常瑛抱起來,這麼抱著她坐下,然後將她放到自己腿上。

「沒有。」常瑛索性將上身也貼在他身上,頭側枕著陳易的肩。她發現jody不見了。

「你可以請克里斯普小姐來家里陪你。」陳易話里的意思幾乎是不指望她能適應了。

「易……」常瑛問道,「這樣的環境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寂寞感,有時。」陳易說著的時候還帶著笑容,他用一只手輕握著常瑛的一雙赤足。

「心髒病是天生的嗎?……」

「不,是上任族長之後由于過度學習和工作導致的毛病。」

「來這里之前母親讓我好好的了解你,在你不需要的時候遠遠的避開你……在家里不麻煩你,在外面也不干擾你……相敬如賓,就像她一樣,像很多家族的夫人一樣好好地做老板的附屬品,傳宗接代,不問世事這樣……」常瑛環著陳易的脖子,用娓娓道來的語速說著。

「‘相敬如賓’。」陳易復述了這個詞,他低頭吻在常瑛的肩窩里,「只是這樣就非常難了,一不小心就變成‘如膠似漆’。」

常瑛忽然笑了,緊閉著紅唇,一邊的唇角勾起來,看起來她有意無意地想要憋下去,卻露出這樣嫵媚又有些邪魅的神情。陳易的余光一直瞄著她的臉龐,看到這個笑容連陳易自己也忍不住古怪地泛起冷笑。

「兩個人就好了。」常瑛閉著眼楮蜷在他身上,「又不會吵,又不會寂寞了……」

「已經不再拒絕靠近我了?」陳易揉著她的頭發。

「靠近以後……就不再想離開了。」常瑛說。

陳易輕撫她的後腦。

「對了,」陳易說,「之前的稅務系統怎樣?」

「父親告訴我,系統會在今天下午16時完成與元老院收益系統的對接。」常瑛的語氣忽然變化,「僅不與常氏宗族對接,是你的意思麼?易。」

「本身你們家族也沒有讓我扣錢的借口。」陳易說著忽然打了個響指,常瑛驚詫的發現jody從門口冒出來遠遠地對陳易行了個禮。

「去請路老板準時待命。」陳易道,jody點頭退下,常瑛勾著陳易的脖子盯著他離開,而後目光又回到陳易身上。

「必須趕在元老院開始要人之前把人殺掉吧……」常瑛念念。

「就算知道我父親已經私下把具體時間交代給路老板了,還是要假裝走一遍消息先到達陳家然後再由陳家給路老板下令的程序……」常瑛松了他的脖子,在他腿上轉身換了個姿勢,背靠著他的胸膛,「……在這樣的秘密指令上聲明權力,你們三位真是玩得樂此不疲唉……」

「要是你父親和路老板不這麼認為呢?」陳易笑。

常瑛瞬間僵住。

「你是說……我父親和路老板會覺得……」常瑛努力克制著情緒,「……你並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私交?」

陳易抿唇冷笑不語。

「不可能的……這麼簡單的計策。」常瑛松了勁兒。

「瑛寶貝,你難道不覺得,他們兩個該決裂了嗎?」陳易說。

「?」常瑛不解。

「換句話說。」陳易繞開了她的質疑,「現在最應該相信他們已經決裂的人,絕對是我。」-

「那是肯定的。」夏默克邊說邊對著程利緒伸懶腰,「陳老板強娶瑛就是為了挑撥常老板和路老板的關系,按說他現在理應有足夠的自信相信自己的挑撥已經成功,但他是陳易啊,他的思路怎麼可能完全遵循常理。」

「陳老板現在一系列的動作到底是為了什麼?」程利緒用鑷子頂眼鏡。

「不清楚。」夏默克說,「不過我知道的是,他在要對常家施加壓力之前,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轉頭望著這間高級病房的落地窗外開闊的景觀。

「事實上,現在的租界人都對陳老板抱有比較片面的看法。」程利緒的話語中隱含著對後話的鋪墊,「大多數的十三姬元老院成員認為,陳老板只是一個性格乖戾的孩子而已,真正在幕後作用的中心人物是陳莫德,所有陳易表現出來的動作都是在陳莫德的要求和控制之下,也就是,陳莫德不敢做的事情,陳易也是一定不敢去踫的。依照現在租界中權勢正盛的元老院來看,對陳莫德的了解已經足夠,所以他們可以肯定陳易的動向,從而制定他們的應對策略。就像上次*庭的事件,元老院就知道陳易不可能真的殺人,不過是借這個機會敲詐些錢罷了。」

夏默克拄著下巴︰「你也認為是陳莫德在幕後作用?」

程利緒︰「沒錯。」

夏默克︰「但你也說了這是片面的看法。」

「的確片面,只不過這個面的比分還是很大的。」程利緒說,「而說片面是因為,我覺得有關陳老板自身能力的方面被忽略是件不合理的事情,我認為陳老板應該不會甘心被束縛著,他也許會借機聲明自己的權力,證明他才擁有決策權。所以……」

「所以你認為陳易會殺掉那些人,證明他對元老院的不屈服,但是這樣又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激怒了元老院,會是他極難處理的又一個危機,同時還沒有實際上的控制陳莫德。」夏默克語速平穩,「陳易會陷入麻煩,尤其是還有另一個威脅要出現了,他沖動地宣示權力就無異于自掘墳墓。」

程利緒看著夏默克沉默。

「拭目以待吧。」夏默克望著窗外出神-

「你從來沒說過要殺了這些人,你一口氣殺了元老院這麼多人,我們這些族長該怎麼收拾局面?……你和常功盛到底商定好了什麼?」

jody還沒離開路家路克政就送了陳易一個緊急通訊,听筒對面傳來陳易對常瑛溫柔到膩人的致歉聲,然後終于回歸到一句清晰的︰「你真是不會掐時間啊路老兄,我這邊才剛要開始呢。」

「別故意說給我听我沒時間慣著你玩。」路克政都壓不住快要毛了的語氣,他只是听常功盛說系統不久就生成,以為可以放人了,結果jody卻跑過來告訴他可以殺人了。

「維護租界的‘法律’高層可是責無旁貸。」陳易答得簡單。

「看來你忘了法不責眾這個道理。」路克政警告他。

「殺不著常家的人,常老板當然沒有異議。」陳易的語調平靜卻听著那麼不正常,「怎麼收拾局面不是你們的事,如果說他們都認為之前的插曲是莫德叔父在興風作浪的話,他們總該知道殺人的命令是我下的,之後的事,和你們這些同我一輩的年輕族長們就無甚關聯。」

「我曾祖父那邊該怎麼交代?」路克政還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那邊就只好委屈路老兄挨幾天罵了。」陳易倒是直白。

「陳易你等我去你家把你掐死。」路克政額上青筋暴起。

「隨時恭候。」陳易道。

「不過呢陳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路克政語調陰險,「你哥還活著。」

陳易沒聲了,死一樣。

「他好像還活著。」路克政重復了一遍,加了幾個字,「‘好像’而已。」-

玫瑰大道筆直的通向路氏宗族傳統的中式園林,遍野血紅色的玫瑰與其背景的風格相去甚遠,卻莫名的同那派煙雨畫橋相合,如在墨色斑駁的宣紙上揮毫暈染了一片動人的朱砂。

閑庭听雨似的真的是很清逸的意境呢……

「你管這叫閑庭听雨?」

路克政額角的青筋剛淡下去又跳了出來︰「玲惠你有沒有稍稍的把我這個族長的威嚴放在眼里……」

「沒有。」路玲惠用一本正經的腔調道,「話說老哥,你少用什麼詩情畫意來做你不想出門的借口。何況今天根本沒有雨,明天也沒有,後天還是沒有,您老要是再不移駕到院子里晃一晃展現你的儒雅風度的話,難道要我用‘你看月星這是我哥’‘喂老哥這是孫小姐’這樣的方式來給你們進行無聊的相親談判嗎?」

「儒……」路克政眉毛抽搐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板正的軍服套裝。

「我說你稍微也該換一種穿衣風格了吧……」路玲惠的眉毛抽得比他還厲害,「從我記事起你就開始穿軍裝每天換一款從來不重樣我說你這倒是多麼深的執念啊?」

「真的完全不想出宅子。」路克政趕緊把位置挪得離路玲惠遠遠的。

「自家的院子都不想去?」路玲惠用力抓著沙發扶手把脾氣發到這塊巨大的烏木上。

「在屋里看就夠了。」路克政堅持。

路玲惠嘆氣扶額。

「沒門兒!我安排好的見面禮絕對不準你破壞掉!」路玲惠尖叫著沖上去抓她哥的領子,路克政實在受不了她鬧下去了,捂著上半張臉糾結了好一會兒終于把軍服的領子從妹妹的爪子里扒出來,自覺的站起身。

「你不是說不願意孫小姐嫁給我嗎?現在這麼積極是怎麼回事?」路克政示意佣人拿外套給自己。

「你還不是剛剛還在和情敵親密地通電話。」路玲惠說。

「這完全不是一個性質。」路克政站在那,國枝接過佣人拿來的軍大衣為他披上。

「你的性質更惡劣一些。」路玲惠堅持對他說一句頂一句。

路克政識趣的閉了嘴,轉而抬腳往園林的方向的出口走,路玲惠看著他拐出廳堂不見,伸手掏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

「月星,我們家的後花園夠曲徑通幽吧,比起你家的日式園林如何啊?嘿嘿,自己好好玩哈,對了,你快給我唱曲吧,就之前我點的那幾曲——唱點古曲嘛,吟唱調子也是很應景的嘛——為什麼非要讓你在那唱?那里又沒有人,放開了唱唄,我有事出不去,這麼忙還要點歌那是抬舉你,我可听著呢,快唱快唱——聲音太小了听不到!——還是听不到!」

再大聲點吧,該听的人又不是我。

路玲惠心想著,把手機放在了茶盤上。

以為孫月星只是在門外的路克政出去以後發現沒有人影,只好根據路玲惠的提示沿小徑慢慢穿梭在亭台樓閣山水廊橋之間,的確很久沒有走進園林深處,景觀都顯得陌生了許多,大概是從父親去世後就不再願意踏足這里,那麼就有四年了,四年沒有游園,卻不少驚夢過。

失憶一樣的,幾乎看不出這個地方是否有什麼變化,耳畔仿佛還有小橋流水鳥語花香的聲音,清透得好像來自世外桃源,每移步下一處景色,聲色產生的通感便越強烈,似乎不時林間風走,枝椏婆娑,花飛花落滿地紅,仕女行吟,衣袂拂花而去,又恍如泉水甘如醴,竹語喧喧爭而飲,欲偷閑淺嘗,卻目眇眇不見清虛……

「不對這不是景!」路克政突然清醒過來,所有林木落花仕女霓裳醴泉文竹清虛之境一瞬間從眼前煙消雲散,墨色的長亭延伸至湖水的中心,耳畔淡淡的還縈繞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動人吟唱,路克政立即快步走向視野最開闊的一處小亭,四處遠眺尋找著聲音的來源。佳音如青蛇游走,路克政第一次由衷遺憾沒有陳易那樣靈敏的听覺。

他沿著湖心長廊九曲回腸地走向園林的更深處,依然是上片的墨色,廊下遍植朱紅的玫瑰,青苔覆徑,已看不出石板的顏色。

習慣了玫瑰與中式園林的違和感,就連將這些生性迥異的植被種植在一起的艱難都不在意了,這是怎樣一種奇異的矛盾呢,縱觀了皂色清雅的飛檐翹角,卻垂目一看滿是妖艷的殷紅。

青苔上淺淺的足跡令路克政抬頭眺望,縈繞于雙耳的吟唱終于不再飄渺。

路克政凝視著不遠處一襲天青色旗袍的身影,目光漸漸柔和下來。

感覺到身後靠近的某人,孫月星以為是路玲惠要和自己開玩笑,但是等了幾秒發現對方並沒有刻意壓著腳步,她先是驚了一下,匆忙把藍牙耳麥關掉,緊緊捏著手袋轉過身來,眼前赫然出現穿白色軍裝的陌生男子,她忙後退了幾步,對方卻停住了,默默地望著她。

「打擾了,孫小姐。」路克政月兌帽示禮。

「請問您是?」孫月星努力在腦內搜索了很久也搜尋不到對這個人的任何印象。

「鄙人路克政。」路克政並不奇怪她的反應。

「啊……」孫月星的臉騰一下紅到耳根,「路老板,您怎麼來這里了,玲惠和我說……」

「她和你說我從來不逛自家的後花園吧。」路克政說,「她沒錯,我是很久都沒來過這里了,但是誰能抗拒這人生難得幾回聞的天籟的吸引力呢?」

孫月星羞澀地低下頭。

「更何況用天籟來形容你的聲音都遠遠不足。」路克政的語氣中毫無夸張的成分,因為一種聲音而愛上一個女人,現在說來也似乎不是那麼草率,東方女子的溫婉含蓄正配那清透婉轉的歌喉,醞釀出的意味相較滿園凡爾賽玫瑰的香氣更加細膩濃郁,路克政忍不住進一步靠近她,低頭正可以看到她頭上挽著的黑亮的發髻,這個發髻挽得實在難以恭維,但偏偏和她稍顯稚拙的氣質合拍,路克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輕輕踫了一下那支插得古怪的釵,結果那釵子打了個冷戰,當即月兌開了長發的束縛,一頭烏黑的直發瀑布般瀉下,路克政望著頭發發愣,他眼前突然出現了那金發碧眼的少女,挽著一絲不苟的美麗的發髻,他每次在背後故意輕輕拔出緊插在發間的插梳或簪,柔軟的卷發鋪下即是閃著淡淡的金的錦緞,澄澈的眼眸久久地凝視著他,她就在這里,曼妙柔軟的腰身,優雅而目空一切,美得融化在玫瑰的濃香中,幾乎使人窒息——「瑛……」沒有把心里的聲音月兌出口,路克政的神智立即被黑色的發絲勾回現實,他輕緩的攏過孫月星散落的黑發,用同樣生疏的手藝給還在木訥著的她挽了一個新的發髻。

那一瞬,他竟然誤將孫月星看成了常瑛,也許是對于記憶的一絲幻覺。

無端的失落感彌漫在他心里。

可是即便還有一次機會,他知道自己還是會做出和當初一樣的選擇。

他望向孫月星,以他慣常的威嚴而低沉的聲音說道︰「孫小姐,令尊已經取消你在陳老板婚事中的候選,因而我在此真誠地尋求你的意見︰你是否願意,成為我的妻子?」-

納格洛夫的天氣預報總是準得離奇,雨季少有的連續晴天一過,狂風暴雨的洗禮便立刻開始,絲毫沒有給人喘口氣的余地。

元老院依舊在焦急的等待高層三位族長的放人指令,距離強制課稅系統的生成已經過去三天,每個家族仍舊等不到被逮捕的人任何的後續信息,焦慮感在租界上空盤旋,不在乎家里丟人的似乎只剩下族長們,他們和高層「狼狽為奸」,對于家族敗類的事跡早已了如指掌卻無能為力的他們幾乎巴不得有人代他們整治。

如今的納格洛夫租界看似是一批年輕的族長的天下,實質上大多數十三姬家族的年輕人都處在權利架空的狀態。元老院的權臣們執掌乾坤的日子由來已久,包括族長在內,對前輩們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都算是習慣了。

族長們的分析能力都不差,他們顯然暗自注意著陳易的動作。

這個年輕的總領事會使他們的見風使舵轉向一個新的航線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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