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歌听著石沁寒幼稚的話語,嘴角毫不在意地露出了一個冷冷的笑意,也狠狠地打破了對方心底的一點點奢望,「石先生說笑了,其實仔細打听看看你或許還知道,我就是許家出了門的一個變態,因為我愛上的人是我的親生哥哥。」
「倒是你,殺害了我愛的人之後,還希望我可以愛上你很可笑吧。」
「……」
石沁寒從許如歌的住處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只是他的心,卻是一點點慢慢地沉向了谷底最深處再也明亮不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听著那個人承認這一切都是一場報復的時候。他明明還記得自己是喜歡這個對自己毫不猶豫出手的人,卻還是忍不住想起了已經死去的許如歌。
那個,在當年對他來說是一場夢魘的男人,出了車禍那一天的所有記憶。
石沁寒其實出生在一個相當富裕的家庭,只是在他出生同時也是整個家富有了之後,他的父親卻像很多故事里說的那樣,開始嫌棄起了和自己一起奮斗多年的妻子。
父親嫌棄母親的性格不夠溫柔,甚至連她的容貌也不夠嬌媚,于是他開始實踐「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句話開始經常在外尋花問柳,對家里的兒子妻子不管不顧。
而他的母親,卻一直兢兢業業地守著他們一起創下的事業。直到身體因為抑郁和疲憊開始不斷生病,也一直到他的父親領著另外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回來,宣告著他要離婚的決定。
母親當場被氣得暈倒,但是這些都已經不能挽回一個心已經變野了的男人的心。他分給了她房子車子,但是提出公司要留給他。
被氣血攻心的母親,醒了以後出乎意料地就是那麼淡淡地應了下來。甚至連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手都一點都沒有抖。
然後……是故事一個出其意料的轉折性結局。石沁寒記得她的母親離婚之後愈加地忙,只是他雖然早熟卻還是不懂為什麼自己母親,會跟著那麼多平日里從不多說一句話的男人們淺笑著。
再之後,他的父親的公司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他的母親是個有才能的人,一個聰明的腦袋外加一張漂亮到凌厲的臉,確是鮮少有男人願意拒絕她的提議,特別當這個提議還是有利于自己的情況下。
于是在他的父母離婚的一個月之後,他的父親再次找上了門來。他滿臉胡茬眼楮里也充斥著血絲,原本英俊的臉龐一瞬間被滄桑徹底掩蓋。
石沁寒記得他的父親,放下了所有的自尊祈求他的妻回到自己的身邊。只因為沒有她,父親的事業再也不能進一步甚至連生存都顯得困難,更別說那些以往對他趨之若鶩的女人們,現在對他都不再有一個笑臉。
他的母親笑了,當天就當著父親的面給了自己近來的合作伙伴逐個打了電話。最後還拉著他的手,慢慢地送到了父親的手里。
「好好照顧他,以後可以再找女人,但是要是還有孩子來搶奪應該屬于我們孩子的東西,那麼你的後果我保證一定比現在還要慘千萬倍。」
他的父親似乎有些害怕,但是還是听從地牽過了沉默著的石沁寒的手,「我不會再找別的女人,不過你什麼時候回家。」
女人在听到家的時候眼楮里似乎出現了一點恍惚,但是最後卻變成了嘴角的一抹淺笑,「明天吧,你來接我回家。」
那時候的石沁寒還只有七歲,天真地像是一個傻子以為母親和父親從此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惜第二天,從他們的新家帶回以往那個家的,卻是母親早就已經涼透的身子。
或許人就是那麼一種脆弱的生物,只是幾顆小小的藥丸就可以斷掉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乃至那一雙睿智的眼楮再也不會溫柔地看著自己。
石沁寒就是從那個時候被迫成長起來的,他看著一瞬之間比之生意失敗時候還要頹廢的父親,終于第一次拒絕了男人伸出要抱他的那只手。
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石沁寒發現自己很難接受不完美的感情。他遺傳到了母親的瘋狂,所以即使在後來多年和許如歌的相處中動心也從不妥協。
接著,石沁寒被送到了向下的女乃女乃家生活。而他的父親則是一消失就是很多年,據說是出國創業去了。畢竟雖然母親死了那些合伙人就沒有為難父親的理由,但是自然也不乏想要趁機佔便宜的。
石沁寒對于父親最後的印象,于是就成了對方伸出手來模自己腦袋卻被躲開時候的模樣,「沁寒,等爸爸去奮斗出一番事業再回來接你過好日子。」
往事如夢,一晃他從十歲長到十八歲。女乃女乃的身體越來越差勁,而他卻在這個當口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藥費、學費和生活費像是大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每一天他都會重復思考怎麼才能賺更多的錢。
可是苦也罷累也罷,偏偏還有人喜歡下絆子。到了最後,竟然還有人隱晦地提出有幾個富婆想要包養他去過真正的好日子。
這一下子倒是真的惹怒了石沁寒,但是他的家里有生著病的女乃女乃,父親留下的電話更是很久沒有再打通過,乃至他就算是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器官也買了也填不了那樣的空缺。
而許如歌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出現的,在石沁寒這輩子自認最狼狽的時刻。許如歌帶著在石沁寒家庭還富裕的時候也沒有見過的優雅和強勢,就那麼執拗地沖進了他的生活。
人大概都是視覺動物,在最初的時候石沁寒是真心感謝過這個朋友。可是許如歌到了最後,卻還是做了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用錢和勢去逼迫,用他女乃女乃的命做賭!
所以他的最後雖然在比較之後,還是挑選了和許如歌過日子,但是心底的恨意還有被踩在腳底的自尊,是一點都沒有少過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過的在這可笑恨意的支持之下,他們卻是相處了整整十一年的時間。十一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高中畢業成為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也足以讓一個被感出門的大少爺在演藝圈自己闖出一番事業來。
在這不短的時間之間,石沁寒其實不止一次可笑地想過,就這麼過下去其實也挺好的。他恨著許如歌恨著父親,甚至恨著當年只因為沒有愛就死去的母親。但是那又怎麼樣呢,生活里並不是沒有愛情就會變成空白的東西。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最後在兩個人僅僅才分開一天不到的時間,許如歌就能把自己弄得那麼淒慘地死掉。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母親的死,還有女乃女乃最終還是離開自己時候的模樣,石沁寒對于死這個字是有著深深的恐懼的。
而許如歌和他雖然說起來像是只有伴的關系,但是就算是一只狗相處了十一年也該有感情了,更何況他只是鮮少表達出自己的感情。
還記得兩個人決裂的那一天,他可笑地被打斷了兩根肋骨。卻在醫院處理了之後迎面踫見發生了車禍被送到醫院的許如歌的時候,連一眼都來不及施舍。
除了院之後他忍不住心底的煩躁,最後匆匆地打發了葉弘之後,不知道怎麼地最後還是一個人回到了他和許如歌住了多年的那個房子。
房子不大,是許如歌花自己的錢買的,在這里他們已經住了很多年。
二樓的兩個房間分別屬于兩個人,不過除了上床之外他們一般都是分著住,可是那天即使手上還纏著繃帶的石沁寒還是走進了許如歌平日子住的那個屋子。
房間沒有上鎖,石沁寒推開門的一瞬間忽然想到這麼一個細節。許如歌其實是一個很有潔癖的男人,但是他卻像是享受著某種特權一樣從沒被抵擋在對方的門外過。
房間被打開的一瞬間,那種老房子的陰涼之中偏偏一股許如歌身上特有的味道迎面襲來。視線之中地上胡亂地散亂著一些被收拾出來的衣服,但是從別的地方的簡潔干淨看來許如歌倒不是一個邋遢的人。
這一些石沁寒以往就知道,所以這個時候他的目光一時間就落在了那張大大的床上,那些被用心地擺成心形的略顯干癟的玫瑰花,然後忽然地就是一怔。
石沁寒還在青澀的年紀就已經被許如歌綁在了身邊,但是一直隨著他對各種事情都開了竅之後,也沒有想過要送給誰花這樣除了漂亮一無用處的東西。
此刻,看著在當年兩個人合住時候的房間,一大片曖昧的大紅色的熱情玫瑰,忽然就讓他想起了許如歌以往每次在床上時候妖嬈的模樣。
明明除了一雙眼楮之外,沒有別的地方生的如何出色。但是偏偏在黑白眼眸的一流轉之間,就仿佛要把他面前的人的魂也一並勾了去。
石沁寒的心癢癢的,但是偏偏身上還在作痛的傷令他的心底有些復雜地上前,有些煩躁地撫開那些已經開始枯萎的大紅色花瓣。
在最初的時候,許如歌經常在這樣的東西下面藏些小東西討好他,但是被自己拂了幾次面子之後倒是好久沒有這樣了。可是石沁寒今天似乎像要把邪乎這個詞進行到底,他真的就那麼伸出手把那些花都胡亂地拂到了地上。
最後的確翻出了……那淺色的被子之上,孤零零地躺著的一個大紅色的小盒子。
石沁寒的手猶豫了半響之後,還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拿起了那個小東西。小小的 地一聲之後,兩個精致的男式戒指就那麼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尋常的溫度卻燙得他的手指想要把東西丟開卻又完全失去了力氣。
石沁寒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掏出手機,甚至連踫到了自己受傷的肋骨也不在乎。白天的時候許如歌來電話他沒有接,甚至連那留言也丟到了一邊。
而他現在,真的特別想知道對方到底說了什麼。
手指飛速地按下了幾個鍵之後,手機發出了嘟嘟的兩聲之後,許如歌那低沉到些許誘惑的聲音,忽然就帶著平日里罕見的幾分不安和猶豫地響了起來。
「沁寒,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已經過了十一年,其實我一直想就這麼過下去也挺不錯的。我知道自己這個人,平日里也不會和你服軟說些好听的話,但是我想我……大概真的是喜歡你的。如果你也有那麼一點點的想法的話,晚上回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我在家給你準備了禮物,等著你回來……」
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石沁寒忽然受到驚嚇似的去模剛剛被他丟子啊一邊的紅色首飾盒,然後緊緊地捏在手里,一直用力到連胸前的肋骨忽然又拼命地發痛起來也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