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金鵬離開售樓大廳,也不敢去找他的父親杜威海,因為他害怕杜威海。
杜家的當家人杜威海,在黑白兩道上,都屬于「石油工人一聲吼,地球都要抖三抖」的角色。
杜威海原來當過村支書,後來辦起了鄉鎮企業,至今他擁有的資產高達五十億,擁有一幢高二十層的大樓和一家金鷹集團公司,還控制了南江區半條商業街。
他有二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杜金鷹,小兒子杜金鵬。小兒子就是售樓大廳里出足洋相的年輕人,其實他是杜威海的一個小三私生的。當然那個女兒也是私生的。
杜威海雖然黑白兩道全通,家有萬貫,但對其子女管教還是非常嚴格的,他懂得創業難,守業更難,不讓兒子們過分享樂。這次杜金鵬要結婚,杜威海最多只給了他一千萬買房子,如果不夠自己想法補。
杜金鵬是一個虛榮心極強的人,卻又外強中干,在售樓處,有人在他的面前居然要買下二千萬的別墅,這讓他在女友前面大失面子,號稱杜威海的公子,竟然被人比敗了。
事實上,張晚成就算真的把這套別墅讓給他,他也吃不消的。
他哪里有能量自己去籌資,他母親雖然也有錢,能拿出四五百萬來,還不成問題,但要出一千萬,就是要了她全部家當,砸鐵賣禍了。
杜金鵬也許知道自己是庶出,怕不被父親重視,從小就霸道,以引起別人的重視。長大後就不喜歡讀書,還經常惹是生非,這讓杜威海非常頭痛,所以處處限制他。
杜金鵬本來想叫一幫人來,出出氣,但被黑衣男止阻了,「少爺,不可不可。打他一頓就算出了氣,但那套二千萬別墅,您準備買還是不買?」
杜金鵬冷靜下來一想,也對,狠狠地說,「這個仇一定要報。媽的,除非他把永興花園背走,否則他逃不出我的手心。」
買下了二千萬的別墅,張晚成松了一口氣,這種絕版的別墅,以後要想買,再也不可能了。
第二天,張晚成按部就班,繼續騎著他的破自行車上班來了。
中午食堂吃飯的時候,三人組合,缺了平板一人,估計是門牙少了一排,不好意思來上班,胖子和光頭遠遠地用異樣的目光偷偷地看著他。
張晚成泰然處之,照例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悶著頭吃著他的飯,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來。
張晚成從來沒有感到有今天那樣輕松自如過,他感到世界上有二件事最好,一是錢,二是拳頭。
錢的好處立即在今天就體現出來。二金工車間主任鐘主任在張晚成一上班的時候,就找到了張晚成,告訴他說,他已經跟銷售部經理聯系好了,這事沒問題。
這銷售部經理姓應,是公司副總經理兼的,非常有實權,他幾乎掌握著公司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業務,所以董事長都要讓他三分。如果他離開公司,公司就會陷入困境,甚至倒閉。
張晚成利用鐘主任的關系,可謂是錢用在刀口上了。換成其他任何一人,就算扔下再多的錢,都沒法跟應副總扯上關系。
當年鐘主任和應副總是同事,都在銷售部做普通的銷售人員,一次駕著廠車出差,汽車失控,沖進河里,兩人都沉到水底。
應副總不會游泳,眼看就要淹死,鐘主任無意之中,在水下踫到他,迅速地揪住他的頭發,把他拖上岸。
這是救命之恩,應副總心里就認定了鐘主任為兄弟。
他在華北地區打開業務局面後,就一躍成為廠里的銷售主柱,不到一年又升任副總,兼銷售部經理,同時推薦鐘主任到二車間做主任。因此,只要鐘主任相托,應副總有求必應。
應副總今天出差去了,三天後才能回來,張晚成只能在車間里再當幾天車工。當然這事還沒成,張晚成沒有跟任何人透露過半丁點兒消息,包括鐵哥們王華僑。
此刻,王華僑指著陳寸默,捅了捅張晚成的胳膊,好奇地說,「晚成,難道你沒發現這個臭蟲真的象臭蟲了,跟屁燻過一樣。」
「你管他什麼閑賬?」張晚成頭都沒抬過一下。
其實他早就發現陳寸默雖然還是坐在吳莉莉的旁邊,但已經沒有往日的囂張,今天也沒對張晚成冷嘲熱諷過一句話。陳寸默坐的地方,竟跟吳莉莉保持著一段距離,難怪王華僑發現了蹊蹺。
他听到吳莉莉問陳寸默,「陳寸默,怎麼啦?生病了?」
「沒有,是有點不舒服。」陳寸默含糊地回答。
下午張晚成打算請假二個小時,提前回家。他買下了別墅,昨夜通過網上銀行轉賬繳了一百萬定金,余下的百分之四十,三天之內打進售樓處的賬戶里。
張晚成也不想等到最後一天去繳,未雨綢繆,誰知道以後會有什麼事要去忙。
張晚成本來想在二時半離廠的,在他洗手的時候,車間閻主任突然找到他。
「晚成啊,原來你要調到銷售部去?」
張晚成吃了一驚,這事自己根本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閻主任如何會知道呢?但既然閻主任知道了,就不好再瞞下去了。
「有這個打算。」張晚成回答。
「晚成,不是我攔你,而是老板不同意。你知道,我們車間如果少了你這個骨干,生產肯定會受到影響。這不,你請假的幾天,王華僑就手忙腳亂了。剛才老板把我叫去,還狠狠地罵人了,……」
張晚成心往下沉,老板干涉了,這事就難辦了。難道應副總並沒有把他的事上心?可是鐘主任早上說得很明確,這事怎麼一下子黃了呢?
「我還能怎麼說?老板罵都罵了,哎,你是通過誰調銷售部的?」閻主任疑惑地看著張晚成,他不清楚一向都沉悶少語的職工,是怎麼攀上上層關系的?
「老板。」張晚成隨口回答,他心里清楚,把這事推到老板身上,主任不可能找老板去核實的。
「奇怪。老板如何又出爾反爾了?」主任盯著張晚成,仿佛要從他身上看出答案來。「晚成,說句心里話,我是不舍得你離開。對了,下午你又請假,這些天你忙些什麼啊。」
「沒事,就家里有些事。」張晚成含糊其辭地回答。
張晚成騎著破車,離開廠里的路上還在想著,這是怎麼回事,如果真的調不成,就只能剩辭職這條路了。
原來應副總接到鐘主任的電話後,倒很快同意,銷售部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應副總來說,就是多銷售幾台機器的事,工資費用就能開銷過去。
他因為事情多,怕忘記鐘主任所托,便立即給公司辦的汪主任打電話,說要這個人。汪主任自然要了解和核實需要調動人的資料信息,看了資料後,他問了坐在電腦前的陳寸默,「這個叫張晚成的,不就是技校生,還是你招聘來的。」
「汪主任,有什麼不對?」陳寸默听到張晚成的名字,突然敏感起來。
「噢,也沒什麼不對,應副總指名要他的人。」汪主任答道。
陳寸默听聞吃了一驚,眼珠一轉,就站了起來,走到汪主任身邊,輕聲地說,「汪主任,這事你不能作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