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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朝回門 中

寒冬臘月的,青蘊大嫂沈月明卻衣裳單薄,發髻未梳攏,三縷兩縷的悉數散在那里,哪里有半分貴婦該有的樣子。她是長房長媳,最開始嫁過來的時候,因為丈夫年少英俊,自己娘家有得力,連帶著家里的長輩都給新媳婦。

但是後來偽帝作亂,父親雖未參與,但是態度曖昧不明,皇上回京清了偽帝余孽,雖然沈家未被牽累,父親卻自請罷官;如今在家做一個富貴閑人,好不逍遙自在。但是沈月明卻覺得,自己在婆家的地位遠不如前了。尤其是婆婆那張臉,笑起來不如不笑,丈夫又因為科舉失利,再加上自己生的是個女兒……本來以為丈夫少年心性,過了這段日子也就好了,畢竟丈夫性子雖然有些像小孩子,但起碼心地還算良善,可誰又知道。

「快把她給我扶起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吵吵鬧鬧實在不成體統。但眾目睽睽之下,她即使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能不听孫媳婦哭訴完。看來這丫頭也是個有心計的。老太太這樣想著,又想,自己年紀這樣大了,還要管這些小輩之間雞毛蒜皮的事。因為大太太是她娘家人,加上三小子是個只知道看花逗鳥的,所以二小子過世之後,她就將權徹底放給了大房。她沒多少私心,畢竟都這個年紀了,金銀財帛權勢榮耀,那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必要。卻沒想到大兒媳婦這麼不中用,連自己的兒媳婦都管不好。

青蘊低頭喝茶,大嫂大概是掐著今兒自己三朝回門,才特地要把事情鬧開來的。也不知道什麼事能讓大嫂變成現如今這個樣子。

青家上下,還是這麼的亂,這麼的讓人不省心。

老太太身邊的婆子一人扶住大女乃女乃的一只胳膊,之間大太太是又急又氣,卻又不敢開口。心想這個媳婦膽子是越來越大,今兒這通鬧,明擺著就是沖著自己來的。迎遠也是,只知道兩頭討好,一點男子漢的氣概沒有。若是迎遠脾氣大些,好好□□□□這個媳婦,她也不會膽子大到在這時候跑過來鬧。

沈月明心里有成算,知道就算傷心,也不能傷心給這些人看。自己婆婆當著丈夫的面打她的臉,那自己就要讓她沒臉。想到這里,她又深怪起自己丈夫來。一氣之下,又怨又怒,竟還沒開口說話,就先暈厥了過去。

「大女乃女乃。」

「大嫂。」

唯有大太太無動于衷。

老太太看著大太太,突然對她頗是嫌惡。大太太不是很喜歡迎遠媳婦,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是哪個媳婦沒受過婆婆的氣,她也就沒怎麼管,但現在居然都鬧到了這個地步,在小輩面前丟人,那就是真夠丟人的了。

******

太後看尚香的神情有些許動容,也就勾了勾唇角,果然還是年紀輕,沉不住氣。

「你爹爹醫術了得,只是說話有些毛病,所以在太醫院里也一直不太得勢。後來你爹爹跟了一位娘娘,雖說未得升遷,但那位娘娘出手闊綽,想來你爹爹也收了她不少好處。」

尚香只覺得自己身子一凜。還記得小時候家里窮,有段時間家里不知道為什麼條件突然好了,母親出手也闊綽了起來。但尚香依舊沒有說話。那時候爹爹突然帶著她們出了京城,並且將自己臉上劃出了兩道疤,並且從那個時候起,爹爹就再沒有說過話。但太後居然能知道她爹爹從前是個說話不太利索的結巴。

「你爹爹一直未那位娘娘賣命,到了後來,你爹爹卻突然從宮里失蹤,整個孫家就如同人間蒸發,那位娘娘給你爹爹喂了毒藥。連本宮都以為你爹爹死了,奈何你爹命不該絕。能治人的人,能殺人的人,看來自救功夫也是了得。罷了,這些都是宮闈舊事,也是丑聞。」

「民女愚鈍,但求太後明示。」

太後看得出來尚香的身子在抖。

「你爹爹效忠的人,是曾經的秦昭儀,現在的秦貴妃。也就是太子之母。」

尚香的身子抖的更厲害了。但太後是王爺的生母,說的那些事情又是對的上號的。那時候一家人還未離開京城,母親說他們踫上了一位姓秦的貴人,是她抬舉了你的爹爹;但母親話還沒說完就被爹爹制止,又對母親說說多錯多,很是諱莫如深的樣子。在尚家村呆了沒多久,母親因為操勞過度,早早就歿了,爹爹在死之前對她說是自己害了母親。爹爹因為多年不開口說話,再加上先天不足,說話也含含糊糊的,但這句話她卻听明白,也記在了心里。她心中苦悶,一直不嫁,直到後來她遇見了王爺。

「尚姑娘很喜歡越軒吧。」

「民女不敢,王爺就仿佛天上的星辰,民女卑賤如螻蟻,不敢妄想。」

太後微笑。

「尚姑娘,權利是個有意思的東西,它既可怕,又可惡。若不是當年那位貴人,你爹爹即使一輩子都是不得志的小太醫,那你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也不會沒資格配越軒。你與越軒的正妻,那位子爵家二房孤女的身份差不了多少。」

太後說完這句話便不再開口,而是等著尚香把這件事想清楚。鄉野女子,醫術了得,見識卻淺。既然能被男人迷住眼,自然也會被權勢迷住眼。

「民女哪里敢與王妃娘娘比肩。」她的語氣明顯不真誠。她的心已經開始動了,可是她又想著,不論曾經如何,現在她確實只是一個父母雙亡的民間女子。她不配。

「尚姑娘,越軒想讓哀家下旨賜婚,給你挑一個良配,但哀家覺得尚香姑娘應該有更好的去處,姑娘覺得呢?」

尚香直接忽略了太後的後半句話,王爺要給她挑個夫婿,可是她不想嫁人,她只喜歡王爺一個人,再沒有人能好過王爺了。

「娘娘,尚香不想嫁人。」

竟然這樣直白。太後有些始料未及,卻還是耐住性子,道︰「你是越軒的恩人,越軒不知道你家的掌故,哀家卻知道。越軒覺得給你許個好人家就是報答你,哀家卻不這樣覺得。尚姑娘,你是喜歡越軒的吧。」

太後眸子深深,大概是經歷了太多歲月的沉澱,所以再怎麼看,也永遠參不透太後心中所想。尚香不敢與太後對視,她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太後知道,失了女兒家該有的矜持與體面。

「姑娘有沒有想過,如果姑娘有朝一日做了女官,那姑娘與越軒,也算是般配。而且越軒如果曉得了姑娘為了她甘願進宮,怕也會感動吧。自然了,入宮侍奉,既耗費青春,又勞心勞力。但是姑娘只需要在宮里呆上三五年也就好了。姑娘如今十八,即使耗費五年也才二十三歲,何況越軒才剛剛娶妻,哀家若是現在貿然將你指給他,想來尚姑娘也只能在王府耗費青春。」

******

大女乃女乃被人扶進榮壽堂的里屋,破天荒的,一向喜歡息事寧人的老太太既沒有要這些出了嫁的姑娘回避,甚至連三房的人也沒有避忌。大女乃女乃房里的張嬤嬤已經被人叫來旁邊伺候,見大女乃女乃床前既然圍著這麼多人,心里暗暗高興。

自己夫人猜的沒有錯,以青家老太太的性格,大太太再這樣做下去,老太太是不會在包庇她的。何況要是她都鬧成了這個樣子老太太若還是選擇息事寧人,現在三姑娘是王妃之尊,老太太顧著自己的大兒媳,難道就不會看顧自己的孫女了嗎?這樣的娘家,多少是要給王妃丟丑的。

心中高興,面上卻不露,相反卻是一副哀戚神色。

青蘊看著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大嫂,沒由來的對她產生了些許憐惜。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她現在跟大太太已經沒有什麼利益糾葛了,但是曾經的事她不會忘,也忘不掉。等吃過晚飯,她還要去看看志遠,現在志遠是她爹娘的嗣子,她二房的產業,二房的興盛前程,全都指望著他呢。華姨娘雖然是個商家女,卻也明白道理,也知道什麼該求,什麼不該求。

「大女乃女乃醒了。」

听聞這話,大夫人頭一個湊過去,冷著臉道︰「好好地不在房里休息,偏偏跑出來鬧個什麼,要知道為了你,一家子人都驚動了。」

大女乃女乃卻不理她,而是哭著對老太太道︰「求祖母憐我。迎遠的通房暗地里停了避子湯,現在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迎遠倒沒說什麼,可是母親,母親既然要把那蹄子抬了做姨娘。這不是打孫媳婦的臉嗎?」大女乃女乃這是氣急了,竟然公然挑釁自己的婆婆。

現在大房唯有大女乃女乃生的蓮姐兒,但大女乃女乃跟大爺都還年輕,何況誰家會無知到把庶長子生在前頭。而讓老太太震怒的是她壓根不知道這件事情,大太太把她瞞的好苦。這是真當她老眼昏花什麼都不知道了怎麼著。

大太太臉色劇變。她不過是因為看不慣媳婦拿喬想借著這事壓一壓她,卻沒成想自己媳婦竟然是個剛烈的。她就不怕壞了迎遠與她的夫妻情分嗎?

「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太太瞬間便發了怒。大太太剛要開口呢,老太太卻指著張嬤嬤道︰「你來說。」

張嬤嬤道了一句是,便又開口道︰「回老夫人的話,大爺身邊原有一個叫嬌杏的通房,她本是我家女乃女乃未嫁過來就在大爺身邊伺候的。平日里雖然有許多的不尊重,但是我家女乃女乃皆因她是大爺的人,而未發落她。只是這次,說來也實在氣人,那嬌杏趁著我家女乃女乃有孕不方便伺候大爺,再加上為了撥一個姨娘通房間頭籌,竟偷偷的把避子湯給停了。若是我家女乃女乃那胎生了男孩,這嬌杏便是大爺房里頭一個懷孕的。女乃女乃知道了這件事,氣的當場就要發落了嬌杏,卻又念在她伺候大爺多年,肚子里又懷著大爺的骨肉,一時之間便有些心軟。卻就是這個時候,大太太告訴我家女乃女乃,嬌杏肚子里懷著的是青家的骨肉,說不準就是長孫,這孩子是必須要的,至于嬌杏,也該抬做姨娘。我家女乃女乃心里委屈,再加上月子里落下的病犯了,所以這幾日身子才一直不好。今日女乃女乃說要一個人出來走走,我們幾個見女乃女乃神色平靜,也就沒有跟從,卻未料到……總之都是奴婢們看守不利的緣故,沖撞了老夫人與王妃娘娘。」

話听到一半,老太太的手就已經氣得發抖,張嬤嬤竟然會用看守這兩個字。看來大兒媳婦不僅準備瞞著她讓那個小賤蹄子把孩子生下來,還變相軟禁了孫媳婦。真是想要孫子想瘋了,連青家的家聲也不準備要。她不要臉,自己要臉。老太太越想越氣,一時間收不住手,竟給了大太太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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