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楚浩然才回到家中。他從來沒有那麼忙碌過,只感覺前所未有的疲勞。大廳里的燈火還亮著,香香坐于圓桌旁,靜靜的等待著。直到楚浩然一出現,這個女人便立刻焦急的起身道︰「郎君,如何了?」
楚浩然看到眼前這張布滿急切的嬌顏,心中不禁一嘆,低聲道︰「吳國承認歸還三郡。換得鴛鴦軍南下交國,圍魏救趙!」
「鴛鴦軍?」香香神色有些茫然,好一會兒才眸子一亮的說道,「就是為郎君當日在江陵城下破五千秦軍的鴛鴦軍?」
「正是。」楚浩然點頭道。
香香頓時滿心喜悅,不過瞬間有冷靜下來,她注意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敢問郎君,鴛鴦軍共多少人?」
「六千人,而且多是新軍。」楚浩然見香香只顧得問鴛鴦軍,絲毫沒有在意自己是否會出戰,頓時心情有些陰郁,冷冷的道。
「只有六千人?」香香再度茫然了,這麼一點人,能夠起什麼用?
一旁的惜竹見狀暗道不妙,連忙插嘴道︰「公子還未進食吧!飯食奴婢已吩咐廚房一直熱著。公子和夫人快用食吧。」
楚浩然深吸一口氣,不再說話,一**做到了圓凳上,他跪坐了將近一天,腿至今還酸疼著。惜竹向一邊的妙韻揮揮手,示意她吩咐上菜。然後便蹲在楚浩然身邊輕輕捏著他的雙腿,緩解他的疲勞。
香香感受到了楚浩然的那一點陰郁,低下頭不再說話了,靜靜的坐在楚浩然身邊。
不一會兒,一盤盤精致的飯菜便端上了桌。那一片片飯菜令香香更加茫然了。這些東西她從來沒有見過,看起來很精致卻不知如何下手。
「夫人,這些飯食都是用菜油炒出來的,非常美味。」惜竹適時解答了香香的疑惑。
「炒菜?」香香喃喃道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匯她听說過,建業也有炒菜的大師傅,但是很少,據香香所知整個建業也只有那麼一位,人家是代代相傳,很少出手的。而且,眼前這些炒的東西她一個也不認識,很顯然和她印象中的炒菜不一樣。
其實桌上的東西很簡單,一碟韭菜炒雞蛋,一碟炒青菜,一碟紅燒肉,以及一盤清蒸魚。外加一盆黃色的湯和兩碗米飯。
楚浩然見飯菜已經上齊了,也不多說,他早就餓的前心餓後背了,抄起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香香則比楚浩然文靜多了,每一樣先是夾了一口,細細的品味一下,發現都很好吃,不由的多吃了一些。
有人說,吃飽飯的人即使在煩躁心情也會變好一些,香香似乎便是這樣,她的臉色明顯明顯好看多了。楚浩然喝了碗玉米粥,便扔下了碗,起身道︰「本公子要洗澡。」說著便朝側室走去。
當的砸碗聲讓在場的眾人都有些發愣。不過還好惜竹率先反應過來,對一旁的侍女們擺擺手,讓她們都離去。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這位夫人說些什麼。
「公子又生氣了。」惜竹嘆了口氣道。
香香有些茫然,這人是怎麼了?為什麼要生氣?
「夫人不知道公子為什麼生氣嗎?」惜竹輕聲道。
香香明顯有些不知所措,她明白楚浩然肯定是在生她的氣,但她不知道到底怎麼了。倒是侍立于她身邊的幽蘭貝齒輕咬,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惜竹將一切看在眼里,無奈的道︰「夫人只知道問吳國怎麼了,卻忘了自己是公子的夫人,理應關心一下公子才是。」
香香蠕動了一下嘴唇道︰「他需要我關心嗎?他是楚國的九公子,楚王最寵愛的兒子。」
「那不一樣,您是公子的妻子啊!」惜竹糾正道,「難道夫人不知道鴛鴦軍是九公子的軍隊嗎?若是那些大臣讓公子帶兵南下,公子連反駁的借口都沒有。那樣豈不是九死一生?為了援助吳國,公子可是連自己都賭上了,而夫人卻不聞不問,公子能不氣嗎?」
香香猛然驚醒了,她終于明白自己錯在了哪里。她站起身,就要去找楚浩然。
「夫人要去干什麼?」惜竹輕笑著道。
「去找他,向他賠不是。」香香咬著紅唇道。
「夫人呀!您還是不懂!」惜竹無奈的搖頭道。
「我要懂什麼?」香香輕聲道。
「公子曾經說過,夫妻之間沒有對與錯,更不需要道歉,因為那樣還算夫妻嗎?吵幾句嘴算得了什麼?關鍵是以後要如何做。」惜竹不動聲色的引導道。
「以後該如何?」香香喃喃自語。
「夫人想要為自己的家國做些事對嗎?」惜竹輕聲道。
香香輕輕點頭,若不是要為了吳國出一份力,她何必嫁到這舉目無親的楚國?
「夫人若想為國出力,首先就要忘了自己的家國,忘記自己心中的執著。」惜竹輕輕的道。
香香猛然抬起頭,只是惜竹道︰「此話怎講?」
「因為夫人您首先是公子的夫人,然後才是吳國的郡主,您若一直只為了自己的國家著想,只會讓公子難做,滿朝的大臣們都看著呢!說得直白些,在這江陵,沒有任何事情會成為秘密,夫人您越在乎,越會讓群臣警惕,越會讓公子反感和難做。」惜竹淡淡的道。
香香頓時面露痛苦之色。
「夫人要忘了自己是吳國郡主的身份,將自己當作是公子的夫人,只有這樣,才能讓群臣們少些警惕,公子也好不動聲色的幫扶一些。而且,夫人一心一意的向著公子,博得公子的寵愛,公子自然就會凡事顧及夫人的感受,自然是能讓夫人如意的就盡量讓夫人如意了。這樣豈不是比觸怒公子更好?」惜竹循循善誘的道。
「搞了半天,你是打著這種主意。」香香此時又怎能不知道惜竹打的是什麼主意?不禁冷笑道。
「是,奴婢承認自己有私心,想讓公子過的快活些,但夫人平心而論,奴婢剛才所說的不對嗎?」惜竹跪在香香面前道。
香香聞言臉色不停地變幻,良久,她長長嘆了口氣,無力的道︰「你起來吧。或許,你是對的。」
「謝夫人。」惜竹這才站起身。
「惜竹,我該怎麼辦?」香香面色淒苦的對惜竹道。
「夫人拿定主意了?」惜竹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
「呵!你們都在逼我。」香香眼圈紅紅的道,「事到如今我還能怎麼樣?他畢竟是我丈夫,除了討好他還能怎麼辦?」
「夫人既然有了決定那自然再好不過,公子正在沐浴,不如夫人便去侍浴。相信公子一定會很高興的。」惜竹一臉笑意的道,言語中不無曖昧之色。
香香狠狠瞪了一眼惜竹,將滿腔的憋屈都埋在了心里,她從來沒有那麼屈辱過,她的驕傲在這一瞬間被完全打碎。她想要保存的那一丁點矜持,也將被那個「小屁孩」作踐干淨。她狠狠的抽動著瓊鼻,仰著腦袋,不讓其中的酸澀流出,她是堅強的,一直都是,自打懂事起她就再也不流淚了,那是沒用的東西,只會讓人傷心!
香香慢慢的走出房門,朝著側室走去……
楚浩然在沐浴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喜歡一個人在浴室思考,在炙熱的水汽中沉思,這是他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不過今天這里注定要迎來不速之客,正在楚浩然要化解滿腔煩悶的時候,香香輕輕的推門而入。由于整個浴室都是水汽,讓人僅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楚浩然僅掃了一眼就開口道︰「不是說了不許打擾嗎?」
香香正在扭捏要不要靠近,正好听到楚浩然的話,頓時好像如蒙大赦一樣,就要轉身離開。可這個時候楚浩然終于發現了異常。「誰?」他警惕的問道。
「郎君。」香香頓了一下,輕聲道。
楚浩然頓時松了口氣,原來是這個女人,她怎麼會來這里?
「你是要沐浴嗎?」楚浩然問道。
香香終于找到了一個送上門的借口,總不能說我就是要來勾引你的吧!「正是。」女人忙不迭的點頭道。
「……」難道沒人告訴她這里是自己私人的地方嗎?楚浩然有些郁悶了,不過……洗個鴛鴦浴似乎也不錯啊!想起香香那誘人的身子,楚浩然不禁心頭火熱,不過再想想這女人已經被別人睡過了,楚浩然頓時就好像吞了個蒼蠅。娘的!這是屬于小爺的女人!楚浩然心中狠狠的想著,面上卻語氣平靜的道︰「那就來吧。」
香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進來。惜竹的話還歷歷在目,就好像一把尖刀深深扎進了她的心房,她需要討好這個小男人,只有這樣才能為吳國爭取到最大的利益。自己的丈夫,是楚國的大司農,財政的進出都經他手。他錄尚書事,權柄彪炳,每一句話都能改變無數人的命運。自己在楚國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香香低著頭一步一步的走進來。這才發現,浴室內並不是她所想想的木桶,反而是用白玉石塊砌成的一座水池,那個小男人正倚在那兒閉目養神。香香猶豫了一下,慢慢褪去衣物,只留下一件貼身的褻衣,緩緩邁入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