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當高雅麗的腦袋距離窗下僅有幾步之遙時，夏凡早已沒有了思維,似乎她的動作是機械性的被誰支配,收手的念頭像羽毛在她腦袋上輕輕點了一下,根本沒有引起任何波浪,她的手還是推動了那盆小綠植。
夏凡眼睜睜的看著綠植從窗邊掉落,就在離高雅麗越來越近的瞬間，「啪」的一聲砸在地上。
夏凡緊閉著眼不敢看，同時那聲驚喊響起，這時夏凡才像醒了似得,連忙探頭看是不是真的砸死了。
結果她看到小綠植就在高雅麗身後兩拳的地方碎在地上，褐色的土散了一地,小綠植也可憐的躺在那里,小花盆碎成了碎片，同時高雅麗彎腰捂著腳腕蹲在地上。
好像出事了！
夏凡就在高雅麗有抬頭趨勢的時候閃身退回窗台，結果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必須盡快離開現場，夏凡心里清楚離開顧書臥室的必要性，但雙腿就是軟綿無力，站起來都難。
似乎沒過一分鐘，就在夏凡剛剛回到自己臥室的瞬間，她就感覺到家門被打開了。
她趕緊關緊了臥室門並且貼著那門听外面的動靜。
突然耳邊乍起「砰砰砰」的聲音，耳朵被強烈震動，夏凡嚇了一跳，驚慌離開門的時候險些喊出來。
「凡凡，凡凡！你出來！」高雅麗怒氣沖天的喊，「夏凡！你給我出來！我知道是你做的！」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顧書趕緊跑過來，「雅麗？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剛才！」高雅麗的聲音透過這扇門也听得真真切切，夏凡都能想的到高雅麗這時抬起了腿，給顧書看她的傷口，「我知道肯定是夏凡做的！你看我腳踝被你綠植的盆子劃傷……」
果然是這套動作，夏凡很很鄙視了一番門外的高雅麗，同時還佩服高雅麗的分析，她一下子就知道是顧書的綠植，萬一是被人家的呢？
顧書果然問，「你怎麼知道就是我的綠植？樓上住著多少人家！」
高雅麗理直氣壯的，「不信你去你臥室看看，掉下去那盆是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禮物，掉了我怎麼會不認識？」
夏凡心里咯 一下，怪不得一下子猜出來，腿綠植前沒有問清楚顧書每盆的來歷，實在是失誤失誤。
顧書找來醫藥箱，夏凡听到顧書將高雅麗拉走的聲音，「萬一不是凡凡呢，你這麼做多不合適，過來坐沙發我給你簡單處理一下，如果流血過多現在帶你去醫院。」
碘酒的刺激讓高雅麗玩命的喊叫起來，夏凡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但離得遠了，除了喊叫聲就听不到別的什麼，于是她又偷偷打開一條門縫，默默的注視著外面的狀況。
顧書蹲在沙發邊，高雅麗趴在沙發上面，腿支在沙發外，剛好是顧書面前，顧書用碘酒給她做消毒，接著想要貼上大的創可貼。
夏凡這是才覺得，她這一手貌似成了這兩人黏在一起的借口了。
她後悔這麼做的時候，內心也在瘋狂的害怕著。
無數個意識告訴她，假如那綠植砸中了高雅麗的腦袋，她就會出更大的問題，但這是她也月兌不了干系的更大的問題。
「听到動靜這麼久沒出來，一定是心虛！不是她還能有誰，你臥室的綠植一直都那麼安全，為什麼剛好我路過它就掉下來了？不信你去看看你臥室，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高雅麗的說話又將夏凡引回現實，她看到顧書已經做完了工作，將醫藥盒放回原處，順便進去了臥室，高雅麗就在沙發上窩著，姿勢都沒敢變一下。
緊接著顧書來敲夏凡的門，夏凡靈機一動趕緊月兌了鞋褲鑽進被窩。剛好顧書擰開門把手，「凡凡？」他喊了一聲。
夏凡裝作剛從床上爬起來一樣用力揉眼楮，想把自己揉醒了，「怎麼了大叔……不知不覺我就睡了，」
顧書倒是沒有責怪她，而是有些心急，「高雅麗剛過來了，但她在樓下被化了腳腕，傷的有些嚴重，我得帶她去醫院看看，你一個人在家行麼？一個人打車去學校可以嗎？」
夏凡這時其實已經有些心虛了，她一咕嚕下了床，穿上裙子拿著包，「怎麼樣嚴重麼？我跟你們一起去！」
顧書呆著沒有及時回答，夏凡跟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穿著小內褲，然後當著顧書的面穿了裙子……
但是……至于麼……那什麼都什麼過了……現在才開始發呆……
夏凡裝作沒看見，拎著小包包拐去顧書身邊，「快走啊大叔，我跟你一起去醫院，交錢什麼的多個人多個幫手，你陪著雅麗姐我給你們跑腿！」
顧書也來不及想太多，隨著夏凡出去抱著高雅麗就上了車。
夏凡實在是沒有膽量跟高雅麗坐在後面，索性她趁顧書不注意，主動拿了車鑰匙開車走人。
而顧書則在後座陪著高雅麗，到了半路才想起來這件事情，「凡凡你都沒有駕照，你怎麼會開車？」
比起對著高雅麗的心虛，暴露會開車簡直就是小兒戲。
夏凡胡謅，「之前我母親認識一個叔叔教我開的，一過十八我就能順利考本。」
夏凡看不到後座顧書的表情，但她猜想顧書一定會驚訝吧……她竟然有些小得意。
高雅麗卻冷哼一聲，「凡凡不為人知的一面一定很多，顧書你不如好好去了解了解。」
顧書拍拍她的腿，「別這麼說，凡凡一個人很努力了。」
「所以你臥室少的那盆綠植剛好掉在我身後怎麼解釋？我覺得那是偏差，那綠植應該穩妥的掉我腦袋上……你說是吧夏凡？」
夏凡趕緊裝傻，「雅麗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我母親不讓我開車，因為沒有駕照，如果不是大叔要陪著你其實我也不敢開……」
顧書趕緊擋住兩人的交鋒，「行了都閉嘴，凡凡專心開車！」
車內安靜下來，誰都沒在多嘴。
直到去了急診室夏凡才看到高雅麗的腳踝傷的有多嚴重，據說還傷到了跟腱……真是不容易，那麼一個小花盆居然能傷到她跟腱，夸張到還得去做超聲檢查。
夏凡越來越後怕，別是這人沒死，萬一追究起來……她也逃難逃罪責。當時怎麼就鬼迷了心竅，腦子空空的看到她就往下推花盆呢。
夏凡等在超聲檢查外的走廊上，一腿支地，一腿向後蹬牆，顧書坐在另外一邊的椅子上。
誰都沒說話，晚上的醫院透著青白色的光，外面漆黑一片，安靜的很。
顧書突然起身，走到夏凡面前，聲音很低但卻異常嚴肅的問她，「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做的？」
「啊？什麼？」夏凡想繼續裝。
顧書的聲音低到只能她听得到，但是那冷冷的感覺似乎蔓延著整個走廊，「我去臥室看到了，少了一盆綠植，那個位置它不可能自己掉下去，除非有人推。是不是你做的？你知道我討厭說謊的人！」
夏凡機械般的重復，「討厭說謊的人？」
「對！所以你最好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
夏凡突然覺得傷心，拋開這件事來說，高雅麗騙他騙的要了她的命，而夏凡僅僅讓高雅麗跟腱受傷，顧書不去討厭高雅麗，反而過來威脅她！
「如果我說不是我你信麼！」夏凡不由得眼眶泛紅。
顧書卻極其認真的說道，「如果是你，你去道歉就好了，如果不是你，假如高雅麗報了警，最後查出來真相，那就不止道歉這麼簡單。」
「所以說假如是我的話，高雅麗要去報警你都不攔著？」夏凡很不服氣。
這樣明顯的二人一戰線！
「你想，如果不是你，而我卻攔著不支持她報警，是不是更說明了什麼？你想過嗎？這件事情假如是你，立刻道歉才是對的，否則你永遠被動！」
夏凡很清楚是這樣的後果，路上她就想到了。但依然想要嘴硬，最起碼輸人不輸陣，尤其在顧書袒護高雅麗的時候。
「好啊，就是我！你去讓她報警吧，我不是故意的，隨便警察來抓我！但你別忘了你說的話，你最討厭說謊的人！」夏凡忍不住在走廊跟顧書理論，聲音回響在走廊里，空蕩蕩的顯得特別亮，「我說這事不是我做的你不信，你覺得我說謊了討厭我，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其他事情，到時候如果你不討厭她，」夏凡沖著超聲檢查室一指，「我就跟你絕交！我的事情你永遠別過問！」
顧書被她這一喊，原本可以肯定的事情突然又有些模稜兩可。冤枉夏凡他不想，但假如真是夏凡，看著她這麼犯錯顧書覺得他的責任更大。
他眯著眼楮盯著夏凡，一半的信任，一半的懷疑。
夏凡決定繼續虛張聲勢，她紅著眼眶看著顧書，兩人誰都不認輸，足足對視了一分多鐘，隨後夏凡主動不玩了，她雙手使勁向前一推就推開了顧書，將小包往肩上一甩，「要是懷疑我就盡管去報警！我不吃你們這套，別以為高雅麗覺得我不是好東西我就真的不是好東西，」她說著就哭出來，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你要是相信她你就去信她，別一副勸解十足少女的模樣，惡心死了！我討厭你們！討厭你！討厭高雅麗！你們結你們的婚，過你們的日子，順便多帶幾個綠帽子！」夏凡模到車鑰匙還在自己手中，罵完了轉頭就跑。
顧書想追但是里面還有高雅麗等著他，最後只能壓下來心中怒火再次安靜的坐在長廊的椅子上。即便這樣，顧書還是覺得腦仁疼，一個有理，另一個更有理。
看現場覺得除了夏凡沒有別人，但看夏凡，又覺得除了她誰都有可能！
夏凡進了車里大喘氣，顧書沒有追來，她慶幸的同時隱隱帶著失望。
一股腦的開車回了學校，將車停靠在校外停車場，夏凡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開始檢討，今天下午的表現太反常，每件事都不經腦子，似乎每件事漏洞都很大，除了傻子沒人會相信她。如果高雅麗一旦報警，夏凡不知道後果會是什麼。
……肚子好餓。
夏凡轉頭看了眼小鬧鐘，發現這時竟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一整晚都忙著醫院的事情和小綠植的事情她都忘了吃飯，現在只覺得餓的渾身難受，如果不馬上吃東西，她好像要瘋了似得。
可是上哪兒能吃到？
夏凡想了想，給楊雄發去短信求救。
沒過半個小時她就收到楊雄讓她下樓的信息。
老地方見到了楊雄，他的手中捧著飯盒。
「怎麼了晚上沒有吃飯？幸好我酒吧關門晚，不然你非得餓暈了！」楊雄看著夏凡接過飯盒就狼吞虎咽吃東西的形象，覺得他這趟來的真是值！
夏凡也顧不上多說，先壓下去餓到反胃的感覺，吃了一半才開始搭理楊雄，「我跟大叔吵架了……因為你女人！」
「吵架？為什麼？」楊雄依舊在柵欄外。
夏凡細細的放好餐盒，「你女人腳破了，她跟我大叔說是我搞的鬼，我被冤枉了難受，一氣之下沒吃飯就跑回來了。」
楊雄嘆口氣，「你大叔也真是！這個時候的孩子最需要理解……他倒好！真他媽……抱歉，真是過分！」
夏凡將參合抱在懷中，「總之多謝你的飯，救了我一命，剩下的我回去再吃。」
楊雄的酒吧這個時段剛好是黃金時段，他不想離開太久，恰好夏凡說，「你先回去吧有空了我好好謝你，飯要涼了我趕緊回去吃。」
楊雄迫不及待的答應。
轉身要走時，夏凡又喊住了他，「那個票用了嗎？」
楊雄一轉身，沖著夏凡眨眨眼，「用了，今天剛用的，特別好玩，那票不好搞，我得謝謝你！」
夏凡嘿嘿一笑，愉快的回了宿舍。
晚上她也沒嫌晚，忍不住短信了沈建兵，「他們今天下午去了，結果怎麼樣？」
沒多久沈建兵就發回來消息，「把她男朋友地址給我。」
夏凡想想，報了顧書公司的地址，並且一再要求「一定替我保密呀！不然我就死定了！」
沈建兵看著那地址和人名傻了半天！最後緩過那口氣才回復過去，「放心，制作好了就送過去。」
夏凡不放心，「哪天送？我想看現場！」
「後天。」這次沈建兵回的到快！
這時在醫院的病房里，高雅麗躺在床上吊著點滴，窗邊站著顧書。
「所以你也看了！你臥室的花，除了人為的，根本不可能掉下來，」高雅麗很生氣，「所以除了夏凡沒別人！」
「你冷靜點雅麗！」顧書轉過身來沖她說，不小心聲音有些大，「再怎麼說她是個孩子！也許失手也有可能！你口口聲聲報警，你給她一次機會了嗎！」
「你吼我！你為了她喊我！」高雅麗這時也激動起來，「我給她機會，她給我機會了嗎？如果計算再精準一點，那話盆就是要掉我頭上的！到時候我就不是躺這里，我是埋土里，那時候誰給我機會！」
顧書覺得憋悶到心煩，也沒管是不是在病房，模出煙來就抽上，「如果不是她呢！我就覺得不是她！假如那時來了野貓推下去也有可能！我那窗戶經常開，有野貓來逛逛太有可能，你這樣咬著凡凡不放，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咬著凡凡不放！」高雅麗氣憤到渾身發抖，她坐起來，朝顧書揮著手，「所以我說報警，如果是野貓，讓警察來還給夏凡一個清白，到時候如果真是我錯了，我給她道歉行麼？我跪著給她道歉行麼？」高雅麗連哭帶說，「你就護著凡凡！你知不知道自從夏凡來你家，你對我多麼冷落！除了只能在公司見面，其他時間你都給了夏凡，公司也只能偷偷模模見幾分鐘，你想沒想過，自從夏凡來了，你已經多長時間沒有跟我做了！難道你不憋麼？你還是男人麼？是男人的話你是怎麼解決的？想著夏凡來的？還是夏凡伺候你啊！」
「閉嘴！」顧書喊了一聲，單人間里只有他們兩，晚上只有值班護士，但護士沒有進來勸架，「越說越沒譜，你就是這麼認為我的？」
「不是我怎麼認為！你就是這麼做的！」高雅麗喊完覺得有些頭暈，但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你為了守著凡凡這幾個月跟我說過幾句話？你敢不敢承認凡凡對你有意思？去s市那麼晚了她為什麼跑去找你！明明你什麼都沒穿她都不避諱的去抱你，而你還就那麼讓抱著！如果不是我大度，當時是不是應該指著你們的鼻子罵啊！」
「行了別翻舊賬了！總之凡凡說不是她，我就相信不是她！」
「你相信！你為了她不信我！」高雅麗失落加傷心，猛的一拔手背的針，帶出一股血來，她趕緊按著手背，下了床就準備走，「我走總行了吧！我給你們時間空間，我走！」
顧書一看那情況，趕緊服軟先穩住高雅麗，「別走別走，點滴還沒完！」他上前攔著高雅麗。
高雅麗哭著想要拼命推開顧書，一時間力氣竟然顯得很大。
顧書控制她亂晃的胳膊腿有些亂，索性一把將她按在懷里，「行了行了別氣了，是我不對我說話有些莽撞。」
高雅麗作勢還想掙扎兩下，但卻失敗，她埋在顧書胸前委屈的哭，卻听顧書說著，「你真是冤枉我，我也沒有天天陪著凡凡啊，她周一到周五在學校，周六跟同學出去玩一天不回來，真正能見到的只有周日上午半天，下午她又回學校了，怎麼就成了天天陪她了？」
高雅麗沒做聲，緩了一下才又說道，「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我怎麼知道！」
「我以為你向來不會瞎想，她還是個孩子，我怎麼可能對孩子有興趣，再說我是她養父，她媽媽把她托付給我的時候，她一個親人都沒有，小孩子到這個年齡不是都有逆反還是什麼的，如果不寬容點，給她帶來心理陰影怎麼辦？再說在外面的時候我已經訓過她了，她開著我的車跑了，我也沒去追，你也看在我的面子上，這麼別追究了行麼？」
高雅麗依舊氣不順，「那是你的事，你是她養父，跟我沒有關系！不會有全世界的人都像你一樣寵她！」
顧書見她情緒好轉，繼續說著軟話，「對，所以這次別追究了好麼？剩下的交給我，我來訓她。」
病房內從吵鬧到安靜，護士都沒有進來，直到顧書按了呼叫鈴，護士才再次進來給高雅麗重新扎了針。
夏凡躺在宿舍床上，一夜輾轉反側，明知道今天這麼做有些過分，但她依舊賭氣，不想去道歉。
上輩子高雅麗弄死她也沒有跟她道歉，憑什麼這輩子她就傷了高雅麗一下，就得跑去乖乖道歉！
夏凡不服氣，甚至憋著一口氣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