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絲絲就在這個叫作迎春樓的妓院里,住了下來了。老鴇的確沒有為難絲絲,不過也沒有善待她,畢竟在老鴇看來,她是個白吃白喝的主。
絲絲只在那個舒適的房間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被老鴇「客氣」地請到一個類似地窖的房間里去了。
老鴇的話很客氣︰「姑娘,您住的這個房間,是專門用來接客的,您看……」
絲絲立刻明白了,如果自己不讓出這間房,保不定哪天,就會有個男人闖進來趕走自己。于是她很知趣地說道︰「我自是不敢耽誤了您的生意,您就看著還有什麼空置的房間,讓我將就一下吧。」
這麼一說,她還真被帶到了一間只能將就的房間。老鴇並不擔心她能逃走,因為她手下有一批精明健壯的護院,不在乎多管了她一個。
絲絲打開門,發現除了門夠結實,屋內的陳設,簡單而且粗陋。一股濃重的霉味撲鼻而來。寒風從某處的牆縫里呼呼地刮進來,似乎還有雪粒被卷裹了進來。
「姑娘莫要亂走,這里不比別處,若是被哪家的公子看上了,可就不好了。」老鴇半帶威脅半帶嘲笑地說完,就關上門,離開了。門在老鴇的身後 噠落鎖。
老鴇離開不久,一個灰色身影,走進了隔壁的房間。他在牆邊的一個小孔旁坐下來,透過這個孔,他可以看到絲絲的一舉一動。
當日衛羿尾隨那些綁架絲絲的人,一路來到這家青樓。巧得很,這家青樓,正是他在葵城的聯絡點,其幕後的主子,正是他手下的護衛季風。
衛羿身邊的四大護衛,被他賜姓季,分別是風、雲、雷、電。
這是一間密室,很巧妙地修在了那間破屋的旁邊,是專門用來監視被關押的人的,隔壁寒風四起,這里卻溫暖舒適。
季風好奇地從小孔中觀察著那個女子,原本,他是可以派人來監視的,不過既然王爺親自交代了,他也不敢怠慢了。
絲絲在房間中,並不知道自己被人偷窺了,她頹然地坐在一張搖晃的凳子上,看著面前明顯是各種菜色混在一起的剩飯剩菜,模著空空的手腕,想著自己的現狀。
她原本有一只墨玉手鐲,是衛涼送的,也是她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可惜不知什麼時候,弄丟了,不然,她還能有東西賄賂一下看守。除此之外,就是那只耳環了,不過,那個就更不能丟了,那是以後自己向展滄討生活的信物。
絲絲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過的一直是錦衣玉食的生活,這下子突然沒有了丫鬟伺候,吃的是殘羹冷炙,住了樓下一間陰暗潮濕的小屋。不遠處,嫖客們的嬉笑聲陣陣傳來,確實不太舒服。
這下,她切切實實地體會到展滄的好處來了。不過,絲絲已經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了,以她這張臉,沒有讓她接客,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絲絲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大口吃起了桌上的冷飯,她開心吃飯的樣子,讓隔壁的季風都有些懷疑,她吃的是美味大餐。
吃著吃著,絲絲突然停了下來,用筷子從嘴里夾出一塊嚼不爛的菜根,面帶失望地說道︰「展滄啊,我都願意給你當小老婆了,你卻連大老婆都管不住,害我吃苦,哎。」
絲絲搖搖頭,把菜根放進嘴里,用力咽了下去。
季風正要笑,卻見她又從嘴里夾出一塊骨頭,惡狠狠地說道︰「凌思銘,等我幫你做完事,一定要跟你離婚,狠狠敲你一筆贍養費。」
絲絲想到這里,心中得意,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不能離開這里,自己連一個月都活不過了,卻又神色黯然,繼續吃飯。
季風饒有興致地繼續觀看,卻見她又吐出一根魚刺來,「衛羿,最好別讓我再見到你!」
季風哈哈大笑起來,心想若是王爺親耳听到,該多有趣呢。
到了晚上,當倦意襲來,絲絲來到床前,那厚重潮濕的棉被,讓她無法鑽進去。她只好先為自己熱身,搓著手,跺著腳,在屋里來回走動。
一邊走著,一邊念念有詞。季風仔細听去,她似乎是在唱歌,歌不成調,歌詞卻很清晰︰「……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踫到天……」(楊培安的我相信)
季風玩味的表情,漸漸變得沉重起來。他覺得,自己仿佛被她迷住了,她柔弱卻堅強的表情,她的信念,無不震動了他的心。
在唱了不知多少遍之後,絲絲覺得手腳似乎有了一些熱度,便準備上床睡覺,可是一踫到冰冷潮濕的被子,立刻就睡意全無了。
她只好蜷縮到床角,雙手抱膝,將頭埋進膝蓋里,等待著思念和疼痛的來臨。
不一會,一陣胃痛襲來,她知道,這不是因為她吃了冷飯,而是因為毒發,疼痛已經轉移到胃部了。
當絲絲睡著之後,季風按下牆上的一個按鈕,一扇隱蔽的門被打開,他走進了絲絲的房間。
他伸手點了她的睡穴,輕輕將她抱了起來,她的臉上掛著淚珠,眉頭因為疼痛而緊皺著,嘴角卻掛著一絲微笑。
他將她放到密室的床上,為她蓋上錦被。他伸手想要揭開她的面具,卻只是輕輕抹平了她緊皺的眉。
他的任務,只是監視她,除此之外,王爺並沒有更多的吩咐。因此,他能為她做的,也只是在她睡著之後,將她抱到一個溫暖舒適的房間里,在她醒來之前,再將她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