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的話明顯刺激了有明,他嘴唇顫抖,幾次張口,都說不出話來。
「我……」有明想到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喉嚨一緊,眼淚就開始在眼楮里打轉了。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絲絲心里一酸,她太能體會這個少年的心情了。于是她坐到他的身邊,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想到剛剛他說的話,手在空中停下了,又生硬地收了回來。
「有明,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很絕望是吧?因為相信了一個預言,剛才,我正在等待世界末日呢。」絲絲盡量平靜地說道。
「絕望?!你怎麼能體會到我的絕望?!」有明的聲音不大,卻明顯已經失控了,「從一出生,就開始等待世界末日的到來,這種絕望的感覺,你根本不能體會!」
父母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永遠都擁有明天。可是,這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連他們自己,都絕望到在那一日來臨之前,離家出走,不知去了哪里了。
「啊?…」絲絲驚呆了,她的確不能體會這種感覺,僅僅是三年的等待,已經將她的心磨煉得毫無生氣了。若是一個人的出生,就是為了等待一個已知的末日的到來,那是怎樣的一種殘酷啊。
有明用胳膊肘撐住膝蓋,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說道︰「人類在距離現在的一百年後,終于明白了要愛護地球,將這一百年來的大部分文字和影像資料,全部封存。所有的科技發展,都以環保為依據。」
「這就是‘禁代’嗎?」絲絲苦笑了一下。
有明接著說道︰「中國恢復了以孔孟思想為主導的教育理念,成為了世界第一強國。所有的地球人,都想擁有中文名字,英語只是一門語言,卻不是必須要學習的。」
有明說到這里,抬頭看了一眼絲絲。絲絲臉上一紅,難怪,剛才說出自己的英文名字的時候,他會不屑地看著自己。
有明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進沙發里,繼續說道︰「雖然地球的綠化面積達到了百分之八十,溫室效應得到了控制,人類的壽命最長達到了兩百歲,可是地球還是不可避免地要走向毀滅。」
「真的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絲絲帶著期待的眼神問道。
「全球人口只有三億,人類早就在月球建立了基地,但是只能負擔一億人口,因此只能用抽簽的辦法決定誰可以移民月球。」有明冷笑了一聲,「而我們,就是沒有好運氣的那些人。」
「你不是有時空穿梭機嗎?」絲絲想,那個東西,應該是這麼叫的吧?
「你說時空機?」有明苦笑了一下,「原本,那是哥哥設計了,讓我們兩兄弟逃命用的。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研究了,後來他娶了嫂子,我自動放棄了機會。本來已經跟他們告別了,沒想到時空機還不夠完善,出了故障,只剩下承載一個人的能量,哥哥嫂子不願分離,就讓我撿了一條命來。」
有明回想起當時哥哥把他從床上拎起來,不由分說地把他塞進時空機的情景,神色黯然。
「你們都住到月球上去了,怎麼連時空機都沒有研究出來?」絲絲好奇地問道。
有明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說道︰「由于有很多理論都不支持時空穿梭,認為這樣會有很多副作用,所以,這個技術是被禁止的。」
「就像克隆人?」絲絲月兌口而出。
「是的,克隆人早就被禁止了。」
「我也反對克隆人,有一個和自己完全一樣的人存在,光是想想就覺得不舒服。」絲絲贊同道。
「你剛才說的是瑪雅人的預言吧?」有明扭頭看著這個女孩,突然覺得跟她親近了許多,「那個預言只是一個警告,如果從這一天開始,你們‘禁代人’再不愛護地球,世界末日就會在三百年之後到來了。可惜,你們並沒有接受警告……」
有明說完這些話,又想起了哥哥和嫂子,鼻子一酸,眼淚終于還是滑落了下來。
絲絲有些慌了,跳起來抓了一塊毛巾遞給他,「有明,你別傷心,有什麼話,說出來就好了。對了,看你年紀這麼小,就離開了親人,以後,就當我是你的親人吧,你就叫我絲絲姐好了。對,以後我就是你的親姐姐了。」絲絲下定決心似的捏緊了拳頭。
「姐姐?」有明看著這個明顯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抬起左手腕,那里是哥哥剛才給他戴上的手表。他在一個按鍵上按了一下,屏幕上顯示的數字是「20」。
天哪,沒想到,時間倒退了三百年,他的身體年齡也減小了十歲。好在穿梭機故障,沒有直接回到他們設定的一千年以前,不然,他是不是就會變成一個女乃女圭女圭了呢?時空穿梭果然是有副作用的,不知還有什麼其他的副作用沒有,有明有些擔憂地想到。
「你多大了?」有明問道。
「過了這個月,我就該滿27了。」絲絲抬高了下巴,意思是說,沒騙你吧。
「那你該叫我哥哥。」
「哥哥?」絲絲仔細看了看有明,搖搖頭。
「我今年30歲。」現在只能說,這是他的心理年齡了,「不過時空穿梭讓我的身體年輕了十歲。」
「是嗎?」絲絲已經忘記了世界末日給她帶來的憂傷了,完全沉浸在這個未來人帶給她的新奇感受,她起身拿來一面鏡子,「你照照看,是不是真的年輕了?」
有明看著鏡子里陌生的臉孔,嘆氣,「我的樣子也變了。」
「真的?」絲絲有心想要安慰他一下,「是不是變得英俊了?你還是賺了嘛。」
「我以前沒這麼難看。」有明的話,讓絲絲差點把鏡子和下巴一起跌到了地上。
「你現在走出去,一定能吸引一大票女孩的目光,竟然說難看?」看來沒法安慰他了。
有明微微一笑,「我們都是基因優化後的結果,可以人為地選擇自己後代的基因組合,一代比一代漂亮並不奇怪。」
絲絲實在是對這個未來人太好奇了,但是陣陣倦意襲來,終于,在打了第n個呵欠,並且確認了這個未來人無家可歸之後,絲絲決定先去睡覺,早上醒來再繼續了解這個奇怪的生物,反正第二天是個星期六。
「你今晚先在我的沙發上睡吧,有什麼事明天早上再說。看你也無處可去了,不如就先住在我這里好了。」絲絲打著呵欠,抱了一床被子給有明,幫他打開沙發床,就鑽進自己的被窩,迅速進入了夢鄉。
「謝謝。」有明對于她的收留,真心地感謝。他也有些累了,躺下卻不願意睡著,他寧可一直跟絲絲聊天,也比這樣孤零零地躺著感覺好。不過終歸還是累了,想著心事,終于漸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