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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相檀瞧著那人,忙對蘇息使了個眼色,蘇息會意地立即又撐了把傘,快步走到對方面前。

察覺到頭上的雨勢停了,陳彩呆了下,一抬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顧相檀和趙鳶,還有一旁舉著傘的蘇息。

陳彩白了一張濕漉漉的臉道︰「靈佛,這般可使不得……」

顧相檀皺起眉頭︰「這又是怎麼了?誰罰你在這兒跪著?」

陳彩抿著唇不說話。

顧相檀又問︰「太子今日沒來寺內,你為何來了?給他告假的嗎?」

陳彩點點頭。

顧相檀懂了︰「他自個兒不來,讓你來,然而來了禪師們也一樣要盤問,皇上也一樣要訓他,太子心里不快,就只能罰你了。」

緣由都被顧相檀猜了個正著,陳彩卻還是一言不發,他能說什麼呢,做奴才的,主子要如何,從來由不得他們說了算。

顧相檀道︰「起來吧。」

陳彩不動。

顧相檀嘆了口氣︰「你起來,同我一起辦些事,我正好缺個做力氣活兒的,你隨著拿東西吧。」說著,看了眼一旁的趙鳶,用目光詢問他行不行。

趙鳶明白顧相檀的意思,他要把陳彩一起帶著,但是兩人眼下要去神武軍營,陳彩若是隨同……這就等于把太子的人領到了侯炳臣的月復地了……

趙鳶擰眉,顧相檀眼中卻露出堅定的神色來,似是在說︰你信我便是。

趙鳶不信陳彩,但是他信顧相檀,顧相檀都這樣說了,他還能有什麼意見呢。

說罷,讓畢符把手里的書遞到了陳彩面前。

陳彩看著那一摞東西,明白靈佛不過是尋了個借口幫自己月兌困而已,心中不免感激。

「靈佛這一次次對奴才的恩情照拂,奴才沒齒難忘。」陳彩鄭重地給顧相檀磕了個頭,最終還是把書接了過來。

顧相檀回了個淺淡的微笑予他。

他和趙鳶坐了一頂轎子,其余人皆隨在外頭,一起出了國子寺,到了神武軍營。

侯炳臣今日坐鎮軍中,得知顧相檀來了,便親自迎了出來,趙則和羿崢也在。顧相檀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同王副將比試呢,不過一陣子不見,趙則的身手明顯見長了。

但是羿崢卻不服氣,仍是在一旁涼涼道︰「就這花拳繡腿的,上了戰場必是被人一刀切的結果。」

趙則耳尖的听著了,但卻並未如上次這般當下就發火,而是耐著性子和王副將把招式都全過完了一遍,又贏得了兩旁若干兵士的叫好聲後這才走過來回了嘴。

「哼,你也就現在瑟瑟了,待我大功告成那日,看怎麼揍得你哭爹喊娘!」

羿崢一听,自然大跳而起,兩人又你來我往鬧成了一團。

侯炳臣把顧相檀引進了主帥帳中,他自是一早就瞧到了陳彩,但什麼都未說。

而陳彩面上也閃過驚異,但同樣壓著疑問,老老實實地站在了顧相檀身後。

顧相檀示意他把書放到桌案上道︰「這些典籍是我在國子寺里尋到的,想著七世子和神醫怕是愛看,就帶來了。」

趙則和羿崢一听,忙湊了過來。

「哎,什麼東西,」羿崢拿起來翻了翻,一下子就亮了眼楮,「這個好!我之前在南蠻也總听說大鄴有個李大夫還是黎大夫的,擅用花草制藥制毒,早就想看看了,可是找遍了大江南北都沒有類似的書,沒想到這就給送來了,還是靈佛最上道!」

趙則也高興︰「瀘州關的地圖?四哥駐守的那里嗎?我要記住了,是不是哪一天就能給他幫上忙了呀!」

顧相檀眼神一閃,只垂首笑了,笑容卻未到眼底。

「總之能用得上便好。」

「用得上,自然用得上,書讀再多都不嫌多,靈佛不也是這般對太子說的嗎?」侯炳臣笑道,繼而向陳彩看去。

想到太子那狼狽的模樣,顧相檀也忍不住笑了。

「太子年輕氣盛,秉性卻還算直順,若是好好調|教,想來也是有番希望的。」侯炳臣這話說得有些客氣了,但是也不全是假的,只看趙勉願不願意努力了。

接著又對陳彩道︰「這位想必就是太子的近侍陳護衛了吧?」

陳彩受寵若驚︰「奴才見過將軍。」

「對于陳護衛的功夫我也有過耳聞,也算是年少英才。」

然而他這夸獎的話才說完,那頭趙則就跳了起來。

「陳護衛,快來,我們一同比試兩招去!」

陳彩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呢,就被趙則連突帶襲地逼到了帳外,他無奈地望向顧相檀,就見對方示意無妨,陳彩這才放開了手腳,陪趙則去練了幾手。

听著兩人越打越遠,顧相檀這才斂了神色,問侯炳臣︰「不知那孟先生眼下如何了?」

趙鳶接口道︰「給他還了賭債。」

「還在金谷樓?」

趙鳶點頭︰「他不願由我們引薦為官。」

顧相檀笑了︰「他會願意的……」

「好在,逍遙賭坊近日被查封了,雖不知能關幾日,但短期內應該為難不到孟先生了。」侯炳臣感嘆。

說到這個,顧相檀道︰「右相怕是不高興了吧,就沒找旁的人疏通疏通?」

侯炳臣哼了聲︰「他也想啊,但是瞿光可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想要求他幫忙,不扒下一層皮來哪兒行啊。」

「看來,兩位大人如今的關系不怎麼樣啊。」

趙鳶當下就一怔,侯炳臣也反應了過來︰「靈佛的意思是……」

顧相檀眯起眼,仍是低低緩緩地笑著︰「這事兒先不急,後頭再議也來得及。」

倒是有另一樁事他要問問羿崢︰「神醫,你可會易容?」

羿崢呆了呆︰「易容?哪種易容?」

顧相檀說︰「便是把一個人裝扮得很像另一人,也未必一模一樣,就是不熟的人外貌氣質初看能蒙混過關便行。」

羿崢琢磨了下,自得道︰「可以,那還不簡單,只要身形差不多就行。」

顧相檀點了點頭,又對趙鳶道︰「我有個想法,只是防患于未然,若是有一天這事真發生了,也算是一個應對的法子。」

……

從軍營出來,陳彩同顧相檀告辭,又是恭恭敬敬地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顧相檀將他扶起道︰「無論陳護衛怎麼想,又或者今日瞧見了什麼,我皆不阻你,你也不用多謝我,我說過,我感念你當日的話,所以才會做這些事,不足掛齒,也不用放在心上。」

陳彩干涸的心頭卻像是被顧相檀灑上了一碗熱水,想到方才在神武軍營中的比試,那些將士的對待,在這里,他不是什麼低人一等的奴才,只要有武藝,有才干,就會被人尊崇夸獎,只要是男兒大丈夫,皆會有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保家衛國的渴望,而在這里,他仿佛隱隱的體會到了擂鼓鳴金的聲響,那暖燙的滋味讓陳彩的四肢都仿佛烘熱了起來,他不由心頭激蕩,沉著聲道︰「奴才今日什麼都沒有瞧見,不過是隨著替靈佛拿了些東西而已,請靈佛寬心。」

顧相檀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讓陳彩徑自離開了。

回頭就見趙鳶表情復雜,顧相檀癟了癟嘴,問他︰「你覺得陳護衛的功夫怎麼樣?」

趙鳶道︰「不錯。」

「比起王副將和商副將來呢?」

趙鳶愣了下,還是道︰「在他們之上。」雖說剛才陳彩故意輸給了對方,且缺了不少實戰的經驗,但是他的身手哪怕在營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顧相檀快走了兩步,趕到趙鳶身前,又回過頭笑著看他︰「有這樣一個好幫手,哪怕有一日……有一日上了戰場,也總多一份希望吧。」

趙鳶隱隱有些明白了,卻不禁更是訝然。

「可他是太子的人。」

趙鳶不是沒有惜才的心,然而與其從別人那邊挖,他更願自己培養,雖說要更費時費工,但顯然這樣比較穩妥,也比較可信。

然而顧相檀卻不這般想,他目光迥然地望著趙鳶。

「我有把握,也有信心,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放棄。」

並且……不惜代價。

顧相檀在心里道,只要為了你……

……

剛一回須彌殿,小祿子就來報。

「靈佛,溯少爺來了,等了您有一陣子了。」

趙溯?

顧相檀顯得有些驚訝︰「他有說何事嗎?」

「說是家鄉送來的檀香,要贈予給您的呢。」小祿子道,繼而又好笑的自言自語起來,「這可真是巧了,前頭將軍才送來了香爐,這便馬上就送香來了,還真是缺什麼有什麼,消息真是半點不落後啊。」可見這一個個都是盯著須彌殿,把眼睜得頗大呢。

顧相檀沒搭腔,而一進須彌殿,果然見趙溯坐在那兒,在人前的他挺著背脊,雙手擺在膝上,面前的茶也一口未動,整個人繃得死緊,一看就很不自在。

見了顧相檀更忙是起身對他行禮。

顧相檀讓人把冷茶換了,又和他隨意說道了兩句,看了趙溯送來的香,這才讓小祿子出去了,室內只留了安隱和衍方在。

顧相檀也不說話,只等著趙溯開口。

果然,沒多時趙溯就忍不住了︰「靈佛,我有些事尋你。」

顧相檀笑道︰「你說罷,這都是我自鹿澧帶來的隨從,信得過。」

趙溯將安隱和衍方都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才自懷中模出了樣東西,交予了顧相檀手中。

顧相檀打開一看,眸中神色一閃,冷聲道︰「哪里來的?」

只見那是一方兩寸不到的小紙,紙上只寫了兩行字。

「臘月初八,佛祖成道,殺雞儆猴。」

趙溯一看顧相檀臉色就知曉自己怕是猜對了。

這不過是一句暗語而已,「殺雞儆猴」,然而,要殺的恐怕不是雞,而直接是「侯」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rice和以謂繾綣姑娘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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