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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麟趾深宮恩怨清

蘇萱從清心殿退出來的時候已是午膳過後,御膳房做了可口的飯菜送過來,她陪著南宮淵用過膳後不過須臾,便听得外頭陳連來報說是御林軍統領楊落翔在外頭有事求見,她遲疑了會兒還是跟南宮淵說了先回去。

彼時南宮淵方喝完杯中的茶水,溫柔地捏了捏她的手背便允了。

出門的時候,蘇萱和楊落翔是擦肩而過的,他穿了一襲暗綠色的官服,倒不行以前見到那般隨意,他看到蘇萱的時候愣了愣,卻還是依著禮節行禮問安,眼眸里有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涌動著。

未月扶了蘇萱的手往听雪軒走,一邊走一邊說︰「今兒的事兒可真是嚇死奴婢了,娘娘白白連一句話都說不了,險些就被冤枉了。」

說到了這個,蘇萱的神色便忍不住凝了幾分︰「何止是險些,那些個事情只怕就是對著本宮來的。步步為營,下了個圈套就等著本宮下去。」

「娘娘的意思是……」未月也不免神色一凜,「是誰做的?」

「還能有誰……」蘇萱冷哼一聲,「這令美人是誰的人,自然是一目了然的不是嗎……只是也難為她,怎的自己的孩子倒也下的去手!」

「想必令貴人也不是自己願意的吧……」未月沉吟,「奴婢瞧著她倒也是可憐人,只怕是主子有令……也沒辦法了。」

「或許吧。」蘇萱的眉毛挑了挑,「她的事兒本宮現在不想管,倒是現在不想回宮,咱們去瞧瞧恬婕妤吧……」

未月似乎是早料到她會這樣說,也未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只微笑道︰「娘娘說的及時,這就快到了。」

蘇萱站在麟趾宮門口,到底是遲疑了許久後才示意未月上前去敲門,誰知這宮門卻未關嚴,輕輕一推便開了。

未月驚訝地看了蘇萱一眼,隨即得到主子肯定的眼光後,才一用力將宮門推開的大一些才又回去扶她︰「娘娘來吧。」

蘇萱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過麟趾宮了,自從恬婕妤失去孩子後,終日也待在屋子里不大愛出來,日常請安也總是能免則免,就算去了皇後宮里也多半躲在人後不說話,宮里宴席也多是稱病推辭了,到底宮里新人倍出,漸漸地南宮淵也不來麟趾宮了,若不是今兒的事情,恬婕妤倒不會出現在人們眼前。

蘇萱踏著麟趾宮的碎石子路往里走,一邊走一邊想著這些。宮內寂寥無聲,一個宮人都瞧不見,不過一個早晨的光景,想必是陳連做事利索,依了聖旨把麟趾宮變成了冷宮了。

麟趾宮的冷清多少讓蘇萱有些覺得寒,不自禁便打了個冷戰,未月忙道︰「娘娘怎麼了?」

蘇萱還未來得及回答就听見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我道是誰呢……湘婕妤怎麼有這個閑情雅致來這里?」

蘇萱被聲音驚到,回過頭去便瞧見了一臉淡然的恬婕妤,換了一身茄紫色的薄棉長裙,頭上珠釵未著,就連臉上也是脂粉未沾,素顏的她看上去比以前要清純安靜了許多。

她瞧著蘇萱被驚到的模樣,淡淡一笑︰「怎麼?不過是幾個時辰未見,娘娘便不認得我了嗎?」

「沒有。」蘇萱握了握手里的絹子,「本宮只是沒想到不過幾個時辰,恬婕妤便這般憔悴了。」

「憔悴?」恬婕妤駭笑,「這樣便是憔悴了?我倒是覺得這樣比以前要舒服的許多呢。還有娘娘只怕是忘了,我如今只是個庶人,不是什麼恬婕妤,娘娘若是不介意,便叫我菀房吧,很久,我都沒有用這個名字了。」

蘇萱微微一笑︰「宛房姐姐,不請本宮進去坐坐嗎?」

上官菀房猝然一笑︰「娘娘請。」

麟趾宮的正殿里依然是金碧輝煌的模樣,漆紅的柱子倒是依舊鮮艷的很,只是屋里以前擺著的那些個琺瑯彩的花瓶,做工精致的屏風,都已經被撤下,只剩下些個普通的座椅床鋪,看上去到底是寒酸不已。

上官菀房倒是頗不在意,隨意地指了指座椅︰「娘娘隨意坐吧,我這里如今也沒有茶水可以招待娘娘的了,還請娘娘見諒。」

蘇萱倒是沒有料到上官菀房如今是這樣的性子,卻也只是笑笑︰「無妨,本宮只想著來看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和娘娘認識多少年了,還沒有看夠嗎?」上官菀房像是嘲笑一般咧咧嘴,「娘娘不妨直說便是了。」

蘇萱愣了愣,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既如此,那本宮便直說了,本宮只是不明白今日,菀房姐姐為何會出手相助。」

「我說的很清楚吧。」上官菀房在她對面坐下,雖然已經是廢妃之身,可到底還是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依然是極有風韻的,「你于我有恩,我自然不能讓你被冤枉了。」

蘇萱笑一笑︰「你自然知道本宮不是說這個,這件事跟你是沒關系的吧,本宮只是想知道,這個黑鍋你為何要背呢?」

上官菀房靜靜地看著她︰「為何?我不出面,總得有人背下來,你的清白能證明,孫美人的小命也保不住,倒不如我這個可有可無的人把事情平息了。」

「可有可無?」蘇萱挑了挑眉,「宛房姐姐,你原是婕妤,是除了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之外最尊貴的女人,怎的會是可有可無呢?」

上官菀房輕輕地笑了笑︰「對我來說,這個後宮,早就是如同墳墓一樣的地方了,從我失去那個孩子開始……就已經是了……」

「你還年輕,再有孩子也是有的,何必如此想。」蘇萱似乎不太贊成她的說話。

「你沒有體會過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你無法理解,你更無法理解,當我失去那個孩子後,每每一個人住在這偌大的宮殿是什麼樣的感覺。」上官菀房的臉上掛著笑容,那笑容卻極為慘淡,「你知道麼,蘇萱,這座宮殿,是因為有了那個孩子才存在的,可是這里,卻成了我失去他的地方,而且。」她頓了頓,「而且,我原以為,失去孩子,他的父親也會很痛苦,可是當我一個人待在這里緬懷我的孩子的時候,我這才發現,原來,他根本不在意。不在意這個孩子,也不在意我。」

蘇萱靜靜地听著她說完這一大段話後才緩緩開口︰「你該知道,你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里,不願意見人也不願意與人交流,也怨不了別人。」

「不。」上官菀房輕輕搖頭,「我承認我懷念我的孩子,但是我不是沉浸其中無法自拔,我只是厭倦了後宮里的生活罷了,覺得無趣,而且,去年夏天,我母親去世了。」她的眼里忽然有了點點淚光閃爍︰「可是我卻不能,連回去祭拜一下都不能。你知道麼,我是嫡生的女兒,可是卻是最不受寵的一個,我父親喜歡家中的姨娘,而母親是他不情不願娶回來的大戶人家的女兒……我母親一輩子都驕傲,叫我要爭氣要爭氣,所以進了宮我努力爭氣,努力懷上一個孩子,可是……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如今唯一一個讓我要爭氣的人也已經不在了,我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所以你就想借這個方式讓皇上賜死你?」蘇萱看著面前這個面色沉靜的女子,她早已不是許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驕傲女子了,「你還這樣年輕。又何必……」

「你想用今天的事情扳倒誰嗎?」上官菀房的話倒是一針見血,「其實我倒是能看出來,這件事不過是慧婕妤的栽贓陷害罷了,只不過,就算是,你也無法揭穿的,她是何等聰明的人,根本不可能讓你那麼輕易就扳倒的,娘娘還是另想辦法吧。」

蘇萱被她說中心事,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偏了偏眼神後卻又听到上官菀房似乎帶了笑意的聲音︰「你權且當是了了我一樁心事吧……只是原本想借著皇上的手殺了我自己,可卻沒想到皇上此次竟然如此留情,而嬪妃自戕是大罪,會連累家人……到底我這輩子,要老死宮中了。」她說道這里竟然笑出聲來,「倒也好,這麼大的地方讓我一個人住,又清靜又寬敞,著實是幸福。」

蘇萱默不作聲地瞅著她,卻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得陪著她一起笑。

「娘娘,麟趾宮不是什麼好地方。」兩個人竟就這樣傻傻地笑了許久,上官菀房才開口,「來了這一次,解了疑惑,娘娘便去吧,再也不要來了,我倒瞧著娘娘是有福之人,只怕以後的福氣是享之不盡的了。」

蘇萱起身看她︰「你既然留著命,那就好好兒的活,哪怕是困在這里,也要好好活。」

她粲然一笑︰「我知道。」

蘇萱走出麟趾宮的時候,被外頭熱烈的陽光刺得眼楮生疼,竟生生地快要落下淚來,她用手里的絹子遮了遮眼楮,就瞧著天邊一群黑色的鳥兒排了隊飛過去。

未月瞧她愣愣地站著,輕柔地開了口︰「娘娘是可憐恬婕妤嗎?」

「可憐嗎?」蘇萱笑笑,「路是自己選的,無關于可憐與不可憐,每個人有自己的命。」

「是。」未月點點頭,「可到底,恬婕妤這一輩子,也是毀了……」

蘇萱走路的動作頓了頓,搭著未月手背的手也僵了一下,她回過頭看了看漸漸消失在視線里的麟趾宮,終于輕輕地嘆息︰「未月,在咱們的能力內,想辦法讓她過的好些吧……」

未月的眼波一動︰「是,奴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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