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洪水把安定的樂園一點一點地摧毀,在控制區那片山壁的巨大弧形平台上,波爾正推著一架輪椅,輪椅上坐著的是身體仍然沒有恢復的亞瑟。兩人慢慢來到平台的邊緣上,俯望下去,只見那原本寂靜美麗的朝聖者之地,此刻已經被破壞得殘破不堪,那個巨大的水之漩渦仍然在地面上不斷蔓延,看來蕭泉是打算徹底把這里弄成一片廢墟才肯罷手。
亞瑟看著腳下這番被破壞的情景,心里難免感到非常的難受,如果當時他選擇完全控制住蕭泉的話,現在就不會搞成這樣,一絲的猶豫…果然能成為毀滅一切的致命點。
「不要把責任都拉到自己身上。」波爾邊說邊把一只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換做是我,說不定我當時直接就選擇救那幾個孩子。」
「但這樣做的話,換來的卻可能是更大的破壞。」
「蕭泉這半年以來一直在忍耐,既然他真的叛變的話,那也不會為自己留下退路,他做了這麼多,必然也把各種可能性都考慮在內。」
「這還真是諷刺啊…」亞瑟苦笑了一下,然後再一次望向腳下的景象。「這片安寧之地原本是為人們帶來美好,而現在,對于蕭泉來說,卻反而成為了束縛他的牢籠。」
「那麼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蕭泉做到這種程度,看來是很難停下來,他是真的打算和這里同歸于盡。」
「真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這里被毀滅?」
「我們這里其他武者的概念武器之中,天哲的也許可以試一下,那把能把一切事物都砍斷的刀。」
「一個新手武者真的可以?說起來,相比于以前進入到這里的其它武者,你對于天哲的戒心好像很低,你竟然免去了當初他進來時的詳細檢查和觀察期。」
「那是因為他是例外的。」亞瑟笑道。
「哦?」
「波爾,如果我說,在天哲出現之前,我早就知道他會到來,你會相信嗎?」
「你早就知道他會來?‘思維倍增’還能有預測能力?」
「不是,是先知告訴我的。」
「又是你那個老掛在口邊的虛構人物嗎?」
「我都說了,先知是的確存在的人,她用‘靈魂之語’告訴我,將會有一位客人來到避難谷。」
「老實說,亞瑟,雖然我很認同你是一個出色的科學家,但是你的那套世界觀真的很讓人難以理解,靈魂、預言,還說一直有個先知用千里傳音和你交談,你不覺得這和科學都是相抵觸的嗎?」
「波爾,所謂科學,就是去將各種各樣的不可能證明為可能,從這個基礎上來說,科學的世界觀和靈魂觀並不抵觸,只要是可能發生的事,那麼都會有一個合理的解析。被證明的就是科學,無法被證明的就是靈異,這句話本身就是錯誤,因為這兩者之間本來就並不矛盾,有些人會覺得它們相抵觸,那是因為我們還沒找到,科學與靈異之間的解析點罷了。」
「好吧好吧,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我不是科學家,我還是不去研究這個問題好了,你就告訴我,我們現在只能看著蕭泉任意破壞嗎?」
「就如同我之前所講,天哲的刀子或許可以砍斷蕭泉與水體之間的思維連接,至于其它就…」說到這,亞瑟突然注意到頂部洞口的甲板,那里原本是要關閉的,但是現在卻還有一點沒完全關上。「其它看來也麻煩大了…」
「上方的洞口…應該是剛才蕭泉和巡查艦的攻擊讓那里損毀了,真是糟糕,還好納亞人的搜索部隊前幾天才來過,應該沒那麼快…」
嘟——
突然,亞瑟的褲袋里傳出一陣鳴音,他把手伸進去,然後掏出了一個手機般大小的機器,只見那屏幕之中一閃一閃的紅光,並且夾雜著幾行英文,仿佛是在發出什麼警告一樣。
「那信號難道是…!」
「還真是禍不單行啊。」亞瑟看著屏幕說。「波爾,回控制室發布逃離信號吧,避難谷已經…保不住了。」
……
畫面一轉,此時,在朝聖者之地的洪水之上,天哲沿著山壁上那些民居的露台,一下一下地朝著漩渦前往的方向跳去。如果說,他手中的刀子真的能夠劈開意識的話,那應該要怎麼進行呢,蕭泉的意識已經融入到這些水之中,那麼是否只要對著這些水進行攻擊就是可以?
這時,漩渦來到軍區附近,只見大量的水流開始涌進里面,無論是監控台還是武器庫,在轉眼之間全都被淹沒,水位直線上升,天哲見狀,于是連忙加快步伐,迅速跳到那個巡查艦停靠的高台上。
「蕭泉!停下來!」天哲轉過身對著前方的大水喊道。
此時,水位已經開始漲到他的腳腕,似乎無論他怎麼喊都沒有改變,水面的拉力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強,天哲只感到那些水仿佛要把他拉進漩渦里面一樣。
「停下來啊——!」他又再大喊一聲,接著,他把刀子舉起,然後用力往前一砍,一股銀白色的刀氣瞬間從刀尖中放出,前方的水流因為刀氣的沖擊而立刻被破開了兩邊,只是,這個畫面只維持了幾秒,很快水流又再繼續融在了一起。
「你想阻止我?」
突然,漩渦之中傳來了蕭泉的聲音,天哲抬頭一看,只見在那中心的位置,一陣水猛地往上涌出,就仿佛是有人從水中冒出來一樣,巨大的人形從漩渦之中慢慢爬起上半身,不過整個軀體都是由水所構成,並且他的臉漸漸塑成了蕭泉的臉部輪廓。
「蕭泉!」
「天哲,為什麼你要站在這里呢?」水巨人蕭泉看著他說道。「你不應該站在這里,因為你也是一名武者,你的存在就是為了殺人,而現在,你卻要站在我面前想阻止我?」
「為什麼一定殺人啊?!殺人明明是一件很沉重的事,為什麼你們卻可以說得那麼輕松!?」
「你會這麼想,那是因為你這三年以來一直在睡。如果你有經歷過這三年以來的生活,你就會明白,殺人其實也不過如此。生命,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那是何等的渺小,當你殺死一只螞蟻的時候,你也不會去理會它的感受,同理,武者相對于普通人類來說也是一樣的。」
「這真的是你的想法嗎?蕭泉你是一個這麼冷酷的人?但是明明你和孩子們一起時的表情是…」
「你還沒明白嗎,天哲。」蕭泉打斷他道。「花點心思來取得彼此間的信任,這是我在湖邊對你說過的話。我總得裝成一副友好的臉孔才能在這里待下去吧。」
「但是…」
「別再說了,我可沒心情繼續陪你說下去,我現在唯一的想要做的,就是把這里徹底摧毀!」
「蕭泉!」
「你不肯走的話,那麼我就只好連你也殺死!」
說畢,蕭泉把手對著天哲方向一張開,接著,他手臂里的水凝固起了幾根冰錐,冰錐猛地從手心里快速飛出,天哲見狀,于是連忙往後一跳,一個翻身跳到了後方十數米遠,那些冰錐直直打在了地面之上,大量的冰碎伴隨著水花濺射到周圍。
蕭泉把手往前一抬,冰錐的攻擊也立刻往天哲身邊橫掃,天哲于是舉起刀子,然後又是用力往前一劈,白色的銀光和冰錐狠狠地沖擊到一起,「嗙!」的一聲,大量的冰碎從空中灑落一地。
接著,天哲原本想沖上前去,但突然,他發現自己的腿動不了,低頭一看,竟然發現自己浸在水里的雙腿被冰凍住了!他所站的那一處位置全都凝結成了冰狀。
「就等我把你淹死吧。」
說畢,蕭泉整個人往天哲方向一撲,巨大的水浪就讓如同海嘯一樣,整個軍事區終于完全被淹沒。天哲只感到大量的水流不斷沖擊著自己的身體,他想逃離,但是雙腿卻被冰在了地上,這使得他無法動彈。
「窒息的感覺好受嗎?淹死可是非常辛苦的死法哦。」蕭泉的聲音通過水流進入到天哲的耳里。
天哲緩緩睜開雙眼,就算是閉氣也不可能一直撐下去,他把刀子反握,然後開始把刀尖對著腳邊的冰塊刺過去,無奈,在水里面實在是很難用力,再加上水流非常的急,這使得他完全無計可施。
這時,在水面之外,一個華麗的身影突然跳向高處,就像是跳水一樣,雨詩慢慢張開雙手,同一時間,在她身體的周圍漸漸產生出大量的小刀,這些小刀以她為中心,刀柄相向圍成好幾個環狀。
風之舞——
小刀開始慢慢地呈順時針和逆時針旋轉,接著,一道道的氣流開始包圍著她的身體。雨詩的身體漸漸往下掉落,就像是一股美麗的旋風一樣,直直地沖進了水里面。
天哲只感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他清楚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窒息而死的。
「呯!」一聲,突然,天哲感覺到自己腳邊好像有什麼快速掠過,接著,那原本無法動彈的雙腿竟然松開了!他顧不了那麼多,連忙拼命地開始往上游,而就在這時,幾根冰錐快速地從水中往這邊飛過來,天哲想避開,但是速度卻不夠快,眼看冰錐就要飛到眼前之際,突然,一道寒光從側邊掠過,兩者在一瞬間沖擊到一起,就如同爆炸一樣,一股巨大的張力立刻把天哲撞開。
水面涌起了一股水花,片刻之後,
一個身影從水中冒了出來。
「啊!」天哲終于回到了水面。「咳咳…總算撿回一條命啊…」
在水里面就是蕭泉他的主場,這樣根本就打不了,別說攻擊,在水里面就連揮刀都難,所以不能逗留在水里,要必須先離開這里才行。
想到這,天哲連忙往山壁邊游過去,他找了一下,然後踩著一些還算踫到的硬物,用力一躍跳到了上方一個被破壞的凹位中。他往下方水流望去,只見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的游動,不一會兒,雨詩突然從那水面中跳出,並且,從她身邊不斷圍繞著高速旋轉的飛刀,隨著她逐漸離開水面,水中飛出了一道道水條,就像是觸手一樣,雨詩一個轉身,然後把手往前一掃,大量的刀子立刻飛撲而上,沒幾下就把那些水條全都打掉。
雨詩在空中作了個後空翻,然後輕輕地落到在天哲身旁,天哲看著她剛才跳動的身段,突然覺得有點著迷,果然運動多的女性,身段扭動起來都份外迷人。
「還真是沒用,竟然要一個女人來救你。」雨詩看著水面冷冷地說道。
「你不是說與你無關的嗎,干嘛又來?哎喲~你果然是在擔心我呀。」
「你別誤會,我只是剛好被水流沖到這附近,看到你被困了,所以才順便出手的。」
「都差不多啦,女人嘛,我明白的。」
雨詩望了望他,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把你推回到下面去。」
「你不忍心這麼做的~」
「嗯!」
「好吧,我不說了,反正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天哲說著,然後也同樣望向水面。「現在要怎麼做啊?在水里根本就不夠他打,直接攻擊水面可以切斷他的思維連接嗎?」
「等他的意識集中起來在砍,這樣應該能一擊切斷。」
「意識集中?」
「例如漩渦的中心,那里應該是他意識比較集中的地方。」
漩渦的中心…不對,要說意識集中的話,應該還有一個地方,那就是剛才蕭泉變成水巨人形態的時候,把自己的形體都維持出來,那才是最集中的,如果能在他變成那個狀態下進行攻擊的話,那應該有機會一次切斷蕭泉與水體之間的思維連接。
就在天哲思考著之際,突然,上空的谷口處傳來了一陣響亮的聲音。
嘟——嘟——嘟——
「怎麼了?」
兩人抬頭往周圍看去,這陣聲音不斷從山谷中的各個位置傳出,大概整片朝聖者之地都能听到。
「這聲音好熟悉哦。」天哲說。
「是和上次一樣的警報聲吧。」
「警報聲……啊?!」
天哲大吃一驚,警報聲,這是防御系統的警報聲,這聲音響起的話,那就意味著…納亞人的搜索部隊正在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