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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所有人都看著滿身是血的人,等待有可能是人生中最後的命令。

眼珠轉動,一一在眾人臉上過了一遍,這都是跟隨她多年的老戰士,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好容易將戰事穩住,卻突逢背叛,她仰頭望天,似是無盡悲涼在運轉流出。手握長劍,高聲吶喊︰「我方戰士,雖死猶榮!」聲如泣血,聲聲震耳。

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舉著長矛隨聲應和。「雖死猶榮!雖死猶榮!雖死猶榮……」

「來呀,上繩索,下崖!」

幾個小兵抱了一團葛藤上來,臨時山邊割的也不知牢靠不牢靠。

「誰先下去?」離風將葛藤一頭抖到崖下,另一頭捆綁到巨石上。

「我來!」最先發現崖壁上有些不對勁的戰士躬身而立,抓著葛藤就往下滑。「果然有一方洞穴,天不亡人吶,將軍!」

上頭幾人听得她的聲音,高興得互相抱住。

士兵甲︰「敢不敢跳?」

士兵乙,脖子一揚嚷嚷道︰「誰她娘不敢跳就是狗娘養的!」

很快幾道身影一前一後的翻了下去,這些人都身負絕技,不然當日也不會打得北蠻士兵措手不及了,離風臨走前朝仗劍而立的女人深深看了一眼。

將軍,一定要活著!

果然,他下去後葛藤就割斷了,他擔憂的站在石洞口,望著墜入崖下的藤蔓,心撥涼撥涼。

厚重的馬靴踩踏碩石,一縱萬人大軍開赴而來,迎頭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日請求支援的五皇女。

「哈哈哈……」路瑛揚天大笑,血水隨著她的顫動灑落滿衫。「我路瑛戎馬半生,竟毀在你這個叛徒身上!」

女人眼神一厲,往前踏進兩步。「成王敗寇!本皇女念你多年老將的份上,可饒你不死。只要你磕頭求我!」扭了扭脖子,女人的臉上一片扭曲。

「多謝殿下好意,我這雙膝蓋跪天、地、君、親、師,就不跪無能叛國之輩!」哂然發笑。撩袍而立,烏發無風自動,那殘缺的鎧甲反更耀眼奪目了。

五皇女拔出長劍,一手指天,朗聲高喝︰「你且看好了,這天下是本皇女的天下,皇座也是本皇女的皇座!你不過是日後的一堆白骨!下去陪三姐吧!」長劍一揮,身後戰士奔涌上前,以乘風破浪之勢直逼路瑛。

滿眼含著諷刺的笑意,縱身而起。長劍發力月兌手擦過眾人,帶著凌厲之勢直取五皇女。人群一片慌亂,五皇女倒退數步,拿劍抵擋,竟是力量不敵。一聲悶響長劍沒入鎧甲。

「哈哈哈,想要接我的劍,只怕你再練五十年都追不上!」音落,人在數把長矛到達前墜下山崖,瞬間不見蹤跡……

繡著衣袍的柳煥,手上一痛,一朵血色玫瑰在衣角暈開。

「爹爹。你就不該在馬車上做衣!」听到一聲低低的抽氣聲,川雲小聲指責,一面抓著他的手指放入嘴里,片刻後拿了出來。「娘親說,這般就能不痛了!我給爹爹呼呼!」

柔柔一笑,伸手模了模路川雲白白女敕女敕的小臉。「我們川雲最懂事了。」眼神空茫的看著車外。都十多日了,不是說撤軍後會與他們相聚嗎?可如今人在哪里?竟連個傳信的士兵也無,他抓著她的衣服有些情緒低落。

塞外狼煙滾滾,一直傳到華興帝都。

「守不住了,大人。我們撤吧!」

女人衣袍凌亂,望著城牆下層層叫囂搭梯而上的北蠻士兵,愴然大笑,帶出一串熱淚。「撤,哪里還有退路?」一壺酒自手中落下,瓊液四濺,手舉火把,巋然不動的立在正中央,有飛箭擦過烏沙,女人看向身後數萬士兵,啞聲高喝︰「今,天女棄我們而去,然,後方百姓不棄,我等雖無力回天,也要叫敵人不得爽快,寧毀城同歸于盡,誓存浩然正氣于世!好叫後人為我報仇雪恨——」

守城官兵紛紛點燃火把,將酒壇傾倒而下。這是一場悲壯而慘烈的守城戰,方孝銀一方軍統在黎鳳國歷史上寫下浩然悲歌。大火燃燒十天不滅,屬于華興的輝煌,就此成為一堆飛灰,永成歷史。

黎烈燕撒下杯中酒,身望北方,如望見一方豪杰與之對飲,忍不住飲恨悲泣。

柳寧身穿玄色衣袍,看天空陰霾之處,幽然嘆息。

大火阻擋了北蠻人入侵的腳步,是以北崇有足夠的時間點兵遣將,城里城外嚴陣以待,卻說洪蓮編入軍中,被狠操練了幾回,幾次欲逃被抓回一頓暴打,拉到太陽底下暴曬。絞架台上,一行綁著二三十個女人,盡是衣衫破裂,唇破臉花,渾身是長鞭留下的印跡。

「姐妹兒,你看著面生啊!」旁邊的女人斜著眼珠子跟她搭訕,因著全身綁得牢牢的,只有一雙眼珠子可以轉動。

哼了一聲,洪蓮無力垂著腦袋,一番折磨已經使她頭昏眼花。

「真傻,剛來就敢對著來,不是找打麼!」女人的聲音翠翠的,夾了絲笑意,給人輕浮玩世不恭之感。

瞥了她一眼,洪蓮合上眼楮不想理睬她。

「誒,我說新來的,我給你說個秘密!可別打盹了,小心睡過去就醒不來了!」

若不是長時間的面癱臉致使她眼中的不賴發揮不出來,哪里還用听她吵吵鬧鬧,跟只沒玩沒了的蚊子似的,只她也無力反對,竟皺著眉頭听她沒頭沒尾的講完了。

「外頭有個姓趙的大善人,她呀經常在外施粥救人,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竟得罪了曹營副統領,被拉進來好一通折磨,如今卻有人自稱是她親人,要來換她出去,秦副統領不知是咋回事,大怒的將整個兵營都快掀了!」女人說到此處打了個頓兒,「好些天沒吃頓飽飯了,偷個饅頭也能得一頓揍,要我看,咱們這曹營遲早得玩兒完,如今華興都陷了,一個小小北崇成得了什麼氣候。」

又翻了她一眼,洪蓮恨不得拿棉花把耳朵堵上。

「你可別不信啊,這事我是親耳听伙房的楊大錘說的,她可是蘇軍師帳下分來的,說是犯了什麼錯事,被擱在這邊做廚娘。哎,蘇軍師知道不?那可是大名鼎鼎路將軍麾下的一員猛將,听說不日就要與我們匯合了……」

「你說什麼?」洪蓮的眼楮猛然睜大,血紅的看著嘮叨不停的女人。「你再說一遍!」

女人被突然的動作搞蒙了,這人怎的突然這麼大反應?有些吶吶的問︰「你要我說哪一句,我說太多了,不記得說了些什麼。」女人眼珠一正,垂著眼皮裝瞌睡。

洪蓮氣得不停扭動身子。村里別人不知道六兒的身份,她卻是一清二楚的,自家娘親老早就透漏過,路瑛跟她家淵源不淺,如今更是成了自己的嫂子,若能找到他們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喂喂喂,你做什麼?再不老實她們又得拿你撒氣了!」邊上的女人看得直皺眉,話音落,就有人揚著鞭子過來了。

「你這小妮,膽兒不小啊!」對面來人膘身壯腰,往那一站,正面太陽都叫她給擋了。洪蓮抬頭一看, ,還真是冤家路窄。

「竟然是你!」程老二的鞭子在手中拍得啪啪響,一雙小眼楮不知在做何種算計。

洪蓮心中叫糟,沒想到軍中戲說的程惡霸竟是她,往年兩村間走動,這程老二可沒少找她家茬子,也不知是听了誰的指示,現今落入她手中,怕是更不能善了了。

「嘿!」裂開嘴陰陰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這回可不能怪我了。」鐵鞭一揚,揮舞而下,強勁的力道只一鞭深可見骨。

「咳——」洪蓮嘴中腥甜,吐出一口血痰來。「程老二,你可知我是誰?」

嘴巴一歪,眼角一斜,一口唾沫噴到洪蓮臉上。「老娘管你是誰,落在老娘手里都是欠打的!」連著又是幾鐵鞭,打得洪蓮連話都喊不出來了。

望台上,忽然號角起,士兵緊急集合。有兵士奔跑進校場。幾面旗幟揮動,攔著的隘口拉開,眾將士自兩邊拜倒。程老二正是得意不願停手,可外頭那麼大陣仗,叫隊長刮了一眼,方並膝跪下。

洪蓮感覺自己有些神智不清,努力甩去眼皮上的血水,望著一隊馬車駕駛進來,有騎兵有步兵,姿勢傲挺,與曹營中這些相比,可謂雲泥之別。

秦副將率先近前,待到來之人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方撩袍單膝跪地。「曹營秦副將拜見路夫蘇軍師!」

擠了擠眼楮,前頭之人怎麼看著那麼眼熟,洪蓮的視線有些混沌不清。

「爹爹,那些人怎麼了?」路川雲怕怕的把腦袋縮到柳煥身後,抓著他腰上的衣服,不時探一下腦袋。

「許是不听話,叫人罰了鞭子!」柳煥心不在焉的應付。卻忽然听得一處氣若游絲的叫喚。

「大哥……」一個女聲?柳煥渾身一震,難道是柳寧?不由緊張的往四周查看。

真是大哥,洪蓮激動了,拼著最後的力氣掙扎。「大哥!大哥……」邊上跪著程老二一急,跳起來就是一鞭子掃到洪蓮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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