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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月的天氣正是酷暑毒日時節,田地里的青苗拖著谷墜子厭嗒嗒的立著。哄哄吵吵的鬧聲罩在龍灣村,幾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挑著擔子自黃土丘而來。

柳寧引著路瑛周旋在眾位賓客之間,臉上的笑容自清晨就未曾淡過。小茅屋掛滿紅綢,大紅喜字貼在窗紙上,柳暢陪著一身新衣的柳煥在房中說著話,川雲引著青痕的女兒四處溜竄。程夫郎眉眼含笑,上上下下替柳寧打點,如今青逸能結上柳寧這門姻親,以算得程家最大的幸事了。誰曾想柳煥的妻主會是赫赫有名的護國將軍呢,那些過往沒少得罪柳家的人,這會兒是後悔不跌,生怕哪一天脖子上的腦袋就不在了。

「柳大俠大喜啊!」蘇若拱手,嘴中說著吉利的話語。

柳寧手上的酒杯晃了一晃,面上神色狐疑。按理說經過上次一事,再不會同蘇若扯上什麼關系,可人家帶禮來也不好將別人攔出去,只得硬著皮頭笑道︰「蘇當家遠道而來,實在令柳某人榮幸之至。」

若說蘇若沒有算計,打死柳寧都不相信。這樣的人她不會喜歡也不會懼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妨看看她想鬧什麼把戲。「桑桑,將蘇當家帶去上座。」

一句蘇當家可是引了不少人側目,便造成這樣一幕,只要蘇若靠近,人群便自動退開。

賀老板喜氣洋洋的進了村兒,老遠就對柳寧扯了一嗓子。「寧妹子,我賀春梅來了!」

噗嗤一聲,差點把吃的東西噴出去,這貨能不能行事低調點,一張嘴就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個大嗓門兒。「賀老板百忙中能來,我柳家熱烈歡迎!」眼楮一 後面的幾個女人,可不正是她教會的那幾個篾匠,瞧著籮筐滿滿的禮物備得挺足,想來最近生意不錯。只是奇怪這幾個是怎麼逃月兌征兵的。

路瑛自始至終一張冷臉,弄得別人不敢近身,反倒柳寧身邊來人不斷。

喝了兩口酒,路瑛扯了幾個身邊的女兵照顧宴席,自己腳底抹油,往新房模了去。

「娘親,宴席還沒結束,您怎麼就過來了!」路川雲一身寶藍色小錦袍,好奇寶寶的望著自家母親。風叔叔說,宴席結束要鬧完洞房,母親才能進新房。

到身上模出一個小油紙包,路瑛笑眯眯的看著兒子。「我是怕你新爹爹餓了,過去送點兒吃的。」

是哦,新爹爹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小手一伸,對著路瑛道︰「我去給爹爹吃,娘去外面吃酒,等鬧洞房再過來!」

一對濃眉快要能夾死蒼蠅。孩紙,你確定你這不是在鬧洞房?路瑛大手一擋,對著自家兒子教導︰「川雲喜歡新爹爹嗎?」

這跟現在的事有什麼關系,川雲疑惑的點點小腦袋。

「那你想要新爹爹開心嗎?」

川雲豪不猶豫點頭如搗蒜。

「可是你不讓娘親進去,新爹爹就不會開心了。」圓圓的大眼楮對上相同的小圓眼。

小川雲一臉的問號。「爹爹為什麼會不開心?」

路瑛心底的小人兒咧嘴偷笑了,不愧是她的兒子啊,太好忽悠了。「因為新爹爹只有跟娘親早日洞房,才能給川雲生弟弟妹妹。娘親若是吃酒醉了,就不能把小寶寶塞進爹爹肚子里了!」大灰狼式的六十五度角勾唇微笑。

川雲驚嚇般的張大眼楮,拉著路瑛的袖子往屋里送。「娘親快,快去塞小寶寶。川雲給爹爹把門,不讓壞人來鬧洞房。」離風已經被劃分到壞人的行列,誰讓他欺騙川雲來的。

路瑛滿心欣慰。「好兒子,娘親一定給你弄個弟弟妹妹出來!」

「嗯,娘親加油!」川雲很敬業的左瞄右瞄,很快就進入到了把門狀態。

順利進門,還沒來得及漾開笑容,就對上兩雙探究的眼神。

柳暢一身墨綠,眼珠子溜來溜去,一只手挎在全身艷紅的柳煥胳膊上,兩人貼得極近,似乎在說著悄悄話。見到路瑛柳煥漲紅臉,急忙去扯梳妝櫃上的帽沿子,三兩下把沿子系好,兩手規規矩矩的平放在腿上。

「大嫂,時辰還沒到吧?」柳暢戲謔的揚起下巴,似乎看某將軍猴急很有味道。

「咳咳!」一手抵在下巴上,今兒似乎有些不太順,剛剛踫上攔路小鬼,現在又對上挑事閻羅。「二弟,嫂子這是怕你大哥餓肚子,帶點東西來給他。」模出懷中熱乎乎的幾只雞腿往柳煥身前送。

「有我在,誰敢讓我大哥餓肚子!」一手將路瑛手中的油紙包劫走,拿出雞腿美滋滋的啃了起來,含糊不清的說著話︰「倒是我忙前忙後的餓得夠嗆!」

瞪著眼,路瑛飛給他一記冷眼,吃貨口中撥奪食本事見漲啊。

柳暢好似沒有看見,在路瑛吃人的眼神當中麻利的解決兩只,後知後覺的指著她道︰「大嫂,外面還沒席呢,妹妹一個人忙不過來,你還是過去招待客人吧,這里有我在,管保大哥完好無損!」說完打了個飽嗝,慢條斯理的抽出斯帕擦拭油漬。

屋里氣溫瞬間降了兩度,有他在才會出事,路瑛橫眉猛 冷氣。卻兩腳成八字立在床邊,夾著一層冰霧,冰錐子的蹦出幾個字︰「我竟不知二弟有窺人洞房的嗜好!」

柳暢的鹿兒眼眨巴眨巴,臉上飄出一絲緋紅。「什麼意思?」

路瑛痞氣勾唇,兩只手抹在腰帶上,嘴里不緩不慢的吐著字兒。「若是洪大夫知曉二弟如此興趣不知會作何感想!」腰帶離身扔在地上,手指慢吞吞的劃過脖頸走向衣領。柳煥的帽沿子瞟了瞟,似乎有些氣息不暢的樣子。

「你你你……」沒想到這人除了會吃還會耍心眼兒,柳暢鼓了鼓眼楮,憋著氣往外頭跑,生怕什麼邪惡的東西污染了自己,把房門甩得震天響。迎頭撞上小川雲好奇的眼楮,煥叔叔的臉好臭哦,一定是他阻擋娘親給新爹爹塞女圭女圭,叫新爹爹怨恨上了,自動腦補,看柳暢的眼神帶著幾絲幽怨。阻擋娘親塞女圭女圭的都是壞人!某娃子從此被親娘誤導走上了一條畸形之路。

連續修整了幾日,路瑛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往北開去,柳寧駕著馬車送到鎮外。

「三妹,真不打算隨我北上?」路瑛穿戴盔甲英姿颯爽的坐在高頭黑馬上,身後跟著改頭換面的黑風寨眾人。

柳寧含笑拒絕。「仕途之路從來不是我想要的選擇,大哥就托付給你了!」

柳暢沒有跟來,要看到這種場面又得別扭了,他那麼要強的人最是不喜當眾落豆子。

「妹子,保重!」路瑛拱手,給下屬指示,駕著馬揚鞭揮舞。邊境連連失城,耗損嚴重,再無兵力補充不多時就能破關入月復地,到時黎鳳國就得改朝換姓了。她雖厭惡了權勢紛爭,但作為一將統帥,容不得她護下的故土生靈涂炭。

望著離去的眾人,柳寧握緊馬鞭,對著東方出神。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死而復生的重生到這里,黎鳳國的榮辱興衰她沒有多大興趣,只是如今,大哥二哥相繼與貴族扯上關系,她還能做到冷眼旁觀置身事外似乎不太可能。今後該要何去何從?

天氣越來越熱,水田里都裂開縫能撐起人體體重了,鄉民急得上火。山間西溝越縮越小似乎要消失于眾人視線,喝水都快成了問題又何況灌溉。日頭外發著一圈白光,看著好不神奇,只是所有人都沒有心思去觀看,城里縣衙快被人踩平,奈何新任縣令遲遲不到,衙役捕快無權過問,吃得閉門羹多了人們也漸漸歇了心思,只能看天听命了。

「妹妹,龍媒婆把媒人錢漲了價,再這般下去,還有誰敢托人說親。」柳暢一回屋就惱上了,外頭糧食老貴,家里的銀錢都快不夠吃的了,這龍媒婆還要在妹妹婚事上拿捏,當真是要剝人活命錢。

「她要多少?」柳寧擱下手里的書籍,心不在焉的詢問。

「光跑腿就得一掉錢還不帶請文書下聘的,成心訛人!」

「一會兒我拿給你!」懶洋洋的勾著圖樣,柳寧心里有了盤算。常年大旱必有大澇,若將村里最低處挖井接上潛水層,支撐一會兒到雨天不是不可能。若是大澇還得江河邊的堤壩鞏固加高,這事她一人做不起,想著起身往外頭走。

柳暢正是惱火,又見柳寧滿心不當回事,嘴上就念上了。「也不知是我說親還是你,就沒得一個要做新人的樣子!」看柳寧頭也不回好似沒有听到自顧自的發泄兩句︰「再過上兩月就出嫁了,眼不見為盡,就苦了青逸!」說了兩句心里好受了些,想起田地的事又覺理虧上了,家里一直是柳寧在支撐,若不是她他也攤不上那麼好的親事。真有些想大哥了!自己還未出嫁就有這等情緒,又何況以後,難得在屋里能對妹妹好一點是一點。遂起身往灶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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