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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不要浪費錢嗎!怎還買了這些?」柳煥拿著手里的一包糖炒栗子有些責怪的盯著柳寧。這一眼便看到了門口探了下頭的小腦袋。「外面那個是?」

「嗯?」柳寧轉過頭,不明白大哥什麼意思。柳煥見她這樣,便自己走了出去。

灰不溜丟跟只小老鼠似的小孩兒,靠在牆邊揉腳,听見聲響,與柳煥四目交接。

「咦?你什麼時候跟上的?」

柳寧抓了抓腦袋,她居然一點都沒發覺。這要是有點歹念的人,那可不慘了。

小孩不做聲默默的看著他們,臉上掛了兩條被淚水洗白的痕跡,瑟縮著身子間或的抖動一下,眨巴著大而黑的眼楮說不出的瘦小可憐。

「為什麼跟著我?」柳寧往前靠近一步,不想男孩兒飛也似的跳躲到了牆壁的另一面。

無措的看向兩個哥哥,柳寧犯了難,這破小孩跟著她過來,這會兒又像老鼠見了貓,是搞哪樣?

柳煥看一眼柳寧又看一眼縮在那一邊的小腦袋,有些遲疑的拿了幾個栗子緩慢的靠近,到一手臂遠的地方定住腳,用透徹的眼眸對著小孩溫溫笑著。

不得不說柳煥的眼楮很有魔力,小男孩愣了一會兒,便伸出手快速的拿了他手里的栗子。柳煥低頭笑了起來,好似要把溫暖揉進對方眼里。「為什麼跟著姐姐?」他壓低聲音柔和的問。

小孩兒看了下手中的栗子悶著頭發出幾個沙啞的字音。「她是好人!」

得了這答案,柳寧心里別扭了。哪有明知道對方是好人,還一個勁兒往後面躲的!

「是好人就跟?」柳煥又問,聲音里帶著安撫的笑意。

這回小孩兒回答得很快。「餓!」

柳煥露出同情的神色。「不知道回家嗎?」

小男孩癟了癟嘴巴突然就哭了。「不知道…嗚嗚,母親不見了!川雲不知道怎麼回家,嚶嚶嚶——」含糊的哭音,那傷心致使臉部褶皺的樣子,一下就令人看得心疼了。

「不哭不哭!」柳煥情動的抱住他,一下一下均勻的輕拍小身子。「不怕不怕,川雲是堅強的孩子!」

男孩顯是累極,哭著哭著就在柳煥懷里睡著了。

「進屋里吧!」柳暢扯了下沉靜在心事中的柳煥。站起來,沖弟妹點點頭,柳煥將孩子放到了自己屋里,再出來時已經眼圈紅紅。

知道大哥心軟但不知是到了這種程度的,柳寧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看樣子家里得添一口了。

「他你準備怎麼辦?」

「先養著唄!」果然,大哥臉上多雲見晴。誰說女子有母性的,特麼為啥這里的男人比女人還母性!柳寧的小人兒在心里豎中指望蒼天,長嘆聲聲。

天還沒黑,柳寧乘還看得見熬了點面糊將門窗統統換了新紙。這下看著舒服多了,柳寧看著自己的杰作滿意點頭。兩個哥哥煮了飯,在看到布料時就已經把她忘一邊了,這會兒正商量著做什麼樣式的衣衫呢!

翹起嘴唇,柳寧在廚房一角刨了個坑,用石頭一圈圍了,往里面倒了一層草木灰,再搭了桌子墊了幾塊厚實木,爬上去,試著用手去夠房梁,可惜還是差了一截,只得拍拍灰塵暫時作罷。將豬頭撒上一層鹽巴腌在木盆里,又各個屋里找木料可惜除了柴火木塊沒有一塊中用的,而且柴火也看著燒不了幾日。

「柳寧!有人在家沒?」

外面听得有人喊自己,從灰塵里出來,看見來人是程秀才。

「我在呢,秀才找我?」

上下打量了沾滿灰塵的柳寧一眼,程秀才眸子黑亮幾許。「我家夫郎看上你編織的笸籮,青逸也是追著要那什麼針線盒子,這便吃了飯催我過來走一遭。」

「哦,你說這事啊!簡單。我挑時間做兩個!」柳寧笑著一口接過話去,兩個哥哥是有提的,听她這麼說便明白了。

秀才發現柳寧與以往不同,眼楮清亮了,說話也靈便了些,看著機靈了不少。「你看得算多少?我先把錢給你!」

這麼直接柳寧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把戲,不值一提。兩件一起八個錢!」

當下掏出錢袋子模了幾個銅子遞給柳寧。「雖是鄰居,賬面還是得清楚的,不能隨便佔你便宜。」

被說得面上微熱,拿著錢模了下腦袋,知秀才是個直脾氣的人,就沒再推月兌。「呵呵,做好了,我親自送過來!」

秀才點點頭,一只手在柳寧肩上拍了兩下,別有深意的轉身走了。本來她有心提議柳寧去讀書考功名,想到柳家的境況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怎麼突生這想法?暗自搖頭嘆息。哎,可惜了這小妮!

被秀才弄得莫名其妙,柳寧看向手里的十個錢,嘴角翹出弧度。吃過晚飯,早早上床休息了。

半夢半醒間,听得兩個哥哥在隔壁弄出的輕微聲響,又听得柳煥在喊小孩兒吃飯,悉悉索索再說了什麼就不大清楚了。

「妹妹!妹妹!」

柳寧驚醒,听見敲門從床上坐起來。「咋了?」外面天色朦朧,剛番了一絲魚肚白,柳寧狐疑哥哥這會兒叫她是做什麼?

「你快來看看,那小孩兒頭腳發熱亂說胡話!給他洗了個澡也不見好,這會兒又汗濕了一身!」

「哥,你就自己沒事找罪受!」柳暢哈欠一個接一個,帶著嚴重睡眠不足的暗啞綿軟。「昨日不管他便什麼事都沒有,這下好了,害得我們都跟著他受罪!」

快手快腳的穿了衣服,拉開門,就見兩個浮腫眼眶的人。昨晚想來睡得遲,這會兒又起來了,難不得變成熊貓眼。「我看看!」柳寧接過他懷里套著自家二哥的過大袍子的小家伙,模了下小孩兒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附近哪里有醫館?」把衣服給他裹緊了下,看小孩兩眼緊閉,雙頰酡紅,嘴唇干裂,頭發干枯,手上留有擦傷,不知在外頭漂流了多久。

「鎮里有一家。」

「一里地太遠了,有沒有近些的?」一個來回就得去半日,又要看診抓藥的耽誤時間,家里只哥哥兩個她不放心。

「隔壁村倒有個大夫,只傳聞治死了人,便沒人願意去看診!」柳煥想了想,有些擔憂的看著柳寧。這個洪大夫家世代行醫,原本也算名門大戶,只後來洪老母歸隱離世,到這後面兩代人手里,便頻出事故,一家大戶敗落得無人問詢了。

哪有醫生手底下不踫上死人的,除非只弄個外科。柳寧進屋拿了錢袋問了洪大夫家的具體位置,交代兩個哥哥休息補睡,便腳步飛快的往隔壁村趕。

羊腸村出了名的窮,住在高土坡凹里,每年不是鬧旱就是鬧澇災,常年的天災**,弄得居民百姓苦不堪言,富點的舉家遷徙了,窮的就只能勒緊褲腰帶硬撐。柳寧爬上高土坡,從光禿的坡間小路繞到坡底下,隱隱約約幾間泥巴茅舍出現眼底。

朝著一叢灌木唯一獨門獨戶挨著大片竹林的一家走去,院子里連個籬笆都無,整個院里空地寬不過三四尺,屋子旁邊留了一方空地也沒得柵欄,木門油漆斑駁,上掛牌匾「懸壺濟世」筆力蒼勁,是唯一能看出些書香門第之氣的地方。

天還沒有亮清明,柳寧走上前敲響木門。

「誰啊?」有些清脆,只聲音中透著明顯的不快。

柳寧繼續拍打。門開了露出一張蓬頭,掛了一邊衣裳在肩上,抹著眼屎還沒睡醒的年輕女子,長得眉目清秀鼻翼高挺,若不是眸光中的怨懟,倒不失為一儒雅縴縴女子。「你哪位?」女子的口氣有些重,打了個哈欠,噴出濃烈的酒味到柳寧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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