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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蘭斯,城牆這邊也有不少人發現了哥布林之王這個肉蠶一般的身影,它倒是好大的排場,挺著個大肚腩袒胸露-乳,倚靠的躺椅是由十二個哥布林戰士一起抬著的——蘭斯倒是有些理解了安卡薩男爵說它行動不便的理由了。

但是可惜,安卡薩男爵一定沒有想到自己「縝密」的計劃是獨闖空門,反倒是他們一心想要干掉的目標,現在已經將費隆特郡給霸佔了。蘭斯此刻對于這位男爵的恨意已經突破了天際,不過眼下,也實在不是再想這些的時候。

因為哥布林的大軍那邊,已經再度發起了沖鋒。

這一次哥布林的數量比前幾波攻擊還要龐大,充分印證了蘭斯關于它們在等候援軍的猜想,現在大分量的哥布林之王親自在戰前督陣,蘭斯看著那群原本只懂胡亂沖鋒的哥布林一下子全都有了分隊,大概以2千人的單位為一隊,由一名彪悍的哥布林將軍帶領,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地朝著蘭斯他們所屹立的這片城牆奔涌過來。

現在防守這邊的水蛟被沮魔蟲拖進了湖底,生死不明,僅剩下的三座炮台也已經很難再限制住那些比之前人數更多的哥布林。一頭頭舉著武器,帶著伊拉哇呀聲音奔涌過來的哥布林在護城河前踮起腳跟,信仰一躍,然後墜入到已經被血染紅的水波之中,那氣勢堪比一群涌進麥地的蝗蟲——沒過多久,一條嶄新的通道很快出現在了這條挖掘不深的護城河上。

到了這個節點,戰場上的所有人都意識到,接下來便是最為殘酷的白刃戰了。

只不過,較之剛才短暫回升的希望,現在對于蘭斯這一方,士氣已經跌落到了最低點。

他們所要面對的是那一眼望不到邊的哥布林大軍,狡猾難纏的沮魔蟲蟄伏地下,時不時竄出幾條觸手,拖走兩三具沒來得及反應的尸體,而反觀他們自己,人數也不少,但構成卻是一支由城防軍,佣兵和平民混搭的雜牌軍,那些各自為戰的佣兵們還好說了,這種關乎到自己姓命的時刻也算是發狠了,可是那群壓根就沒有戰斗意識的平民,就算是有過幾節郡長規定的民兵課程,可到現在一看對面是敢拿自己身體投河築橋的怪物,心理上就輸了一大截,個個差不多都是臉色慘白,兩腿發軟呆滯著不動了。

「你們還愣著干嘛!真的想死嗎?」

作為這支雜牌軍隊的指揮人,塔蘭很清楚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別說指望這群平民的戰力了,讓他們自保,不拖後腿的能力恐怕都做不到。這樣的人丟在別的環境下,第一輪就被放棄了,但問題是,塔蘭現在手中的戰力實在太少,軍隊和佣兵的數量只有五百,要抵擋成千上萬的哥布林軍隊怎麼可能?

不得已,塔蘭也只能硬著頭皮對著那群戰場的新丁們吼道︰「睜大你們的眼楮好好看看,蠢貨!在你們眼前的可是試圖摧毀這個郡的可怕怪物,就算不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你們在城里的父母妻兒,動動你們僵化的腦子好好想一想,你覺得如果你們倒在這兒,這群凶殘的怪物會放過他們嗎?」

不得不說,塔蘭的這一句算是印到了那些平民的心坎里去了,即便是深淵里的底層居民命如草芥,但是最基本的家族概念還是有的,尤其是留在著里修築城牆的又大多是一些血氣旺盛的青壯年,如今被塔蘭這麼一激,頓時也是血氣翻涌。

「記住,只有不放棄的人才配在這個戰場上活下去,哪怕你們死了,也要記得拉上一個墊背的,為你們那些死去的親人復仇,為你們仍然活著的家眷留下一個希望!」

言盡于此,塔蘭自己也已經做好最終沖鋒的準備。

該說的他已經說了,如果那群人依舊是這麼一副慫樣,那麼塔蘭也管不了,在最後的最後,塔蘭倒是從眼前已經奪江奔襲過來的哥布林大軍身上分了神,他忍不住側過頭,抬頭仰望了一眼城牆之上。

那道身影還屹立在那兒。

在塔蘭看來,這不是一個成熟的上位者該有的表現,但該怎麼說呢……

塔蘭回過頭,拔出了腰上的尖刀。

——總覺得心頭有一種熾熱的感覺,他需要釋放這種火熱。

「這條命,就賣給大人你吧,祝願你的傳奇一片坦途。」塔蘭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雙眼一睜,吼道︰「大家跟我上,干死這幫該死的**!」

話音未落時,已經開始有哥布林戰士越過了護城河。

最先登岸的那頭哥布林被城牆上飛來的箭矢射中了額頭,重新跌回到了水潭之中,而它之後一舉跨越上岸的哥布林將軍,一手抓起了身邊的哥布林戰士,用來擋住了朝它飛來的箭矢,然後隨手一拋。

它手中攥著厚重的板斧,細小的眼仁盯著正前方朝它沖鋒過來的士兵,裂開長滿獠牙的大嘴露出了一絲蔑笑。

「G——allib!!!」它用盡全力地一聲嘶吼,地動山搖,在它身後,哥布林的大軍像是泄洪的奔流,和塔蘭這邊率領沖鋒的守城衛隊沖撞在了一起。

那些流傳于酒館里,由佣兵們或是吟游詩人口耳相傳的故事當中,都會有著這樣類似的描述,無外乎就是某某英雄在某個時間點橫掃了某支部隊,叉叉團隊又憑借著自身的實力碾壓了成倍的敵人什麼的。

這是崇尚英雄的時代,這樣說無可厚非。

但事實上,在絕大多數武力相當的戰場上,真正上演的是真刀真槍的比拼,鮮血和意志的交鋒。

只有不屈命運的人,才能贏下最終的勝利。

耳鼓灌風,喉嚨時常有股腥甜的味道,胡克感覺自己就是被丟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攪肉機里。周圍前前後後的都是人,該死的,誰又在背後捅刀子,要不是老子在背後藏了塊鐵板,還真著了道。

胡克是一名佣兵,在背後月復心藏鐵板,靴子手腕里面裝刀片這些小手段都是佣兵賴以生存的伎倆。這在平時可能有些傻,不過每每到了關鍵時刻,卻總能保命。

他有些輕蔑,那個一直標榜著自己怎樣怎樣厲害的左根達才一進戰斗,就被那揮舞著大鐵杵的哥布林將軍,一棍敲碎了腦袋,嘖嘖,那個慘,腦漿子頓時流了一地。倒是他這個平時不怎麼顯山顯水的,驕傲地活到了現在。

打仗其實也是要靠腦子的。

在胡克看來,那種不懂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就找對面**OSS單挑或者一擁而上的,單純就是腦殘,找死!那種怪物是他們能夠敵得過的嗎?

雖然說都說是佣兵,但有些事大家其實是心照不宣,咕嚕嶺真正厲害的,規模龐大的佣兵團,又怎麼可能到費隆特郡來做份修城牆的雜工呢。雖說郡長的命令是強制的,但是有實力的人自然分配到的是更好的工作,比如說做商隊的護衛,民兵的訓練官之類的,這挑盛揀爛之後剩下的活,才輪到他們。

所以胡克壓根沒想太多,自保,首先讓自己活下來。至于那些個存在感暴強,如推土機一般撞入他們陣線的哥布林將軍,就交給那群城防的士兵去搞定。

胡克一刀子給眼前的哥布林戰士的腦袋開了瓢,順帶著朝著那邊最激烈的前線望了一眼。哥布林將領**級的**OSS,而這里級別最高的指揮官塔蘭,也只有C級,但是他帶領著那群士兵團團圍住了哥布林將領,浴血地輸出,沒想到在那密集發狠地攻擊下,還真的把對方給壓制住了。

一旦最為麻煩的哥布林將軍被制住,在它身邊的那些小兵不過是E級F級的雜兵,讓胡克這樣有點經驗的佣兵應付起來也不算太難。

看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嚇人嘛。

像一支正規軍隊那樣沖鋒陷陣,不是胡克這樣的佣兵擅長的,但是現在是打陣地戰,護城河的存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戰場之上可以活動的空間,而3門仍在運作的魔法巨炮和頭頂上落下的箭矢,都很好地緩解了他們的壓力。

還遠遠沒有到絕望的時候呢。

「哦,該死的!」就這麼想的時候,胡克突然怪叫一聲,上前幾步劈掉了一個舉著斧子正要偷襲的哥布林,讓他忍不住搖頭的就是那幫平民,這里死的最多的就要數他們了。

到底是沒有什麼底子的新丁,也不指望他們有多麼好的表現,只要能夠有點作為別傻愣著被搞死就謝天謝地了。這種時候倒也不愁武器,沒有,沒關系,撿地上掉落的就行了,甭管是自己人的還是哥布林的尸體——他們真正缺乏的是戰斗的勇氣。

雅各布跟胡克是多年的戰友,看到他突然跑出了剛才的圈子,趕緊跟了上來。

「胡子,你干嘛呢?」胡克有這個外號,除了他的名字之外,還因為他有一大把像是矮人一般蓬松的胡須,扎成兩股辮兒。

「救人。」胡克的話音還沒羅,他剛剛從哥布林手上救下的年輕人就被地底下竄起來的一根觸手拋上了天空,然後把腳一卷拖進了地底。

「……」胡克沉默了一下︰「好吧,沒救回來,倒霉的家伙。」

「哎,都什麼時候了,你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老子精神著呢。」死人這種事在戰場上太過稀疏平常,看多了之後其實也就那回事,胡克特別謹慎地掃一眼地面,謹防再有觸手鑽出來,抽手一刀子,砍掉了一個圍上來哥布林的腦袋。

「是啊,現在是精神,但你看對面。」雅各布朝對面努了努嘴。

胡克順勢望了一眼,果然,那人山人海的排場感覺壓根就沒變過,真難以想象這城牆下的鮮血遍地,已經堆積了一圈厚厚的尸骨。

這讓胡克有些啞然,但他這種時候反而不怕了,人在兩種時候是凜然無懼的,一種是他勝券在握的時候,一種是他自知難逃一死的時候。胡克啐了一口︰「我說你慫個屁,郡長不還呆在城樓上麼,要你死在這,好歹也有個分量重的貴族給你陪葬,還不好?」

「呸,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就像往常那樣拌著嘴,這哥倆揮舞著武器的手卻不曾停,又是干掉了好幾個圍上來的哥布林。

但即便如此,這樣小規模的反抗也終究抵不過這支混編部隊正在被擊潰,被包圍,束手無策的事實。城牆下的所有人,只是在用他們最後的生命,試圖反抗一下那已經被死神勒緊的命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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