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風也感覺出端倪,忙起身止道︰「兩位切莫驚慌,」又朝聞耀吼道︰「老東西,到底是什麼情況?」
聞耀忙後退一步,道︰「你不用擔心,只是有一件于你我有關的大事,就系在這夜河招靈圖之中。」他向江瑩兒抱拳道︰「我等一把年紀,要寒冰決何用,諸位請听我說,就在昨天,這夜河招靈圖的主人司空玄來過舍下。」
听到這話,三個人都是大吃一驚,聞耀安撫三人坐下,將昨天所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告訴大家,並從懷中取出飛影雲蹤鏡,道︰「實不相瞞,若非橫生枝節,我正準備用此法寶追尋兩位的下落。」
听他言後,听風臉上喜憂參半,向江瑩兒問道︰「少俠,難道司空玄所說,都是真的嗎?」
江瑩兒一臉盛怒,憤然道︰「不錯,夜河招靈圖確系我從朱天殿偷出來的,圖里也確實有一個女子……不過,」他一想到七戒陣中當初便心痛如絞,道︰「她既不是名揚天下的樓南仙子,也不是司空玄那壞蛋的師姐,她更沒有什麼天目,她只是一個被司空玄害得瞎了眼的……失了聰,連話都不能說的可憐人。」
姜文玉扯了扯他的衣角,悄聲道︰「你不是叫她南姊姊嗎,或許她真是樓南仙子也未可知。況且樓南仙子失蹤兩年,而她……「
江瑩兒勃然道︰「大哥,連你也不相信我,南姊姊怎麼可能是司空玄的師姐,她被司空玄害的那樣慘。況且,況且她年紀與我相當,又怎麼能做司空玄的師姐。「
姜文玉解釋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說,有可能一些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
聞耀道︰「是與不是,一看便知,只要讓畫里那位姑娘出來,一切真假便可知曉。」
姜文玉道︰「讓她出來談何容易,我們兩個人日思夜想,為得就是要這畫中的女子出來,只是這法寶除了司空玄無人能解,听聞司空玄師出玄空閣,所以才不遠千里到北邊來,希望能在玄空閣找到高人,幫助解開法寶。」
聞耀道︰「那有何難,現下司空玄就在古雲城中,我們何不叫他前來,當場解開法寶,以辯雌雄。」
江瑩兒恨聲道︰「司空玄恨我入骨,無時不刻不欲殺我而後快,要是叫他來,我肯定死無葬身之地,我死不足惜,只是讓他奪去了夜河招靈圖,南姊姊又要再墮苦海,兩位前輩——難道就是這樣以怨報德的嗎?「
听風趕緊道︰「江少俠言重了,」聞耀道︰「少俠息怒,你于我等有救命之恩,即便九殿閻羅前來索命,在我三問齋內我也不容它傷害到你,我只是提議,叫那司空玄來,如果他說的是假話,我等縱然拼了老命也會保你無憂;如果他所言非虛——少俠請听我一言,夜河招靈圖本為司空玄所有,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若畫中女子是他的師姐,于情于理你都該歸還給他,況且他對你天下追緝,以九天神域的勢力,你縱逃一時,難逃一世,正好借此機會,你把畫還了他,讓他賣我們兩根老骨頭一個面子,放你一條生路,你看這……」
聞耀雖一番良言,但江瑩兒並不領情,冷冷道︰「我現在只想知道,如今我想走的話,前輩會不會強留。」說完拉著姜文玉便作走勢。
聞耀嘆氣道︰「少俠若北上玄空閣,需得經過古雲城,司空玄就在古雲城中,你在我這兒我尚能保你,要是你離開了,就生死難卜了。」
姜文玉也勸道︰「這事要從長計議,你千萬別沖動,老前輩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倒有個兩個全其美的辦法︰反正此處離玄空閣已經不遠,我們先上玄空閣,找到高人為我們解開法寶,要是無人能解,我們就找個輩份高的和尚,帶他到古雲城中與司空玄對峙,這樣一來能解開夜河招靈圖,二來還能保住我們的性命。」
「好主意!」
忽有人贊道,這聲音卻不是出自屋中四人之口,而是自門外傳來。
「司空玄!」江瑩兒立馬听出,雙眼如劍瞪著門口。
忽地 當一聲,門開兩扇,一陣刺骨涼風貫徹屋中,瞬間屋里變成了數九寒天一樣。北方天氣本就極寒,只是這寒冷更勝百倍,讓人心肺俱顫。
司空玄就站在門口,他負手而立,背上一掛白色的雪絨披風,長袍及地,臨風激蕩,他嘴角雖掛著一抹笑意,但看上去仍是陰晴難測。他不請而入,一步踏進跟前,笑意更濃,目不轉楮的看著江瑩兒。
「司空玄!」聞耀沉聲喝道,「你膽敢在我門外偷听,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司空玄略略抱了抱手道︰「師叔息怒,我此番前來只是想問一問昨天拜托之事進展如何,卻不想在門外听到四位言談甚歡,所以不便打擾。」他又瞥了一眼姜文玉,笑道︰「你們只管去玄空閣,我也不攔你們,但凡能有一個人能解開夜河招靈圖,我便將法寶雙手奉上,並且自裁于你們跟前。」
他又道︰「你們如若不信,自可問這位前輩,這位聞耀前輩,目生雙瞳,能辯善惡,可識真假,你且問問他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聞耀正凝神看著他,繼而嘆氣搖頭,對江瑩兒道︰「江少俠,此生你若還想見畫中人,恐怕非借這位司空宗主之手不可。」
江瑩兒一言不發,只是咬牙切齒,恨極了盯著司空玄,司空玄沖他冷笑道︰「如何?江少俠……該把我師姐還給我了吧。」
江瑩兒斬釘截鐵的從牙縫中擠出四個字︰「除非我死。」
司空玄道︰「我若要取你性命,只在反掌之間,我是看在兩位師叔的面子上,才給你一個機會,可不要不知好歹喲。」
聞耀見司空玄並不強來,稍感心安,又見江瑩兒不留半分轉寰余地,任此發展下去,勢必在大打出手,于是勸解道︰「我有一個辦法,望兩位听小老兒一言。」
司空玄倒是涵養極好,謙聲道︰「前輩請講。」
聞耀看著江瑩兒道︰「當著我們五個人的面,請司空宗主當場打開夜河招靈圖,讓那圖中女子出來,由她親口來說,到底是這位江少俠的南姊姊,還是司空宗主的同門師姐,孰是孰非,馬上了然,這樣可好?」
「好。就依前輩。」司空玄一口應下,顯然成竹于胸。
江瑩兒猶疑難定,姜文玉搶先替他答道︰「好,這樣再好不過了。「江瑩伸手攔他,卻被他制止道︰」你朝思幕想,不就是想再見你那南姊姊一面嗎,怎麼事到如今,你反倒不敢了。「
江瑩兒反駁道︰「我哪里不敢了。我只是不信司空玄,他是個偽君子。「
司空玄不惱反笑道︰「你分明就是不敢,你害怕,怕我說的話是真的,更怕那畫中女子騙了你。「
江瑩兒惱道︰「南姊姊不可能騙我。「
「那就讓她來告訴你,她到底有沒有騙你——拿出夜河招靈圖來!「司空玄伸出手來,雙眼咄咄逼人。
江瑩兒心中一寒,有那麼一剎那,他也相信了司空玄的眼神,他果然是,怕極了七戒中的一切都是謊言。他顫抖著將夜河招靈圖拿出來,猶疑再三,終于還是遞給了司空玄。
司空玄臉色大喜,將圖捧在手中,輕輕摩挲,像是撫弄這世間最珍貴的至寶,將它放在胸前,一臉滿足之意。
聞耀道︰「司空宗主,請打開夜河招靈圖吧。」
司空玄微微點頭,卻將圖小心翼翼的裝進懷中!在場四人,臉色大變,聞耀喝道︰「司空玄,你這是什麼意思。」
司空玄冷笑一聲,道︰「就憑你們這群庸俗之輩,怎麼配見我師姐的容貌。」
他話剛說完,江瑩兒已經狂叫著沖向他,他只長袍一抖,江瑩兒已經被打出數丈,接著司空玄指間一彈,兩股冰刺憑空結起,以電掣之勢射向江瑩兒,旁人還未及施救,兩股冰刺便刺穿他的兩側琵琶骨,將他盯在牆上。登時江瑩兒便昏死過去。
司空玄目光冷冽,橫眉一掃,寒聲道︰「何必這麼著急,你注定難逃一死!」說罷甩手而出,一道冰刺直刺他的心髒,姜文玉連忙抄起手邊椅子,萬幸擋住。
聞耀大喝一聲︰「司空玄,你放肆。」身形一躍,到至近前,伴隨一聲龍吟清嘯,一掌擊向司空玄,司空玄也不躲閃,舉掌便接,兩掌相對,驚天動地,司空玄身形未動,聞耀卻被震開數尺,再看手掌,已經是結滿冰屑,刺骨疼痛。
司空玄道︰「看在先師面上,我不想難為你們。」
听風哈哈大笑道︰「司空宗主神功蓋世,少年英才,可惜我雙眼已瞎,不能一睹尊容,委實可惜。但你在我三問齋內如此撒野,也太不把我們兩根老骨頭放在眼里了。老東西……為我護法!」他朝聞耀一喊,聞耀會意,躍到他跟前。
「呼雷劍!」
他的身形剛到,一柄飛劍自後堂破牆而出,拿劍在手,光華愈盛。听風盤腿而坐,雙手擎天,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在做什麼。聞耀不由分說,仗劍而上,劍芒縱橫,三問齋的屋頂牆壁,須臾間便狼藉一片。司空玄閃轉躲避之間,仍是一副輕松閑逸的樣子,這時姜文玉也加入戰團,他雖然內力不足,但身法尚可,聞耀為主,姜文玉為輔,頻頻攻向司空玄。
戰了一會,司空玄顧及听風,怕他施展什麼絕技,也不願再戀戰,一指彈破茶壺,茶水溢出,還沒有落地,便被他收入手中,揚手之間,那茶水在他手中凝結成一把冰劍,他再將冰劍一抖,震落冰屑,像是寶劍剛出鞘一般,光華映目,讓人不敢逼視。那冰劍與聞耀的呼雷劍直接短冰相接,竟然也不落下風。加之他速度極快,內功極高,只三兩招之間,便挑落了聞耀的呼雷劍,可明明咫尺之間,他竟不對聞耀下殺手,而是轉身揮劍向姜文玉,任姜文玉身形再快,在司空玄面前也是不堪一擊,眼看一劍便要刺中姜文玉,司空玄卻忽然翻轉劍芒,用劍身打在姜文玉胸前,將他重重擊開,接著他再要跟進出招,卻只覺得頭頂一緊,抬頭看時,一方三丈見方的大鼎不知何在出現在上面,他拔腳欲躲,身子卻像被盯住一樣,絲毫動彈不得。
听風朝他大喝道︰「司空玄,你言而無信,今日就讓你嘗嘗我焚天九鼎的厲害。」他大喝一聲,焚天鼎轟隆一聲重重砸了下來,一時間真可謂地動山搖,然而那只是一擊,緊接著,又有八方鼎接連落了下來,像是九方影子重疊在一起,繼而那鼎燃起熊熊大火,似有燎原之勢。
三人救下江瑩兒,听風上前略一把脈,大吃一驚,道︰「他的乾坤離坎四大主脈均已斷,平常人失一脈已經殘廢,失兩脈則性命不保,他四脈皆失居然還可以運動如常,但他陰陽兩脈之脈海均已經殘失殆盡,恐怕大限將至了。」
姜文玉听了,又氣又痛,道︰「司空玄好毒。」
「不不不,」听風打斷他道,「司空玄只是打穿他的琵琶骨,破了他的功。這是他之前就有的舊疾,這個少年的體質真是匪夷所思,老夫百年來閱人無數,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他把江瑩兒的手遞給聞耀,接著道︰「你看他四脈皆廢,丹田之中沒有一絲功力,但他的幾百處脈穴中,卻暗藏無窮內力,只是因為經脈斷裂,無法將其融會貫通,這好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將他的內力化整為零,藏于無形。「
聞耀也點頭附會道︰「確是如此,只是他現在性命堪憂,該如何是好。「
听風正要答話,忽然焚天鼎轟然一陣,險些翻開,听風大駭︰「司空玄竟然如此厲害,焚天鼎都困他不得,若他此刻寒冰劍在手,要殺我們簡直輕而易舉。」他抓住姜文玉的手腕道︰「為今之計,也只有玄空閣或許能救得了這少年,姜少俠,你帶著他向北去,過古雲城三百里便是忘川崖,只要到了那兒,諒那司空玄縱有再大的本領也不敢妄動,我二人在這里拖住司空玄,為你們爭取時間。」
姜文玉悍然道︰「怎麼能讓兩位老前輩為我們涉險,大不了一死。」
聞耀止道︰「唉,誰說我們打不過司空玄,他雖然厲害,但我們兩個人也不是好惹的,只是你們倆在這兒,我怕萬一等會打斗起來,誤傷了你們,」他不由分說,把江瑩兒扶到姜文玉背上,長袍一甩,將牆打出一個洞來,把眼前的斷壁石塊清開,指道︰「快去吧。」
姜文玉雖于心不忍,又顧重任在肩,只得且走且嘆。心中暗想,救了那老者一條命,到如今,卻要讓他們陪上兩條命,這樣愈想,愈加悲痛,只恨自己技不如人,處處遇難,抬頭望了一眼長空,眼中滿是無可奈何的悲涼。
三問齋內,焚天鼎終于困縛不住司空玄,一聲炸裂,司空玄破鼎而出,他凌空而立,解下被燒著了的披風,緊張的向懷中模去,幸喜夜河招靈圖無恙,全身運氣,閃身便要往北追去,剛一動身,呼雷劍迎面斬過,虧他避得及時,卻也斬落了一縷頭發。
司空玄憤怒的回頭,看著地上的听風聞耀兩人,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我對兩位招招留情,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難道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們嗎。」
听風道︰「只要你肯放了那兩個少年,我們兩條殘命送給你又何妨。」
司空玄道︰「我可以放一個,但江瑩兒不可原諒,必死無疑。」
聞耀道︰「那你需要先殺了我倆,人生在世,生死是小,仁義為大,我既然答應了保他性命,又怎會像你一樣言而無信。」听風附道︰「正是,」上前一步與聞耀並肩而立,伸臂張手,又有一柄飛劍從後堂迅急飛射出來。
「好,我就成全了你們的仁義。」說罷御風而下,毫不顧及直接空手抓向兩把指向他的劍,兩把劍鋒被他抓在手中,瞬間凝起冰霜,聞耀大喊一聲‘破’,震碎冰霜,旋身後撤,听風仿佛和他心意相通,兩人做出一樣的動作。司空玄繼續欺身上前,兩人負劍身後,各自伸出右掌,蓄力擊向司空玄,司空玄伸掌便接,這一次伯仲之間,司空玄卻落了下風,被兩人的掌力震了一個空翻。
他不敢再掉以輕心,看出破綻,手臂一揚,一道偌大冰刀砍兩個人中間,他趁勢逼進兩人中間,听風失了聞耀的依靠,三兩招便被司空玄奪了劍打倒在地,司空玄盡管手中長劍急速顫動,想離他而去,卻仍被他緊緊擒在手中。他又逼進聞耀,聞耀獨木難支,兩三招被挑落呼雷劍,司空玄將聞耀一掌擊倒在地,他將兩把劍並在手中,大喝一聲,兩把劍瞬間凝成冰塊,被他扔在地上,不再動彈。
他身回冷眼看了看倒地二人,冷哼一聲,微一運氣,絕塵而起,向北飛掣而去,聞耀起身大叫︰「司空玄,哪里跑。」說著做勢欲追。
「別追了。「卻被听風喊住,他搖頭嘆道︰「再追下去,已經不關仁義,事關廉恥了,」他坐起身來盤膝運氣,深深吐納一口,再道︰「司空玄要殺你我,易同反掌,他卻三番兩次手下留情,我們與他之間的差距,再追下去也是徒勞,生死各安天命,隨他去吧。」
聞耀也嘆道︰「這位九天神域的少年宗主,今日一見,全不似傳聞中的那樣大奸大惡,卻又不知道,他為何那麼恨極了江瑩了,不殺他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