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兩天沒看見祁軒了，淺寒不知為何，竟然覺得心里頭空空的。她使勁晃了晃腦袋，便帶著九歌和左善出了門。
大街上竟是難言的蕭條。九歌還好，可淺寒和左善卻因一直沒有出王府，乍一見這情形，還以為自己再度穿越了。這還是往日那個繁榮的王都樊城嗎？客棧酒樓要麼就關了門，便是還開著門的，也沒幾個客人了。街邊零散的只剩下七八個攤子，攤主戴著棉帽，縮成一團蹲在一邊。
沒看到一個女人出門，一路走來，看到的全是身強力壯的男人，大都買了必需品，也不再逗留。難道是天氣太冷了？淺寒兀自想著，不由緊了緊身上的狐裘。
詭異，太詭異了。這種氣氛，淺寒直覺有大事要發生了。
「嘿，你們三個，站住！」一隊使人編制的巡邏士兵走上前來，攔住了他們，「這種時候還敢出來閑逛，不要命了！皇上有令，取消近幾日的早市和夜市，禁止三人以上結伴出入，你們是何人？」
九歌掏出一塊玉佩，但見碧玉上鏤空刻著一個大大的「軒」字。「啊，原來是軒王府的人，小人冒犯了。不知夫人要去何處，小人派些人陪同吧？」領隊忙道。
淺寒揮了揮手，又大步向前走去︰「不必了，我去上一炷香而已。」這模樣，竟也頗有種夫人的風範。
拐過一條巷子，三人便到了金霞寺的山腳下。「九歌，是不是要變天了？」淺寒面色沉穩地向前走去，淡淡地問道。「屬下奉命保護小姐，並不知道個中緣由。怕是宮內政局動蕩，小姐無須擔憂。」九歌恭敬地回答。
宮內政局動蕩？淺寒凝眸，怪不得不見祁軒。她本來不應該再擔心祁軒的，他們明明就已經是天鳥與海魚，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她早已認知了這一點。可這個時候，她仍舊忍不住會去想，這件事是不是很危險？
她抬手，想把一縷碎發別至耳後，指尖卻也突然拂過了一支紫竹簪。
入手溫涼的觸感，令她不由漾開了一絲笑容。那個別扭的男人……那一刻，所有紛亂的思緒盡皆退去，只留一片清明與安然。
淺寒的學習能力極強，才一個上午，就已經學會了基本的動作，也能將石子準確地打中不動的目標了。只可惜，力道卻掌握不住，要麼太重，要麼太輕。
「你的確是一個練武奇才，若是從小學起，怕是成就會高于我和蘇陌。」藍慕遠掏出一張手帕，細心地替她擦拭著額頭的香汗，「不急，暗器雖然好學，但是也並非一日即成的。慢慢來吧。」
「嗯。」淺寒報之一笑，忽然小月復微疼，不禁皺眉，該不會又出事吧？
不會的，蘇陌說，只要她不劇烈運動，孩子不會有事的。淺寒暗舒了口氣，也許是孩子不乖了，在踢她吧。
藍慕遠望向遠方，忽然問道︰「寒寒，你有想過去遠方嗎？那種從未有過記載的遠方。」
「有。」淺寒毫不猶豫地答道，「我的夢想，就是游歷山水。」而不是為了那個男人留在宮里度過余生，她在心中又補充了一句。只是當初因為愛上了，所以甘願為他放下自己所有的夢想而已。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里吧。你先回去吧，不然軒王又該派人來找你了。」藍慕遠邪魅地一笑，柔聲道。
淺寒也不由地笑了︰「師父，難道沒有人告訴你，越是妖媚的人，越不能笑嗎？」
「為何？」他知道自己生得比較陰柔，卻從不在意。今日听淺寒這麼一說，他倒是有些好奇了，「難道長的漂亮，就要限制我笑的權利嗎？」
「你到直白。」淺寒看了他一眼，原來大家都是自戀的人啊，「你難道不覺得自己這麼一笑，會害死多少少女的芳心嗎？小心有人纏上你。」
院中的女子眉目隱笑，掩去了初見時的疏遠，一如待故人時的親和。
「寒寒，這里面，包括你嗎？」藍慕遠嬉笑著問道。
淺寒一愣，輕笑︰「當然啦，我是你的徒弟嘛，每個徒弟都是仰慕師父的，那個冷入瑤也一樣啊。」她拍了拍袖子，撢去衣裳上的塵土，看向遠山，「春天到了，藍慕遠，作為徒弟，衷心地祝你幸福。好了，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去休息吧，不打擾了。」
看著她轉身離開，藍慕遠低聲問道︰「寒寒，你知道什麼叫幸福嗎？就像笙那樣，能愛著對方，即便是孤獨，也是幸福。」
淺寒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有說。或許這一切都從她下鳳熙山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如果她有了另一種選擇，也許一切都會改寫。
這，便是命運。
「小姐，今日怎麼這麼早？」左善起身，與她聊天的冷入瑤也站了起來。
不知為何，這兩個人倒是投緣的很，好似姐妹一般，看的淺寒都妒忌。
淺寒禮貌地朝冷入瑤一笑，回頭道︰「走吧，我今天累了。」
「等一下。」冷入瑤叫住了她，拉過她走到一邊，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卻又有些不一樣了，「我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公平競爭。我知道少主喜歡你，但我不會放手。」
淺寒淡然一笑︰「能做朋友，我求之不得。不過，冷姑娘，我對于藍慕遠，只是朋友之情、師徒之情。所以，公平競爭一說，無從談起。」
路上，淺寒突然覺得少了一人，便問道︰「九歌呢？去哪里了？」
「王爺派人過來，急召九歌回府了。」左善答道。
急召？出什麼事情了？淺寒不由加快了腳步。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群黑衣人，呈半包圍結構向二人圍攏過來，每個人手中都持有明晃晃的刀。左善心里一顫，臉色不由發白，又想起了在山腳下的那一幕。
那天，若非雲霜拼死相護，她也活不下來。而如今，又有誰可以救她們？
淺寒護住左善，下意識地向半山腰看去，寺門緊閉，風鈴陣陣。
她便知道寺內定然也出了事，否則不會注意不到這里的情況。她開始擔心起寺中的三人了。思渺還有傷，笙也是精神不佳，而藍慕遠……
苦笑著搖了搖頭，如今都自身難保了，她竟然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
不容她多想，她壓低聲音，俯在左善耳邊道︰「過一會我保護你出去。不準上山，立刻去紫竹林找雲霜。切記，王府是斷斷不能回去的。」
只覺告訴她，這事早有預謀。既然有人算準了她會來這里，會此時下山，那麼寺廟和王府周圍定然也是危險重重。如今之計，只有紫竹林是暫時安全的。
所以，她只有求助蘇陌。
「不，小姐，你去，我護你。」左善搖頭，分明心里怕得很，卻還是故作鎮定。
「听我的，我有身孕，沒你跑得快！」淺寒不由分說，伸手一推，便將左善推下了斜坡。她知道，這群人針對的是自己，而非左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