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王府,淺寒草草地吃完了晚飯,見左善仍未回來,心中不免有些著急。這丫頭該不是出了什麼事吧?都怪她,怎麼可以讓左善一個人守在那里呢,萬一出了事情,自己不得自責死啊。
月亮悄悄地掛上了樹梢,府內華燈初上,廊上全是迷人的紅光,門外下人來來往往,卻始終不見左善。
等不及了,淺寒沖出門,向府門口跑去。
幾個侍衛卻攔住了她︰「小姐,王爺有吩咐,沒有他的允許,您不能擅自出門。」言語畢恭畢敬,卻不肯讓步。
「讓開!」淺寒冷喝。
「小姐,出了什麼事?」九歌正好經過,忙上前問道。
淺寒的態度總算軟了下來,畢竟九歌是這個王府里她唯一看得順眼的一個男人。「九歌,左善還沒有回來,我擔心她出事,你陪我出去找找吧。」
「這……王爺不許。」九歌為難了。
淺寒正失望中,外面卻傳來了一陣喊聲︰「小姐,小姐!」淺寒心下一喜,轉身便看見左善通紅的臉頰。雖然已經是冬天了,可是她的額頭卻蒙著一層香汗。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淺寒一把拉過她,向晴波閣走去。
等左善洗了澡,淺寒幫她在小月復上了藥,一邊上藥一邊咒罵祁軒沒人性。左善笑道︰「小姐的好意奴婢知道,只是這番話若讓王爺听了去,怕是又有一番風雨了。」
「管他!」淺寒心頭怒意難平,看著左善為自己受傷,思渺因為自己被休,她就想要把祁軒一刀一刀砍了解恨。惱怒之余又恨自己太過自私,一時心里憤憤難平。
處理好後,淺寒才拉著她在院中坐下,今夜無風,倒也沒有很冷。「怎麼樣,見到他了嗎?」問這話時,淺寒竟是小心翼翼的。
「嗯。」左善點頭,繼而又道,「不過小姐,這事說來也怪。奴婢先是見著了雲霜,剛說上幾句話,卻遭到了五個黑衣人的偷襲。幸虧雲霜保護著我,我們才逃回了山上。雲霜受了傷,奴婢等他調理完才見到蘇公子。同他說明了緣由,這才下山來的。」
淺寒分明一驚,月兌口道︰「那蘇陌呢?他沒有受傷吧?」
「沒有。」左善心中偷笑,眨了眨眼,「小姐,奴婢看著蘇公子很好呢,聰慧無畏,武藝高強,而且又那麼風華絕代,小姐是不是……」
「左善你討打!」淺寒笑罵。蘇陌是自然美,氣質高貴,要不怎麼說是白衣傾盡天下色呢?她突然一驚,轉頭問道,「左善,你怎麼知道他姓蘇?」
「哦,蘇公子曾經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小時候認識的。」左善解釋道。
「那你知道他的身份嘍?」蘇陌既然有這麼響的名號,左善定然不會不知道,淺寒問道,「他到底是不是劍聖?為什麼看他好像從來不拿劍?」
左善笑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曾經听人提起,好像這天下已經沒有人是蘇公子的對手了,蘇公子便將血染封了起來,已經有一年了吧。不過最近听九歌說,那個北地的魅主來了,專找蘇公子挑戰的,想來蘇公子應該會再出血染的吧。畢竟江湖上有傳言南蘇北藍,這兩個人可有看頭了。」
「血染?」淺寒不解。
「是啊,不都說蘇公子是‘白衣傾盡天下色,紅塵血染一杯茶’嗎?那血染就是蘇公子的劍,可惜沒人見過。一般見過的人,都死了。」左善的言語中有著隱隱的嘆息。
如此清貴無瑕的年輕人,其實也是很無奈的。名號一響,挑戰的人就多了,相應的,尋死的人也多了。
血染、不畏。這蘇陌和藍慕遠可真是……淺寒一笑︰「好了,左善,你先去睡吧,他無事便好。我還有些事,過會回來。」淺寒起身,直奔楓築院。
九歌與左漣守在書房外,見淺寒獨自過來,紛紛行禮。
淺寒退後一步,沒有受這個禮。她自認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這些禮節她還真是受不起。「軒王在里面嗎?」她問道。
「在,王爺在處理政事。」左漣答道。
政事?原以為只有皇帝會這麼忙,看來這個祁軒也不見得清閑多少。「既然如此,那我改天再來吧。」淺寒回身欲走,書房內卻轉來一陣沉郁的聲音︰「讓她進來。」
「是。」九歌退至一邊,「小姐請。」
淺寒也不在意,推門而入,燭台上的燭光搖曳了幾下,襯得椅子上的男子有些憔悴。淺寒這才想起前天他還燒了,不知道好了沒有。他的身前擺著一些書信和一支毛筆,看來真的很忙。
「有事?」祁軒的目光依舊停在面前的一封書信上,冷聲問道。
原本還想問候他一下的淺寒,听了這句話,就把剛到嘴邊的「你身體好點沒」咽了下去,平靜地說道︰「軒王,我想與你立一張契約。」
祁軒一愣,他還以為淺寒會說什麼注意休息之類的話,或者為白天他強吻她的事情算賬,沒想到……他還真是讀不懂、猜不透眼前的這個淡漠的女子。
「哦,什麼契約?」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答應你留在軒王府,而你,許我自由,不能軟禁我,也不許欺負我身邊的人。」淺寒挑眉,冷冷的回他。
「何為自由?」祁軒終于抬起了頭,饒有興趣地問道。
淺寒雙手環胸,面色不改的冷漠︰「我希望在軒王府進出自由。當然,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可以指派一個侍衛或者丫鬟跟著我,明白了嗎?」
祁軒冷笑一聲︰「本王有什麼義務答應你嗎?本王覺得,不立契約,照樣可以拴住你。」
「是嗎?」淺寒輕笑,「祁軒,我可以讓思渺帶我出去,同樣也能讓府中的其他人帶我出去。比如說,夢夫人。哎呀,如果一個不小心,夢夫人動了胎氣,你後悔都來不及呢。」她知道,夢夫人對他而言算不了什麼,但是夢夫人肚子里的那個孩子,他定會在乎。
「你在威脅本王?」祁軒目光一冷,他討厭這種被女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民女不敢。」淺寒正視祁軒,語氣卻沒有一點不敢的感覺,「先,這不是威脅,是交易。其次,我不覺得這樁交易對你有什麼損失。還有,祁軒,‘本王’的稱呼僅適用于別人,對我,這種威懾沒有用。我記著呢,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你……」祁軒雙手握拳,恨不得將面前的女子拆吃入月復,看她臉上的冷淡因自己而破碎的樣子,「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
「你最好答應我。」淺寒轉身要出門,她要說的都說了,再停留下去也沒有意義。身後的男子又道︰「站住。好,我答應你。九歌!」
九歌匆匆推門而入︰「王爺。」
「即刻起,你負責淺小姐的安全,無論她去哪里,寸步不離。」祁軒將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
「是,屬下遵命。」九歌抱拳。
淺寒回身一笑︰「淺寒謝過王爺。不知軒王可否寫張字據,白紙黑字,寫個清楚,也好讓我安心一些呢?」她說罷,主動遞上了毛筆。
祁軒咬牙切齒地接過毛筆,寫下了字據,並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淺寒飛快地抄了一遍,也簽上了名字。兩人交換了字據後,淺寒舒了口氣︰「夜深了,我就不打擾您辦公了,再見。」
「王爺……」九歌不知是走是留,只得出聲。
「跟去吧。」祁軒揮了揮手,看著有些雋秀的毛筆字,字字有力,筆鋒剛勁,陷入了沉思。淺寒,為何你對我越來越疏離?他真的沒想到淺寒會找他立契約,當他听到淺寒的聲音時,他真的是興奮的。然而……
白天他的那些話,淺寒的那些話不止一次地回放在耳邊,他撫額,嘆出一口氣。
芳心閣,女子瘋狂的怒斥伴著花瓶碎裂的聲音傳來︰「她憑什麼!一個狐狸精,竟敢跟我安芳夢搶男人,她哪點比我好了!」
「夫人,夫人您別動怒,小心動了胎氣啊。」左儀不敢靠近夢夫人,只好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臂勸道。
「進書房?王爺竟然允許她進書房?呵呵……每次我去,他們都攔著我,這個說書房重地不可擅闖,那個說王爺之命不可違背。現在呢?淺寒,淺寒……」安芳夢咬牙,面容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