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漸褪去,繁星把天空讓位給了剛剛從地平線處跳出的晨光,馬隊的侍衛們揉著惺忪的睡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雖然這空氣之中還伴隨著濃濃的血腥之味,但劫後幸存的喜悅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忽略了這股濃重的血腥之味。
就在侍衛們盡情的享受著清晨的清新空氣之時,遠處卻突然隱隱傳來了急促的馬蹄之聲。
守護在大帳之外的羅老和秦毅幾乎同時睜開了雙眼,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充滿了憂慮。
此時侍衛們也感覺到了遠方傳來的異響,紛紛喚醒了身邊還在熟睡的同伴,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勇士,听得聲響,自然知道是什麼來了,他們無聲的互視了一眼,全都毫不猶豫的抽出了腰際的長刀,護在了大帳之前。
昨日一戰,拉車的馬匹全部都被殺死了,如今已經沒有牲畜可以代步了,而對方來的顯然是一支騎兵,跑的再快的兩條腿,也跑不過他們奔馳的四腳畜生,更何況隊伍之中還有傷員和小孩。
與其無用的狼狽奔逃,還不如節省點力氣與之戰斗,既然選擇勇敢的去面對,那就更沒有理由隱藏了,只需要平靜的等待就可以了。
或者生,或者戰死。
營地里的火堆早已經熄滅,焦黑的木條下落著灰白色的碳灰,更深處還殘著點點火星,此時,隨著馬蹄聲的逐漸靠近,地面也開始不由自主的震動了起來,火堆中埋藏的火星頓時被震出了碳灰的包圍,跳落在地面之上,星星點點的紅光一跳一跳的,顯得煞是好看,但護在大帳周圍的侍衛們卻無心觀看,因為他們的臉也因為地面的震動而變得越來越來看。
「是鐵甲重騎。」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在心中暗暗吃驚道,能造出這麼大聲勢的,也只有鐵甲重騎了。
地上的落葉被勁風卷起,地平線外出現了一群黑色的浪潮。
騎士和馬匹的身上裹著極厚的黑色重甲,狂速奔來,蹄聲如雷壓的大地陣陣顫抖。
大秦帝國最精銳的重甲鐵騎!
全身包裹在重裝甲內的騎兵,各個都是力大無比的勇士,重甲之殤鐫刻著神秘的符文,在戰場上一旦發起沖鋒,天下難覓敵手,就連那些強大的修者都無法對這些重甲騎兵造成有效的傷害。
秦國也正是因為擁有這樣連修者都懼怕的重甲騎兵,這才在讓各大教不敢踏入秦國傳教,震懾住了那些暗中窺視的禁忌。
在晨光里狂奔而出的這批重裝騎兵呼嘯奔至營地之中,在距離大帳還有二十余丈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一名身披黑甲,肩系紅色大氅的青年騎士翻身下馬,走上前,看著大帳前的眾人,大聲喝道︰「天策禁衛任天行在此!長公主殿下何在?」
听到天策禁衛任天行這個名字,護在大帳之前的侍衛們頓時放松了警惕。
秦毅側頭看了眼與自己並肩而立的羅老,默默收回了手上的長刀。
任天行大步上前,身上穿著的厚重鎧甲因為他的動作而發出嘩啦嘩啦的撞擊聲,地上散落的落葉和火堆被他一腳踏碎,一路行來,地上踏出一串腳印。
快速行至大帳之前,任天行啪的一聲單膝跪地,抱起雙拳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任天行救援來遲,罪該萬死,請殿下恕罪。」
此時,其他的重裝鐵騎都紛紛下馬,奔至大帳前,依隊列跪倒在任天行的身後,齊聲道︰「請殿下恕罪。」
贏鶯兒不知何時走出了大帳,靜靜的站在眾人的面前。
她看著跪在身前的天策衛校尉任天行,看著這名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青年將軍,看著那些包裹在重甲之中的騎兵,眉眼間滿是鼓勵神情,微笑說道︰「快快起身吧,本宮這不是沒事嘛,無罪。」
贏鶯兒此時很喜悅,她對面的這些來援的騎兵們也同樣喜悅,時隔多年終于又看到了賢良的公主殿下,他們又怎能不激動?
任天行激動抬起頭來,正準備說些什麼,卻看見公主殿邊正站著一個陌生的少年。
看到這個少年,任天行的心髒不知為何微微一緊,眼眸里流露出了一絲不喜,眉頭微微皺起。
一直在注視這些重裝騎兵的秦毅,在這名青年將軍抬起頭來的那一瞬,正好也對上了他的眼楮,那是一雙如劍般鋒利的濃眉大眼,英氣逼人,若是懷春少女見了,恐怕馬上就會被那如深潭一般的眼眸深深吸引了進去。
可惜,對上這雙眼的不是一個懷春的少女,而是一個懵懂的少年。
所以秦毅也不會被那雙眼楮吸引進去,反而此時的秦毅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厭惡,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任天行站起身,恭敬的站到了一邊,靜等公主殿下的訓示,借轉身之機,他抬眼看了眼四周的環境,這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總是不由自主的會先熟悉下周圍的環境。
地上殷紅的泥土和打斗的痕跡,雖然被特意的掩蓋,但怎麼逃得過任天行的雙眼呢。
任天行的臉色不由的變得有些漲紅。
「不必在意,我已經沒事了。」贏鶯兒十分敏銳的覺察到了任天行的變化,走到他的身旁輕聲安慰道︰「這位少俠叫做秦毅,就是他救了我。」
贏鶯兒側身將秦毅介紹給任天行。
秦毅沒想到贏鶯兒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了他的身上,不由的臉上有些發紅,卻不好說破,只能將臉別過,掩飾臉上的噪紅。
贏鶯兒見秦毅居然還會害羞的不敢抬頭,不由的覺得一陣好笑,同時也被秦毅的純真而默默的點頭。
但這一幕落入了任天行的眼里,卻不由的變了滋味。
「多謝少俠救了殿下。」任天行不咸不淡的沖秦毅拱了拱手,便轉過身,示意下屬備馬,說道︰「殿下,此地已經不安全了,我們應該迅速離開。」
贏鶯兒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安排,在重裝騎兵的重重拱衛下走了過去。
沒走出幾步,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身,對秦毅說道︰「你和羅老一道走,到了國都便直接去我府上找我吧。」
秦毅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贏鶯兒這才放心的轉身離去。
這時候任天行也轉過頭,冷冷瞥了秦毅一眼,目光里沒有任何情緒,但卻讓人覺得有些寒冷。
這種目光中的淡然,其實隱藏著很多可能性,秦毅非常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他靜靜看著任天行的背影,聯想起先前這人眼眸中的灼熱與溫柔,秦毅似乎突然明白什麼。
羅老無聲無息的走到了秦毅身前表情平靜說道︰「你此番立下大功,回國都後,朝廷必有重賞,小家伙,干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