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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農歷歷書認為︰寒氣已極,故曰冬至。民俗則把冬至看成三大節之一,相當重視,即使再貧困的人家,一年到頭,都會把所有的積攢用到這一天更易新衣,備辦飲食,享祀先祖,官放關撲,慶賀往來,一如年節。而冬至前一夜又叫「夜除」,習俗仿照「歲除」。

朝天門,清河坊一帶,高門大戶多居于此,清河街清水巷總共只住了兩家,其中一家便是杭州數一數二的殷家。

佔地廣闊,精致的花園,花園內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僅僅僕佣房就有幾十間,高牆、朱門,乃至門口雄赳赳的守衛都無不彰顯著殷家的雄厚財力。

冬至前夜,人口眾多的殷家上下都在守夜,鞭炮聲、男人的說話聲、女人的笑聲、小孩的嘻鬧聲,在這個寒冷的夜里顯得的熱鬧非凡。

而殷家其中一個院落卻異常安靜,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院門之外,這里便是殷家二少爺居住的地方,僕佣都被遣去前院準備當日守夜及第二天冬至日祭祖用的東西,所以此刻這里即使是小廝都不曾見到半個,院落的門緊緊的關閉著。此時的殷二少房里正在接待著一位貴客。

「不知副使駕臨,殷仁未能出門迎接,尚請見諒」,此時的殷仁恭敬有禮地對著正坐在上座的年輕男子施禮。

「不必多禮,你自做秘衛杭州地區接頭人以來,做事有條不紊,情報收集也非常準確,父王很贊賞,尤其此次李用一事,更為出色,當記一功。」對面的男子淡淡的笑容中分明透出一股贊賞。

白皙而透著一股書卷氣的殷仁表面上是殷家綢緞的二少當家,誰能想到他實際上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秘衛杭州地區接頭人,負責杭州地區所有秘衛的聯絡工作。

因秘衛和接頭人之間都是單線聯系,因此秘衛互相之間並不認識,而只有接頭人知道杭州地區所有秘衛的信息,所以這個接頭人就非常重要,其身份相當于杭州地區秘衛的負責人。

「副使過獎了,殷仁但求盡心盡力做事,功勞一說愧不敢當。」謙虛有禮的微笑使人極其舒適,「副使接下來還需殷仁做什麼,請盡管吩咐」。

「你覺得劉從廣發現咱們接走了他要的人,接下來會如何做?」對面的男子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繼續問道。

「劉從廣此人雖然年輕,但異常的聰明,其心細如發,又老成持重,他必然知道「憶江南」來此的目的,所以接下來,他定會盯緊「憶江南」,明面上他會借機上船搜索,暗地里也說不定會派高手上船潛查,必然還有其它後手,我們一定要做好萬全的對策。」殷仁能做出此番回答,顯見他經過深入的思考。

「你說的不錯,不過既然我們能想到他要做的事情,他未必不能想到我們會有應對之策,以他的聰明,肯定有很多後著,不過我又豈能如此簡單地讓他找到他要的人呢?這次,我們就和他好好玩玩吧,有這樣強大的對手,想來回去的路程我們也不至于無聊」。年輕男子始終保持著淡然的笑容,叫人捉模不透。

此時昏黃的燭光映照在年輕男子臉上,他淡淡的笑容,輕松的語氣、哪怕是隨意的坐姿都無不透著異樣的魅力,使的他看上去極其平凡的面容也變的生動多變。殷仁忍不住一怔,眼神中異彩一閃而過,心中某處在蕩漾著。

坐在對面的年輕男子無疑就是趙嫻,天剛擦黑,趙嫻便帶著李玉和手下趙顏到了殷府,此刻的趙嫻正悠閑的坐在殷仁對面喝茶,而悲傷了一天的李玉已經被安排在邊上的客房休息,趙顏依然在門外守衛。

「夜除」之日,趙嫻等人輕松悠閑的喝著小茶,間或到前院走走,在黑暗中感受著百姓守歲的熱鬧氣氛。

同一時間,與殷府隔著兩條街的滴翠齋王老板府邸的貴賓上房中的劉從廣,這位太後手下秘衛中的最年輕有為的副統領,未來統領的接班人,此刻卻坐在黑暗中,正皺著眉頭在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走。

對手先一步接走了李玉,說明己方的行動,甚至是己方的人早已在對方監視之下,對方的迅速出手是否顯示著他們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他們接下來會怎麼走?最重要的是,他至今都沒發現對手的身份,卻一直被對方拖著鼻子走,時刻處于被動挨打的地位。

唯有可疑的是「憶江南「的突兀出現,讓他找到了對手的一點點線索,「憶江南」在這個時間來杭州挑戰四季坊看來並不僅僅是為了出名那麼簡單,分明用的是障眼法,好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第一步已經宣告失敗,猶如對弈中失去了先手,他才發現自己的對手並不簡單,下一步如何走,需要好好考量才對。

天蒙蒙亮,雲中出現了一絲陽光,杭州陰郁了多日的天空居然放晴了,守了一夜的人伸伸懶腰,出門呼吸下新鮮空氣,換上新衣,又精神抖擻的準備迎接冬至節。

所謂肥冬瘦年,冬至人多饋遺,家家戶戶都準備最好的東西進行祭祖,冬至節風俗很多,如迎日、戴一陽巾、薦黍糕、吃餛飩、獻冬至盤等,貴家富豪更是求奇,把餛飩做成各種顏色放在金銀器中︰謂之百味餛飩。這一天唐肆皆罷市,垂簾飲博,一片歡欣熱鬧的景象。

冬至剛過後的一天,天氣晴朗,冬日暖洋洋的,正是起錨的好日子。而「憶江南」也將告別杭州同行以及各位官老爺,準備啟航,沿著運河行至汴京。

此時「憶江南」的甲板上顯得忙碌而井然有序,僕從正安靜地搬運著各種需要的補給品,艙中大廳趙瓊正陪同杭州三樓的老板話別,而三樓的花魁以及「四季坊」小花魁潘靚也赫然在座。

「三位老板,‘憶江南’來杭一月有余,得到各位老板的鼎立幫助,趙瓊心存感激,在此多謝大家,希望將來有緣能再見面,屆時容趙瓊好好招待各位老板」,趙瓊面帶微笑對各位三樓的老板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趙老板,您太客氣了,俗話說的好,來者是客,更何況趙老板遠道而來杭州,給杭州帶來了一股新的氣息,讓我等耳目一新,學到了很多東西,我們應該多謝趙老板您才對,以後有機會我等再向趙老板多多請教,」

「四季坊」的于老板是個大胖子,肥肥的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號稱笑面虎,其實他此刻是巴不得「憶江南」趕緊滾出杭州,這一個月來,自家客人不知少了多少,好多都跑去「憶江南」了,還好「憶江南」並非毫無選擇的隨意接待客人,否則杭州三樓不知道會損失多少賺錢的機會,到時三樓會變成名副其實的「三座空樓」了。

所以一得到「憶江南」要離開杭州的消息,他飛快的趕來,就是想親耳證實「憶江南」離開的事實,並要親自目送「憶江南」啟程。

「于老板你太會說話了,難怪‘四季坊’被你經營的如此興旺,真是可喜可賀啊」。趙瓊懶得去想于老板話中的真實程度,也隨意的應酬了幾句。

「熙春樓」的周老板是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一直和其余二樓明爭暗斗了許多年,前一陣又來了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憶江南」,搶了三樓的很多風頭,讓她原本保養不錯的臉差點多了幾道皺紋,此刻得知「憶江南」要走,心花不知悄悄得怒放了多少回,盤積在臉上多日的烏雲,今日倒隨著外面天上的烏雲一起散開,也出現了小小的太陽。

「趙老板,不知貴畫舫接下來去哪里,是否可有用得著我等的地方,咱們‘熙春樓’雖說是杭州本地的,但奴家也認識不少貴人,如有需要,奴家可為妹妹引薦一二」。

果然是在風月場所打滾的人,這虛情假意倒是做的個情真意切,讓不知道的人忍不住感動一把,還真以為杭州三樓的老板居然都是性情中人。

「多謝周老板的關心了,‘憶江南’接下來會沿著運河北上京師」。趙瓊對于這些逢場作戲的手段非常清楚,所以她也不願多透露更多的信息。

這時船上的侍從走到趙瓊身邊耳語了幾句,然後趙瓊點頭示意他退下後,站起身,「各位老板,咱們‘憶江南’的補給已經完成,俗話說的好,‘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山水有相逢’,趙瓊在此就別過各位,各位老板請」,說完做了個恭送的手勢,帶頭走出船艙。

三樓老板及幾位花魁也站起身走出了船艙,走上甲板。

「四季坊」的潘靚,走上甲板後,四處掃了一眼,似在找人,這時候一位做丫鬟打扮的人迅速走到潘靚身後,並朝她做了個眼神,之後所有人都陸續走回岸上,再次虛偽的道別後,船上船夫、僕從、侍衛迅捷而有序的抽回甲板,起錨啟航了。

岸上,潘靚帶著貼身丫鬟快速走到一顆楊柳樹下,左右看了下,見無人注意,然後假裝很隨意的和丫鬟在聊天,「如何?檢查過嗎?是否看到有40幾歲的女人藏在船上?」隨意地神態幾乎掩藏不住急切的語氣。

「回姑娘,在下四處查看了一番,沒發現有40多歲的女人,船上幾乎都是年齡不大的僕從,即使有看上去40幾歲的人,但也都是男人。」丫鬟很恭敬的回答道。

「那你還有哪里未曾查看過?」潘靚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大廳上下三層都未能查看,一來時間不夠,二來上樓的梯口似乎把守很嚴,隨便人上不去,但下面船艙乃至下人房,奴婢都去悄悄模過了,無姑娘形容的人」。

「主要樓層把守很嚴?一個開門做迎客生意的畫舫,姑娘的房間都會看守那麼嚴,似乎很可疑」,潘靚露出凝重的神色,「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我會向上面稟報的,接下來如何行動,我們等回音吧」。說完帶著丫鬟離開了岸邊,快速跟上前面的人回「四季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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