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一場暴雨掃過這個城市,今天又重新放晴,所以地雖然是濕的,天卻是藍的,在陽光的熱力下,這個水泥森林被水汽完全包圍了起來,連吹到人臉上的風都帶著陣陣潮氣,在路上走得久了,連人都會變濕。
徐行背靠坐墊,眼楮半閉著,顯得非常輕松,車子已穿過第14街,正向南穿越格林威治村。還有幾分鐘,他們就要到下城了,又過了十分鐘,轎車拐向右邊,幾棟大樓高高地矗立在前面,那是世界貿易中心。
世貿中心是由7幢大樓組成的建築群,這是南曼哈頓最重要的交通中心,這片佔地16公畝的建築物環繞著中庭廣場建造,除了聞名世界的110層雙塔樓,3號樓有22層,是五星級的marriott酒店,8層的6號樓是美國海關,4號、5號樓各9層,7號樓47層,都是辦公大樓。
上午九點半,那個印度司機面無表情地把車子停在了marriott飯店門口,徐行推開車門,一陣濕氣撲面而來。
徐行穿過巨大的旋轉門進入marriott酒店的大堂,老方留了一封信給他,在酒店的前台,又是一個任務,而他才休息了兩天不到。
這大堂裝飾得十分豪華優雅,從二樓瀉下來的氣勢磅礡的巨大瀑布,像水晶一樣懸掛在半空,給人身在遠山近水樓台的感覺,仰面就可以感受到涼爽而舒適的清新濕氣,而不是外面那馬路上的溫熱帶著尿騷味的濕氣。
徑直走向前台,從那里拿到老方留下的一封信,信只有一張紙和一張精致的卡片,紙上只有一句話︰「世界之窗的牛排不錯!」
徐行離開飯店,推開玻璃轉門,進入世貿中心,再沿著走道穿過南樓來到世界貿易大樓一號樓,入口處,一位身穿警衛制服的彪形大漢,站在一排旋轉欄桿門後面。他手持對講機,面無表情地打量來往的人流。另一位警衛身著同樣的制服,有著同樣的身材,坐在一排電視屏幕後面,神情放松地看著屏幕,想必已經淡忘了七年前的那次大爆炸了。
雙子塔里有五萬多人在工作,每一天都有數以億計的交易在這里完成,除了上層的辦公室之外,樓下設有規模龐大的地下街,擁有70多家商店與餐廳,地鐵站車站與通往紐澤西州的火車站就直接在大樓的地下,所以每天有二十多萬人出入這里,這里簡直就是一個城中之城,從酒店大堂到一號樓這短短的三百米的路上,徐行至少與一萬三千個人擦肩而過,他人匆匆忙忙地奔向電梯或是從電梯里奔出,而今天卻是周六。
這一萬三千人中有不少是衣冠楚楚的青年才俊,這些人都身著深色西服套裝、白襯衣加暗色領帶,腳上的黑色布魯克斯兄弟高檔名牌皮鞋擦得 亮,不但修了面有的還撲了粉,散發出清淡的克蘭科隆香水味,干淨得好像是剛從浴室里出來。他們是各個公司的交易員,操作著全世界所有的股票證券外匯和共同基金,和這些人在一座樓里工作,絕對不需要報價系統或布隆博格新聞。在電梯里听到的笑話多寡,足可以讓人判斷股市的走勢,把市場的漲落猜個**不離十。
世界之窗飯店的入口處排著兩條長隊,里面以游客居多,也有一些樓里的員工,隊伍的進行很快,每一部電梯可以裝上二十多人,長長的隊伍不斷地縮短又不斷地加長,徐行的前面是一對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婦,兩人互相緊挽著手,那男子還不停地把女子的手指拿起來放到唇邊輕吻,其中一根縴細的手指上戴著閃光的鑽石戒指,那女子也看著男子微笑,兩眼閃爍著快樂的光芒。
徐行的目光在一個靜靜站在隊伍中的黑衣金發女人身上停了下來,純淨的金黃色長發被整整齊齊梳在耳後,而僅露出的耳背讓徐行想起了一個人,一個開著法拉利的女人。
電梯門開了,人們開始向里走,那個背影也消失在幾個壯漢的身形下。電梯門並沒有合上,而是突然叫了起來超重了!
去年美國健康司就發出一個名為「americans,abunchofales」的文件,意在提醒和警告美國人目前超重厲害,如同巨鯨。所以原先設計用來每次運三十個人的電梯現在只能裝下二十五個人,每次電梯上總是要退下來一兩個人才能關上門。
現在正是如此,電梯連聲哀號不肯動彈,而電梯里的人面面相覷毫無動靜,看來沒有一個人願意走出來,因為沒有人願意承擔電梯超重的責任,相持不到三秒總算一個穿著黑衣的金發女人背朝外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電梯門終于合上了,而里面的所有男性乘客的臉上的表情居然不是慚愧而是失落。
「安琪小姐!我在上面等你!」合上的電梯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安琪轉過身來,赫然就是那天在漢普斯頓的法拉利司機,周圍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個天使。
安琪,這是個美麗的名字,擁有這個名字的人也的確是名至實歸。她身材高挑,曲線柔美,而臉部卻如大師手下的雕像,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靈動但冰冷的海藍色雙眼,挺直的鼻子高傲地挺立在臉上,性感的雙唇緊緊抿著,這張融合了古典與現代美的臉無時不散發著拒人千里的神情,而她的神態更帶著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她輕輕扭過頭,目光在身後的長隊中一掃而過,卻在徐行的臉上微微停頓了一下,好像是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但臉上卻沒有什麼其它的表情,接著便轉過身去靜靜地等著下一部電梯下來。
徐行靜靜地等著電梯,對于安琪那一瞥毫不在意,好像他根本已經記不得這個人,又好像他對美女根本毫無興趣。
兩分鐘半電梯門就開了,看來這一批人都不算很重,所以電梯結結實實地裝了三十人才關上門,安琪在最里面,靠著電梯牆,像所有學會了保護自己的女性一樣,她雙手交叉護著正面的所有要害。
這麼多人擠在一處,很多人都會感到有些別扭,所以當電梯上升時,大家都竭力去看電梯壁或天花板,沒有人發出聲響,即使那對新人也很規矩,只是貼在一起而沒有其它動作。
電梯壁又光又亮得就像一面大鏡子,徐行和安琪雖然中間隔著十多個人,卻可以看到對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或許他們早已經認出了對方,或許他們都在猜測對方在這座樓里的目的,但這永遠只停留在腦海中,絕對不會宣之于口。
電梯上得很快,給人一種飛機急速上升時,給身體和情感帶來的那種讓人同時失重和冒險的刺激感。乘電梯的時間很短,一分鐘不到就已經上到107層,電梯停下,電梯門打開,每一個人都淺淺地舒了一口氣,安靜地走出電梯。
電梯里出來的人又在酒吧入口排成一個長隊等候座位。因為鮮花簇擁的正式餐廳在午餐時只對餐廳俱樂部的成員們營業,所以這個時候只有酒吧對公眾開放。向著正式餐廳走去的人都帶著一種特別的優越感,
徐行站在電梯口留心著四周的環境,臉上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安琪從他身邊走過,直接走向那個正式餐廳,留下淡淡的香水味,很高級的香水,清新而淡雅,就像是布蘭卡峰頂上的晨風,帶著樹葉的清香和朝陽的溫暖。
一個打扮講究的青年人走過徐行,又轉頭看了看他,好心的說道︰「嗨!哥們,這邊才是你吃飯的地方!」
徐行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向著正式餐廳走去。
「被趕出來就有意思了!」青年人在身後低聲說道,他大概以為徐行是為了泡妞才到那個俱樂部餐廳去闖關的。
徐行走到餐廳門口,門上掛著一片用瑰麗的珠子串成的落日和紅霞,從微微抖動的落日與紅霞的隙縫中可以看到餐廳的地上鋪著昂貴的柏帛麗地毯,衣著講究的男女招待站在昂貴的櫻桃木桌邊低聲傾听著客人的要求。
「先生!」一個穿著無尾半正式晚禮服的維特帶著微笑提醒徐行自己的存在,徐行從口袋里模出老方留給他的那張卡片遞了過去。
維特接過卡片一看,立刻彎下腰,做了個請的姿勢,徐行走進餐廳,細細地打量著這個世界之窗餐廳,這里向外的一面全是落地窗戶,一眼望去,整個曼哈頓就在你的腳下
「先生請跟我來!」一位細腰高胸的漂亮黑人姑娘領班從架上取下兩本厚厚的菜單,帶著迷人的微笑,將徐行引到西南邊面朝自由女神和哈德孫河的一扇窗戶小桌,而那淡淡的香水味則是消失在餐廳的北面。
徐行拿過菜單,隨口點了幾樣菜,然後就默默地注視著大約1000英尺之下流淌著的哈德遜河。兩英里寬的河面上來往著大大小小各色各樣的三十四只船。沿河的西岸高速公路從世界貿易中心和世界金融中心之間穿過,一座寬闊的鋼筋水泥天橋飛架在兩個中心之間,透過天橋的大玻璃窗,看得見高速公路上從早到晚、每時每刻川流不息的車輛。向遠處望去,大西洋的海水在陽光下微微泛著綠色,很是美麗。
菜很遲才上來,又過了五分鐘,當徐行正在漫不經心地嚼著一塊老方極力推薦的紐約牛排的時候,一個金發碧眼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的懷里鼓起了一大塊,還隱隱地發著光,耳朵里還塞著耳機。徐行皺起眉頭,他從腳步聲就可以听到這不是一個經常在這里辦公的證券業人士,而是那個羅嗦無比總是帶給他許多麻煩的老方。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老方大模大樣地坐在了徐行的對面,那個黑人姑娘微笑著遞給他一份菜單。
「老樣子!」老方揮揮手,黑人姑娘微笑著離開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挑這里麼?」老方問道,徐行搖搖頭。
「這里的價格很一流,但食品水準卻很三流。據說當時這里的裝潢費用高達二百五十萬美金的十倍,而餐廳內只有二百五十個座位,這兩個二百五正好說明了這個餐廳的經營理念不求最好,但求最貴!」老方掃視了整個大廳後低聲說了一句話,這是個只有小部分中國人才听得懂的笑話。
老方又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徐行皺起眉頭。
「不過,沒有誰巴巴跑到這里專為品嘗菜式的,來這里的人是為這里的格調、為了這里的客人,為這里的景色,而且座位有限,只給會員,而且有訂才有座,如果可以熬到晚上九點還可以看到現場表演,……」
「你到底有什麼事?」徐行不耐煩地問道。
「有好東西給你看!」老方拉開衣服從里面拿出一個又小又扁的電視,上面還在放著一個節目。
「是什麼?」徐行問道。
「馬西諾的葬禮!剛好開始!」老方把小電視擺到徐行面前,從耳朵里摘下一個耳機遞給徐行。
「哦!」徐行抬眼看著巴掌大的屏幕里的畫面。
一個cbs的主持人正在做著直播︰「八人抬的鍍金棺材、百余輛豪華轎車的車隊、清一色黑西服和紅雨傘、上萬朵紅白色康乃馨,如此隆重的私家葬禮在整個紐約都是罕見的。」
鏡頭轉到他的身後,那是長長的送葬隊伍,阿琳達扶著她的母親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寬大的墨鏡遮去了她的半個臉龐,她仍舊是一身的黑衣,胸前掛著一朵白色的小花。
在畫面的一角,主持人對著話筒大聲地說道︰「這就是紐約最大黑幫博南諾家族的送葬場面。棺材里躺著的,是作惡多端的博南諾前教父馬西諾,他因心髒病于本月3日病死獄中,終年61歲,他是上個月被送進聯邦監獄的,雖然他被判終生監禁,但卻只坐了不到一周的牢,這一點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徐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老方也咧開了嘴,無聲地笑了笑。
畫面上,主持人繼續說道︰「4號早上,馬西諾的尸體放置在為他量身定做的鍍金棺材中,被飛機送回紐約,接著又搭乘加長豪華林肯回到了紐約的皇後區,這是馬西諾自小生活的地方。按照意大利人的習俗,尸體在當地殯儀館中停放三天之後,才正式下葬。」
「博南諾現在是暫時還由阿琳達做主,她請了不少的大牌法醫給馬西諾做死因鑒定,結果還是心髒病!」老方得意地說道,他的嘴部動作因為有一塊肉的干擾而變形,好在徐行半猜半看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可不可以把東西吃下去再說話!」徐行皺著眉說道。
老方聳聳肩,閉上了嘴,目光又回到了畫面上。
「今天,整個紐約皇後區都彌漫著葬禮的特殊氣氛,4架直升飛機一大早便開始在殯儀館上空盤旋,通往博南諾私家墓地聖約翰墓場的大道上空空蕩蕩,不少過街天橋和沿街大樓上都懸掛起馬西諾的巨幅畫像。」主持人感嘆著指著周圍那些畫像。
「送葬車隊有三十輛車,不論是林肯凱迪拉克還是奔馳寶馬,一律都是黑色,而且每輛車都頂著一個用鮮花扎成的花環,拼成馬西諾生前喜歡的圖案,有賽馬、拳擊手套和撲克牌。數百名博南諾家族成員穿著筆挺的黑西服,打著紅色雨傘,走在車隊兩側為馬西諾送葬,而他的遺孀和女兒阿琳達走在隊伍的最前列,……」
徐行目光停在那個年輕女人身上,那個飛機里的女人。
「她就是馬西諾的小女兒阿琳達,博南諾現在是她在掌舵。」老方點了點畫面上方的阿琳達。
「聖約翰墓場的地下陵地是馬西諾的棲身之所,那里曾經埋葬著博南諾家族的歷任教父。按照馬西諾的遺囑,他將躺在自己的兒子弗蘭克的旁邊。幾年前,弗蘭克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喪生,肇事者是馬西諾家的一個鄰居。」主持人手中出現一張報紙,報紙的封面上就是一條用碩大的黑體字印刷的新聞標題「馬西諾痛失繼承人,博南諾何去何從?」
「從那一年開始馬西諾就在刻意培養他女兒了,想利用她的哈佛背景,把博南諾的家族事業的重心帶到陽光下。」老方慢慢地說道,徐行卻想起那張貼在飛機窗口的臉,眼里有著狂熱的光芒,他相信這個女人有這樣的能力,如果她真的下決心去這麼做的話。
「不久後,這個鄰居就失蹤了,至今警方也沒有找到他。馬西諾十分懷念弗蘭克,他的桌子上只擺過兩張照片,一張是他在《時代》雜志的封面照,另一個就是兒子弗蘭克。」主持人手中又出現了一本時代雜志,鏡頭拉近,那上面是白發一絲不苟的馬西諾在抱肩微笑,邊上寫著「馬西諾,你了解他麼?」
「死都死了,還搞這麼多花樣!」徐行冷冷地說道。
「這才叫死後哀榮嘛!不做得這樣那面上就不好看了!再說人家畢竟是紐約教父,風光一點也無所謂,現在中國大陸有的地方連死個村長都比這排場大!很有意思,像拍電影,那些人都哭得很大聲,很有水平,不過大部分是被雇來的!那些人,真是很有意思!」老方笑呵呵地說道。
……車隊已經進入了聖約翰墓場。
「你知道為什麼博南諾要有自己的墓場麼?」老方突然問道。
「墓地自然是埋人的。」徐行淡淡地回答。
「不錯,所以博南諾還有一家殯儀館,兼營火化業務!」老方神秘地笑了笑,「很齊全對吧!」
這是一座很大的墓地,這里柏樹很多,只有少量棕櫚樹。它的入口處坐落著低矮的綠色小樹。墳墓大多數很大,有著小廟和小教堂的形狀,石座高出地面差不多一米,石座上有十字架和石頭的雙十字,有的墓碑上有很多花兒,在昨天的暴雨之後,花兒看上去滿目淒涼。
馬西諾的墳地位于墓地高高一側的最上面。從這個位置能看到所有的墳墓。
為了不必望墳墓,牧師講話時所有的人都低著頭,望著那個大坑,掘墓人在用繩子拽著那個黑色金邊棺材。
巨大的棺材被緩緩地放入深深的墓坑,徐行冷冷地看著那個牧師站在墓坑前做著禱文。
「……人,由女人生下,短暫人生,充滿不安。他像一朵花開放又凋落。他像個影子一樣逃跑。風不再知道他的處所……」
「馬西諾。博南諾是一個勇士,他一生致力于把尊嚴和快樂帶給他的同胞,在生……生命的……生命旅程中,馬西諾曾無私……無私無畏地……愛護著自己的家人,他的勇敢和智慧一直鼓……鼓舞著這些孩子,……他熱愛事業,……熱愛……家庭,沒有人像他這樣……無私地回報社會,……如果我們有人需要他,他一定會到,他給他們講道理,……傾其所能幫助他們,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有人被無情的災難擊垮,……」
牧師講了很長時間。一段禱詞念起來是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無法服眾,等他好不容易讀完那個「阿門」,有許多一身黑色裝束的家族成員已經快要臉部抽筋了,
阿琳達的臉看上去像個面具,一個石頭面具,安東尼伸手扶著她。
「那個牧師也不知道收了博南諾家族多少錢,要不就是有幾百個人衣服下都藏著手槍把他嚇壞了,這個禱文完全是胡說八道!」老方笑嘻嘻的說道。
然後,掘墓人終于用繩子將棺材放下了墓穴。牧師伸給馬西諾夫人的手,說了幾句廢話,然後遞給她一把小鐵鏟。她彎,鏟起一點濕土,拋了進去,拋在馬西諾的棺材上。鏟子然後傳給一個個來參加葬禮的人。他們全往棺材上扔土,還有許多的花,然後跟馬西諾夫人和阿琳達,還有安東尼握手。
畫面上的阿琳達開始把手中的花束扔下墓穴,然後摟著母親站在一旁,接著是其他重要的家族成員輪流走上來丟下花束。掘墓人把所有的鮮花和花環放在堆起的土堆上,然後一塊黑色的大理石墓碑被運了過來。
接著阿琳達對著邊上的人說了幾句,然後兩個黑衣壯漢走了上來,用手擋去了鏡頭。
畫面一暗,轉回到街頭的現場,主持人一臉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們的人被趕出來了,所以無法看到最後的立碑的場面!」
老方遺憾地嘆了口氣,關上了電視。
「就這件事?!」徐行冷冷地問道,「你把我從沙漠里叫出來?」
「當然不止這件事!」老方笑嘻嘻地說道,「不過和這件事有關!」
「有人的位子還不穩是麼?」徐行隨口問道,他當然不需要答案,當一位黑手黨頭目被殺了,事情絕不會就此結束。如果一派得到委員會的許可干掉某個頭目,那些反對派或那些忠于死去的頭目的人就必須爭取教過來,要不就除掉。總會有一邊贏一邊輸,有時要花好幾年時間才能決出勝負,停止互相殘殺。
「你真聰明!不過還不夠聰明,因為你根本就不應該問!」老方感嘆地說道。
徐行透過三層玻璃窗,遠遠望向新澤西崎嶇的山峰上空,那里烏雲又重新開始聚積,下午又會有一場淋灕盡致的落雨。現在陽光仍舊燦爛的曼哈頓是中午,而倫敦和巴塞爾則是傍晚,新加坡和南京此時是星期日凌晨,而悉尼是星期日上午,同一時刻,卻又是不同的時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在這一刻被埋進土里,又有多少人在這一刻失去生命,
「你在想什麼?」老方佯裝隨口問道,他已經盯著徐行好長的時間了,琢磨徐行的想法現在對他來說是一種樂趣。
「這里的東西真的很難吃,下次不要在這里了!」徐行淡淡地回答。
「是很難吃,但這兒最高,你可以在這兒看到整個城市,如果你呆得久,還可以欣賞到日落時的景色,」老方也學著徐行的口氣淡淡地解釋道,「除了在這里,這個城市里的人再也沒有誰能看到這些景色,因為那些可憐的傻瓜站得不夠高!」
徐行沒有回答,只是漠然地看著窗外,那遠遠的綠色海水和藍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