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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三岔口客棧的黑影

黃土飛揚,寒風蕭瑟。

漫漫土路,兩個身影時快時慢。

「錯哥,神槍山莊之行到底如何?」

「哈哈,楊小弟,你可要謝謝錯哥!」

「謝錯哥,不是你小弟這次真要栽在那陰雙英的手里了。」楊小郎扭過圓圓的臉蛋滿面誠懇地就要向阿錯行禮。

「錯哥我讓你謝的可不是這個。」阿錯一擺手,示意楊小郎繼續前行。

楊小郎靜等下文,不敢再隨意曲解這位錯哥的意思。

「楊小弟你是來清理門戶的對吧?」阿錯不等楊小郎答話繼續說道,「陰有光死了,陰雙英死了,在神槍山莊陰武也被你家錯哥干掉了,陰家男人就剩一個光桿莊主了,你們再清理門戶容易得多了吧?」

「什麼?錯哥你竟然把陰武也殺了?你的功夫竟然比陰武還厲害,小弟實在是佩服啊!」楊小郎又驚愕又驚嘆,一雙純真的大眼望著阿錯。

「實不相瞞,我雖然只見那陰武使了一招,真的是快似閃電,錯哥自認還是不如。」

「那錯哥你是怎麼殺的他?」楊小弟疑惑不已,功夫不如對方,自然自己倒霉,錯哥反而能殺死比自己武功強的人,實在是不可理解。

「錯哥我先殺了一個莊客,然後藏在莊客身後,再把莊客扶起來像個活人,黑暗之中陰武分辨不清,自然是大展神威舉槍就刺,可惜刺中的是莊客。這時錯哥再趁機跳出給陰武一劍,陰武招式用老,也就只好一命嗚呼了。」阿錯洋洋得意。

「錯哥,你真是太卑鄙太陰險了,這可有點勝之不武啊。」楊小郎有點不以為然。

「依楊小弟你的意思該當如何?莫非是大喝一聲,陰武出來,與某家大戰三百回合!堂堂正正將陰武擊敗,最好還要當著眾人之面,方能彰顯出八面威風。」

「正是!」楊小弟一臉憧憬,有點熱血沸騰的樣子。

「然後錯哥我被陰武一槍捅個大窟窿前後透氣死翹翹了,讓陰武這個壞人繼續摟著美人睡覺,繼續為禍作惡。」

「這有何不可?大丈夫死則死矣,只要死得光明正大,死得其所。」楊小郎正氣凜然,看樣子馬上就要慷慨就義。

「楊小弟啊,錯哥我今天要好好開導開導你,以免你走向邪路白白丟了你這顆大好的頭顱。」

「錯哥,你的高見未必能說服得了小弟。」楊小郎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從小父母對他的教誨就是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即使除惡也要明刀明槍,且盡量不傷人性命。錯哥雖然救了自己性命,可有些做法還是不能接受的。

「楊小弟,我們平常稱道一個人一般怎麼形容?」

「英勇無敵,舉世無雙,舉足輕重,出類拔萃,出神入化,英明果斷,蓋世無雙,博學多才,見多識廣,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文武雙全,韜偉略,雄才大略,爐火純青,高瞻遠矚,所向無敵,所向披靡……」

「停停停,我頭都暈了」。

「錯哥,你這可難不倒我,咱楊家可是家學淵源文武兼備。」提起楊家,楊小郎瞳孔放光,很是自豪。

「是嗎?可一個很重要的詞我怎麼沒听到?」

「有嗎?」

「智勇雙全。」

「這個小弟漏掉了,咱們再重說一遍。」楊小郎撓撓頭。

「小弟你看,」阿錯諄諄教導,「智勇雙全,把智放在勇前面,說明首先是利用智慧,其次才是勇敢或者功夫強弱,智還要重要于勇,不能力敵就要智取。倘若明知道打不過對方還要拼命,不僅僅是匹夫之勇,而且愚蠢得掛在腦門上。」

「這個……」楊小郎沉吟。

「佛祖都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為了懲處惡人,自己下地獄又如何?莫非自己的名聲和生命還要比芸芸眾生重要嗎?」阿錯開始拼命搜刮自己的腦海,胡亂抓來增添說服力。

「這個……」楊小郎沉吟。

「咱們學武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自己的虛名讓壞人繼續作惡正確,還是不計較個人名利懲惡揚善更值得稱道呢?」

楊小郎張張嘴,想要駁斥一番,卻覺著說出來的話就好像是為了自己的虛名而置大義于不顧,只好又咽了下去。

「小弟啊,你還年輕,除惡務盡,智勇雙全,用霹靂手段行菩薩心腸,錯哥可是把壓箱底的功夫都交給你了,你莫要辜負了錯哥的殷切希望。」阿錯很是語重心長。

這都是哪跟哪兒啊,楊小郎想笑,可又覺得有些方面不無道理,只好艱難地點點頭

一個純樸善良的楊家好兒郎,就這樣不知不覺間被阿錯燻陶著。

過東京而不入,臨許州而遠觀,越潁川而不停,冬天的荒野一望無垠,遙遠、高聳地堯山影影綽綽,再有兩天的路程就到宛城了。

一路行來荒無人煙,暮色四合的時候,二人驚喜地發現發現了前面不遠出有一個院落,不由加快了腳步。

「我怎麼覺得有人在偷偷看我。」楊小郎迷惑地瞧向四周,灰蒙蒙的一片都是山野禿樹什麼也瞧不清楚。

「我也有這種感覺。」阿錯不由攥緊了劍柄,「算了,管他是誰呢,只要和我們無關就行,咱們趕緊去吃頓熱乎飯要緊。」

話雖如此,兩人依然高度緊張,但直到走進那個院落也並無異常,才松了口氣。

這個院落果然是一個客棧,歪歪斜斜的破爛牌子上注明了客棧的名字︰三岔口客棧。

客棧名字名副其實,正處于一個三岔路口。四周山高林密,想是客棧掌櫃的也是迫于生計,才將客棧設在這凶險之地。

「站住!」二人剛要走進客棧樹樁圍成的簡陋院子,四個帶刀漢子攔住了去路,「你們是干什麼的?」

「這不是客棧嗎?我們自然是投宿吃飯的。」阿錯有些不高興,也有些警覺。

「這個客棧已經被我們包了,請二位去其他客棧。」這些漢子打量著阿錯二人,尤其是二人身上的兵器,似乎引起他們戒備之色。

「包了……」阿錯一愣,「幾位大哥,這方圓數十里那還有什麼客棧?天寒地凍的,行個方便。」

「不行。」這些漢子一口拒絕。

「你們怎麼這樣啊,大冷天的你讓我們去哪里啊?你們又不是掌櫃的,客棧也不是你家開的,請主人出來說話。」

「再不走,休怪我等無禮。」好像是頭領的漢子冷冷說道。

「顧沖,你們吵鬧什麼?」客棧里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

「回老爺,是兩人可疑路人,非要進來,小的這就打發他們走。」叫顧沖的漢子恭敬應道。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讓他們去哪里?讓他們進來吧。」

「老爺……」顧沖有些著急。

「嗯?」那老爺拉長了聲音,似乎責怪顧沖大驚小怪,也有不容置疑的意思。

顧沖警告地瞪了兩人一眼︰「我家老爺正在用飯,還有女眷在此,你兩個可要規矩點。」

「女眷不會去房里吃飯嘛!咱又不是yin賊什麼的,用得著這樣嗎?」阿錯心里瞎想,臉上卻是露出誠懇笑容︰「幾位放心,我們兄弟規矩得很。」

顧沖哼了一聲,不再理他,沖屋里喊了聲︰「顧海,眼楮放亮點。」里面應了一聲。

阿錯沖楊小郎使個眼色,二人走進院內,進入客棧大堂。

大堂里有兩桌人正在用餐,阿錯余光瞧見其中一桌看見好像是兩男兩女,另一張桌子卻是四個穿著一模一樣的漢子,凳子旁放著幾把刀,看見阿錯二人進來,都露出警覺之色,其中一個漢子放下筷子站了起來,目視阿錯二人一臉戒備,其他漢子也把手伸向了兵器,一有異動就要發作。

阿錯只當做沒有看見,和楊小郎到櫃台登記住宿,簡單洗漱後下來吃飯,發現大堂竟然已經空無一人。也懶得理會太多,二人早就餓得饑腸咕嚕,等飯菜端上來,把什麼都拋到九天雲外,專心填起肚子來。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余雖好修姱以靰羈兮,謇朝誶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芷;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眾女疾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yin;固時俗之工巧兮,儷規矩而改錯;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外面突然傳出長長的吟哦之聲,夜深人靜荒山禿嶺,這聲音顯得分外的清晰,聲音中充滿了抑郁與孤獨。

「是屈夫子的《離騷》。」楊小郎賣弄道。

「管他悶騷風騷尿騷,都沒有飯香,吃飯。」阿錯頭也不抬。

「錯哥,小弟認為你說得很沒道理。俗話說文武兼備,智勇雙全,錯哥,你怎麼只知智勇雙全其一,不知文武兼備之二,這方面小弟可是很替錯哥惋惜。」對阿錯的歪理楊小郎一直有些不服,藉此機會趕緊要扳回來,而且覺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不僅有些自得。

過幾本書的阿錯自知比學問不如楊小郎,索性揚長避短不予理睬,乘楊小郎說話的功夫把他面前的大餅偷過來一個,心中暗笑,這招趁虛而入、渾水模魚,楊小弟你可不如錯哥。

楊小郎沒有察覺,或者沒有在意,只是出神地听著外面清越地吟誦聲,並小聲地跟著哼哼。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佇乎吾將反;回朕車以復路兮,及行迷之未遠;步余馬于蘭皋兮,馳椒丘且焉止息;進不入以離尤兮……

「想不到在這里還能踫見一個憂國憂民的大儒,倒是和我楊家祖先有一比。」听到這里,楊小郎忽然擊節嘆道,倒是把阿錯嚇了一跳。

「我看你肩膀不痛了。」阿錯白了楊小郎一眼,打了個飽嗝,抬頭向門外望去,月光如水,撫模著冰涼的土石與光禿禿的樹木。

「老爺,天寒風冷,咱們還是回去吧。」一個中年婦人的悅耳聲音。

「好,就听夫人所言。」

「哈哈哈哈!」一陣略帶沙啞的長笑在外面突兀響起,分外刺耳。

阿錯二人俱是一愣,這又是什麼情況,不禁側耳細听。

「什麼人?」听聲音是那顧沖在詢問。

「郎朗月華,顧大人卻為國為民憂心如焚,真令在下好生敬佩。」那沙啞聲音道。

「過獎,請教閣下大名?」

「實不相瞞,在下乃奉金來將軍之命,于此良辰美景送顧大人上路。」

「鼠輩大膽。」顧沖一聲怒喝,接著是一片兵器晃動的嗆啷聲。

「老夫與金將軍相交不多,但對其為人尚有了解,斷不會行此鬼鬼祟祟手段。觀閣下神采必非無名之輩,何必藏頭露尾……」

「真嗦!」突然插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打斷了那位老爺的話。

沙啞聲音嘆了一口氣︰「信與不信已不重要。顧大人高風亮節在下深為敬重,怎奈道不同各為其主,且上命難違,請恕在下無禮了。小的們動手,恭送先生上路。」

  啪啪的兵器交擊聲瞬間響起,「啊!」「啊」,慘叫聲此起彼伏。

沒想到說打就打起來了,阿錯和楊小郎互相看了一眼。

「錯哥,怎麼辦?」

阿錯略微沉思︰「對方稱呼那個老先生顧大人,看來是個什麼官。本來咱們是不願和官府參合的,嗨,別的不說,就看在那老什麼顧大人讓我們進來的份上,幫他一把。」

「不錯,我看那顧大人是個好人。」楊小郎甚為贊同,他自從在陰雙英身上接連吃癟很是郁悶,一直想找個機會發泄出來。

「走。」

這一仗有些糊涂,一時如何分辨好人壞人,但願不要錯了,阿錯思量著和楊小郎雙雙手提兵器奔出院外。

不遠處的一個小土丘上,十幾個人正在激戰。土丘中間是那顧大人和夫人,護在旁邊的是一個老者,一個年輕的女子,還有那個顧沖,七八個黑衣人正在圍攻,地上倒了不少人。

顧沖和那女子已經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到下。那老者一柄劍雖然如潑風一般,然而當面之敵也是如鬼如魅,不過是旗鼓相當而已,旁邊還有黑衣人夾攻,老者也很難再救援顧沖和那年輕女子。

「你們去擋住那兩人,不留活口。」

勢如危卵,阿錯楊小郎挺兵器就要沖上,遠處一個黑衣人發出命令,听聲音正是剛才那個嬌滴滴的女人,話音未落,從樹林中又竄出四個黑衣人攔住了阿錯二人的去路,一聲不吭揮劍就刺。

阿錯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道這樹林之中到底還有多少人。不過此時不是猶豫時候,必須速戰速決,遲則生變,他揚手就是四五粒鐵丸,打到了兩個人,都是打在腿部,形勢不明,阿錯也不好下殺手。

「小弟,剩下的交給你了。」阿錯看當面之敵倒下,發力沖上土丘

楊小郎也怒吼一聲,大槍如蛟龍出水,猛刺猛殺,和剩下的黑衣人站在一起。

楊小郎的功夫並不差,那些黑衣人也不是草包,且身法快捷,楊小郎雖然勝券在握,但如果想瞬間將他們擊倒,倒也不易。故此在楊小郎心里把自己的這個錯哥更高看了一眼,卻不知道阿錯的特長就是一個快、一個壞,專好突然襲擊,最不喜糾纏不休。

阿錯四處揚手,鐵丸橫飛,正在圍攻顧沖和那年輕女子的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紛紛被擊倒,阿錯一個縱身跳了上去,向正和老者激斗的黑衣人沖去。

顧沖和那年輕女子早已傷痕累累,只憑著一口氣支撐,見當面之敵倒下,心神放松兩人也跟著癱軟在地。

阿錯又一揚手,三枚鐵丸飛向那頭領,孰料那頭領早有防備,身子一扭,三顆鐵丸紛紛落空,那老者並沒有趁機進攻,反而後退一步護在老先生和夫人的跟前。

那吟詩誦賦的顧大人倒還鎮定,他的夫人早已雙手遮眼抖如篩糠。

「都住手。」阿錯喝道。

那頭領躲過鐵丸正要攻上,听得阿錯叫喊冷冷一笑︰「哪里來的野小子趕著送死。」

楊小郎也將那兩個黑衣人擊倒,快步走到阿錯身邊。

阿錯喝道︰「我和我家兄弟不知道你們到底為何爭斗,不過看來這顧大人是個好人,我們決定幫他。你蒙頭罩臉的自然是干的見不得人的事情,現在就剩你和後面那個女子,已經不是我們這些人的對手,不過我等大仁大義,也不為難與你,你們趕緊走吧。」

阿錯反客為主嗦嗦說了一通,也不管文理是否通順,意思還是很明白的。

「哈哈哈,小子,你真以為人多就穩操勝券了。不是我小瞧你們,不需要我家小姐動手,我一個人就全料理了你們。」

「我怎麼听得你聲音有些耳熟,你到底是誰?敢不敢報上名來?」

「小子,就憑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阿錯輕蔑一笑︰「黑鬼,說來說去你還是心虛,你要真的有把握把我們都殺了,還怕我們說出去?弄了半天是虛張聲勢,真是讓小爺我齒冷再好笑。」

「好,今天就讓你們死個明白,我的名字叫源義狗,記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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