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不能即刻就走,不然血一直這樣流下去,不用人追也撐不了多久就沒命了。
阿錯喘了口氣,趕緊給自己大的受傷之處進行了草草包扎,又順便幫早已癱軟的杜英檢查、處理了一下傷口。即使如此,前面時間不短的流血,讓二人有點頭暈眼花。
杜果果嚇得兩眼發呆,偶爾低聲抽泣兩下,她沒倒有受什麼傷,身上的血跡都是杜英、阿錯和那些蒙面人沾染、濺落的。
阿錯看看激烈震蕩的石門︰「杜兄,此處不是久留之地,里面有個胖家伙功力很高,時間長了這石門可不保險。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尋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再說。」
剛才極力逃命顧不上,現在回頭看看杜家莊方向火光沖天,不用想杜家莊全完了,杜英回望過去,熱淚撲撲簌簌落了下來,口里喃喃低語,听得阿錯催促,應了一聲,趕緊費力站起。
「杜兄你受傷重,我來抱果果,咱們快走。」
杜英也不客氣,含著熱淚三個人跌跌撞撞沿著山林向北方逃去。
向北依然是梁山的延伸,山峰不高,更像高一些的丘陵。三人走走停停,但很快就能听到身後追兵的聲音,畢竟還有不少積雪,腳印很清晰,想徹底擺月兌可是不容易。好在杜英對這一帶的環境比較熟悉,追兵一時也追不上。
下一步往哪兒走呢?總在山溝里轉圈不是辦法,三個人饑寒累交加,在這樣下去,結果可不大妙。
杜英道︰「繼續順著這個山坡往北出了山,四十多里處有一個不小的鎮子,人多了我們好藏身,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阿錯點點頭,抱著杜果果搶先開路。杜果果驚嚇勞累過度,趴在阿錯的肩膀上昏昏睡了過去,間或猛然顫動數下,好像做了什麼噩夢。
這一段山路極不好走,融化後又上凍的雪水讓山坡異常光滑,到處是低矮稠密的枯草野叢攔路,兩人揮劍開路,艱難向前跋涉。
追兵越來越近了,隱隱約約能听見說話聲、咒罵聲,此時萬籟寂靜,一點小小的聲音都會傳出很遠,估計距離也就二三里地。
太陽露出地平線,清冷的光線普照著蕭瑟的山野與皚皚的冰雪。
一個時辰多後,兩人已經看見前面蜿蜒的山路,看來快到了有人家的地方了。
杜英道︰「阿錯兄弟,前面就是一個十字路口,往東就是黃粱鎮。我們再快點。」
阿錯嘆了口氣,後面已經能看到不時閃現的人影了,追兵距離不足二里地了,能清晰的听到他們激動、咒罵的叫聲,顯然也發現了他們,嗷嗷叫著追了上來。
這樣下去,恐怕趕不到黃粱鎮,就被追上了。倘若自己一人施展輕功可以輕易逃月兌,可是怎麼忍心拋下受傷的杜英還有可愛的小果果。
沒有辦法,盡力前行吧,路上已經偶爾可以看見行人,說不定會有什麼轉機。
望山跑死馬,半個時辰後,終于到了山口,兩人振奮精神就要沖下去。
「小王八蛋,哪里走!」隨著聲音,一個矮胖子如旋風般地趕了上來,雖然很胖而且腿有點不靈便,卻異常快速。
矮胖子越過兩人,擋在了去路上,後面的追兵也在後方不遠處吶喊著沖了上來。
因為是大白天,矮胖子和追兵此時已經去除了夜行衣,這個矮胖子大圓臉,小眯縫眼,肉頭鼻子,厚厚的闊嘴唇,約有五六十歲。
「小王八蛋,跑的挺快啊,讓爺爺追了這麼久,不是那些廢物,爺爺早追上砍了你們的狗頭了。好了,跑了這麼久,可以下地獄和你們的親人相會了。」
阿錯總感覺這老頭有些面熟,見老頭要動手,忙到︰「且慢,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矮胖老頭張開闊嘴哈哈大笑︰「跟爺爺來這一套沒用,受死吧小子。」劈頭蓋臉的就砍了過來,劍勢沉重,真奔頭頂,看來矮胖老頭意在速戰速決,趕緊拿下,畢竟此處不遠已有人煙。
阿錯把已經驚醒的果果放在地上,仗劍迎了上去︰「抱上果果快走,我攔住他們。」
「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我看你怎麼攔住你家爺爺,今天誰也跑不了!」矮胖老頭小眯縫眼精光四射,殺氣四溢,一柄劍上下翻飛,擋住了二人前行。
阿錯罵道︰「老匹夫,老雜毛,吹什麼吹?看小爺一劍戳爛你的草包肚子。」罵著往側後面退去。
矮胖老頭大怒︰「小兔崽子,我挖了你的心剝了你的臭皮!」再也顧不上杜英,劍如電射,唰唰唰圍著阿錯,恨不得一劍把阿錯砍成兩半。
杜英順勢抱著果果竄下山去。
後面的追兵也趕了上來,阿錯一看這老頭甚是厲害,眼珠一轉,不往前跑,反向後方追兵殺去,走著喊著︰「老雜毛,看我先把你這些鱉孫子弄死,回來再打折你的另一條腿。」
他甚至已經看到了追兵當中沈憶梅那有些疑惑的冷艷神色。
老頭哇哇叫著,從後面追過來,他十幾年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了,竟然被一個小女圭女圭弄瘸了腿,羞怒交加,直要氣破了胸膛,他厲聲喝道︰「你們追那二人,這小兔崽子我要親手宰了他。」
不料此時,阿錯突然翻轉身體,長劍如雨突然攻向老頭,想打老頭一個措手不及。怎奈這老頭功力高出他許多,應對很是從容,還有工夫獰笑︰「小子,任你如何掙扎,也逃不出爺爺的掌心。」阿錯倘若不是十分小心,劍早就被震月兌手了。
眼看就落入眾人的包圍圈,阿錯無奈,瞅個空隙,腳下滴溜一轉,轉到老頭身後,剛要起步跳出圈外追趕杜英,不料老頭長劍不及換招卻突然一個側踹,阿錯大驚,急忙撤步、吸氣收月復,但還是被踹在月復部,阿錯身不由己凌空飛起一丈多遠摔倒在地,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只感到月復部如火燒般的疼痛,受了不小的內傷。
也幸虧阿錯躲得快,要是踹實了,就是腸斷人亡的下場。
此時不是療傷歇息的時候,阿錯奮力掙扎起身,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卻也顧不得許多,強力施展花弄影輕功,向山下奔去。
阿錯在前面踉蹌奔跑,後面矮胖老頭眾人吶喊叫罵著追了上面,時而還有箭矢從後面破風射來,阿錯施展多年練就的絕技,每當眼看射中時,阿錯身影飄移恰恰躲開,引得峻極派眾人驚嘆、咒罵。
阿錯罵罵咧咧暗道,這應該是沈憶梅射的,真是個狠毒的女人,不是對她不忍下手也不會腰上中這一劍,他娘的賤女人,給我機會我整死你。
前面是個十字路口,杜英就在前面。阿錯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換個一方向,又一想倘若這些峻極派的分一部分人追殺杜英,杜氏兄妹更加麻煩,一咬牙還是跟了下去。
就這一分神,後面三箭同時飛來,阿錯躲過了兩支,有一支射在了他的後肩上,痛得他差點叫出聲來,腳步不穩,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掙扎繼續往前奔,很快就到了杜英身邊,這時後面的人又追了上來。
「前後圍住,一個別跑了!」矮胖老頭一聲令下,再也跑不動的杜英、阿錯被圍在了中間。
沈憶梅驚叫出來︰「四長老,我認得這個小子,是玉皇派的,叫什麼阿錯的,上次就是他傷了我哥。」
「閉嘴,你眼花了吧?這里哪有玉皇派的?就是玉皇派的,也照殺不誤,快點動手!」此處離泰山近些,胖老頭本來有些顧忌,又一想這小子如此可惡,況且我峻極派勢大,早晚要滅了這玉皇派,殺了這小子算個屁。
「噢,是誰說我玉皇派的也照殺不誤?好大的口氣!」語氣十分地冷漠傲慢。
眾人一愣,扭頭一看,山腳轉處,從北方山路上快步走過來一行人,阿錯眼楮一亮︰「杜師兄,我是阿錯,快來救我。」
這隊人有十數幾個,一色的黑色長袍,為首一人氣宇軒昂,正是玉皇派長門大弟子杜宇,後面的也都是長門弟子,阿錯熟悉的小迷糊也在內,還有吳破軍、周正等師兄弟。
小迷糊看到了阿錯,驚叫一聲︰「錯哥,你這是怎麼了?大師兄,這是阿錯。」
杜宇淡淡地看了一眼阿錯,把目光轉向胖老頭,心中頓了一下︰「哦,原來是峻極派的長老鄭一動前輩,不知前輩這是何意?為何圍著這三個人。」
胖老頭一看來了玉皇派的十幾個弟子,感到有些棘手,倒也一時沒有動手。他淡淡一笑︰「哦,原來是最近江湖上聲名鵲起的年輕俊杰凌絕公子杜少俠,我峻極派正在捉拿兩個yin賊,這兩個賊子甚是刁滑,凌絕公子要不要助一臂之力?」
杜英氣得渾身發抖,怒罵道︰「老匹夫你滿口噴糞,分明是你們貪圖我杜家莊武功秘籍,滅我杜家滿門,卻污我等是什麼yin賊,簡直是老不要臉。」這杜英雖生于山野村莊,但一直溫和有禮,一連串的變故讓他性情大變,听得這什麼峻極派的長老鄭一動如此顛倒黑白,簡直要氣炸了肺。
「武功秘籍?你也一個小小的山莊也有武功秘籍?我江湖赫赫有名的峻極派還貪圖你們的什麼破爛秘籍?真是可笑之極,說出來哪個會信?」
霍水陰陽怪氣的笑道,「杜公子,鄭長老哥哥被奸人所害,就帶我等來一查究竟,路過杜家莊時,這兩個小子覷見我家沈師妹貌美就出言調戲,還挾持我家的小師妹作為人質,此等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請杜公子觀陣,且看我等擒下這幾個惡賊,為江湖除害。」
阿錯急道︰「杜師兄,這些人一派胡言,顛倒黑白,何況我們又怎敢惹這峻極派?這位小姑娘千真萬確是杜莊主的小女兒。這些人昨夜滅了杜家滿門,殘忍至極,請杜師兄和諸位師兄一起出手,替峻極派清理門戶,為江湖鏟除禍害。」
玉皇弟子都抽出了武器,只等杜宇一聲令下,就要動手,矮胖老頭鄭一動諸人也露出了警戒神色。
杜宇皺了皺眉頭︰「干什麼?把武器都收起來。」
他轉向鄭一動淡淡道︰「鄭前輩,其余勿論,只是這其中一個是我峻極派的一個不成器的弟子,還請將他交予我派,執法長老查明後自會嚴懲。至于那個什麼莊的賊子,就任由前輩處置,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不能見死不救啊,杜師兄你……」阿錯急忙反對,要是這樣杜英兄妹就死定了。
「閉嘴,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杜宇呵斥道。
「這個……」鄭一動有些拿捏不定,雖然阿錯殺了自己好幾個人,可現在自己只有五六個人,還有幾個帶傷,對方人多,真要拼起來,雖然自己武功高強,可下面這幾個弟子就很難保住了,「杜少俠,不是老夫不給你面子,你說的這個阿錯殺了我六七個弟子,倘若不給大家一個交代,也說不過去。」
「這樣啊,的確難辦。」杜宇听得阿錯殺了幾個峻極派弟子,根本不信,以為不過是是鄭一動殺人的借口而已。他英俊的面孔露出一絲愁容,他想了想,嘆了口氣道︰「這樣吧,人讓你帶走我玉皇派臉上無光,我帶走則貴派顏面受損,杜宇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自然兩派的面子都要顧及。按前輩所言既然這阿錯作惡多端,就讓他自殺謝罪吧吧,也算是兩全其美,避免以後這小子再惹更大的禍。阿錯,做了這樣可恥的事情誰也救不了你,回宗門也是個死,還不如當中以死謝罪,也算是不枉宗門對你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峻極派和玉皇派眾人一陣愕然,誰也料不到凌絕公子杜宇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鄭一動也是一愣,瞬即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凌絕公子,果然深明大義,老夫佩服。」
小迷糊急道︰「杜師兄!」
杜宇厲喝道︰「閉嘴,我自有分寸!」
阿錯也怔了,懷疑是不是听錯了,但一看著杜英等眾人也吃驚的樣子,他知道不是錯覺,想了想,不僅也是哈哈大笑︰「好好,果然是深明大義的杜師兄,威風八面的玉皇派的長門大弟子,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不過阿錯明白了,也領教了,更記下了!哼,想讓老子自殺門都沒有,不怕死的就來吧,老子先干掉兩個夠夠本。」
杜英急忙道︰「阿錯兄弟,從昨晚到現在你已經幫我們不少了。蒙你舍命相救,杜英和果果都感激不盡,你和你大師兄說說,你們是一門師兄弟,肯定能說通,還是跟他們走吧。杜家莊完了,父母肯定都被他們殺了,我們也不想活了,你走吧,阿錯兄弟,你的恩情我們來世再報。」
阿錯深深吸了口氣,從容自若地淡然一笑︰「杜英兄這是什麼話?不是你,我還困在深山里呢,又蒙你和杜莊主熱情招待,此時危難之時怎能舍你們而去,苟且偷生,忘恩負義,和豬狗有什麼區別?阿錯賤命一條,卻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死則死矣,有何懼哉?杜兄,臨時之前我們再殺死幾個惡賊,以告慰杜莊主在天之靈!」
杜英也豪氣頓生︰「好,此生遇見阿錯兄弟值了,我們兄弟今天就同生共死。果果,去找爹娘你怕不怕?」
果果顫聲道︰「去找爹娘,果果死也不怕。」
「好果果!」阿錯、杜英哈哈大笑,「來吧,老雜毛,霍水,沈蠍子,你們他娘的還等什麼?」
杜宇不屑地哼了一聲︰「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們走。」小迷糊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吳破軍、周正幾個人雖然不喜歡阿錯,但此事事關玉皇派顏面,傳出去不僅惹江湖恥笑,恐怕掌門也不會放過自己,不知道這杜宇師兄怎麼鬼迷心竅了,竟作出這樣的決定,是以一時也有些躊躇。
霍水獰笑道︰「死到臨頭的東西還充什麼大瓣蒜,師弟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