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換箭奴,換箭奴!」感覺到隊長說出了大家的心里話,二十個人都七嘴八舌的相應起來。即使李魯一隊也有人要響應,只是看見隊長沒說話,又縮了回去。
程一飛心里沉吟了一下︰「嗯,阿錯這小子是越來越滑溜了,去年還能中幾箭,今年幾乎沒中過箭。長期這樣下去,打擊弟子們的積極性,影響提高大家的箭術和身體的靈活性、反應能力。」于是順口道︰「那你們想讓誰做箭奴!」
路平斜眼看了看,眼珠一轉︰「我們要求李魯師兄做今天的箭奴。」
「好好,李魯做箭奴,李魯李魯,箭奴箭奴。」路平一隊興奮起來,吼口號一般,更有些人不懷好意的開始盯著李魯,尋找他身體的要害部位,有的弟子還抬起弓試著瞄了一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李魯像被踩住尾巴的黑貓,尖叫一聲︰「不行不行,憑什麼是我?讓路平做箭奴還差不多。」
「箭奴箭奴,就是路平。」李魯一隊喊得更整齊。
看著亂糟糟的場面,程一飛皺皺眉頭,加重了語氣︰「閉嘴,換箭奴的事情以後再說,今天兩隊合一隊,同時射擊,射中一箭即可免打。」
路平還想說早已私下試過多次了,可哪里舍得中阿錯?程一飛早厲喝一聲︰「多言者先打十板,開始!」
大家不敢再多言,雖然不情願,依然迅速調整位置,身體站得筆直,中心自然置于兩腳之間,頭部轉向阿錯方向,希望老天開眼破個記錄。
阿錯一看大家準備好了,沖著眾人吹個口哨,大笑一聲︰「哈哈,師兄師弟們,都來做錯哥的跟屁蟲吧,錯個放的屁可是香得很呢,賽過小桃紅頭上抹的桂花油,不要錢隨便聞了,先到先聞。」邊說邊拔腿往山坡東面跑去。
李魯、路平幾十個人嘴里不干不淨地嘟囔著,惡狠狠地追了下去。
山坡上、樹林里,不停響起利箭帶來的讓人心驚的呼嘯聲,夾雜著失望的嘆息聲,無奈的咒罵聲。
阿錯就在眾人前面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奔跑,輕盈地跳過一個個嶙峋的石頭,閃過一株株松柏。不時還回過頭來,沖大家擠眉弄眼,眾人都恨得牙癢癢的。
突然,阿錯正回頭得意的做鬼臉,身後出現了一塊石頭,他差一點被石頭絆倒,身體踉蹌了一下,極力保持平衡的時候身體稍微停頓了一下。眾人大喜,抓住機會一陣亂射,阿錯左躲右閃,還是被射中了幾支,樹林里頓時響起幾個人興奮不已的聲音︰「哈哈,射中了,我射中了。」尤其張小胖的聲音最大。
阿錯扭過來臉來,邊跑邊心里偷偷嘿嘿奸笑︰「他娘的,要作弊怎麼能讓你們看出來?這香噴噴的雞肉是好吃,可惜老子的**要受委屈了。」
眾人看阿錯竟然被射中了,不由精神大振,一支支利箭嗖嗖地射向阿錯。阿錯雖然不回頭,但每每在箭即將臨身時突然一閃,箭只就落空了,三柱香的時間過去了,竟然沒有一支射在身上。而且阿錯跑的極快,總是保持四五十步的距離偶爾一興奮也會猛竄幾步把距離拉得遠些,更是惹得找小混小子們嗷嗷直叫如山中的狼崽子一般。
也許阿錯更加小心了,此後再沒有中一箭。路平他們嘴里罵罵咧咧,一看箭囊里面所剩無幾,都小心起來,不再輕易發射,但盡管如此,阿錯身法飄忽,依然有驚無險。路平跑得氣喘吁吁,氣得呲牙咧嘴,正好一群大雁呀呀飛過,路平索性把最後一支箭一揚手,隨著砰地一聲,那箭刺天而去,一只大雁不及哀鳴,脖頸被射穿,撲稜稜掉落下來,剩余大雁一陣慌亂,呀呀哀鳴著往北飛去,散亂的隊形逐漸恢復了人字形。
路平長出了一口氣,感到不憋得那麼難受了。不過心里依然憤憤不平,娘的,不知道阿錯這小子怎麼閃那麼快,比兔子快十倍,都成精了,這以後還能有個好,整天挨板子,什麼時光是個頭?說起來老子也是神箭手了。
陸陸續續,眾人手提大弓面帶沮喪地回來了,往地上一坐,喘著氣。阿錯也跟著眾人漫不經心走了回來,黑紅的臉膛上布著細密的汗珠。
另一隊中,李魯、張小胖諸人看著路平,都指指點點,間或還發出幸災落禍的笑聲。
路平小隊里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跳起來罵道︰「你們他娘的得意什麼?你們這些小兔崽子還能比我們強?遇見怪物阿錯你們還能討得了好?一會不是和我們一樣挨板子?」
小迷糊懶洋洋地應道︰「哎,這可不一定,咱們的水平可是比你們強多了,師弟我可是射中了一箭。」
張小胖扭著胖胖的**,得意道︰「好像師兄我也射中了一箭,正在那阿錯的小雀兒。哈哈哈!」
阿錯眯縫了一下細長的眼楮︰「胖子,你這小子還真狠,射壞了你的茶壺嘴,以後休想喝不要錢的熱茶。」
路平小隊的張成撇了撇嘴︰「豬,廢物!」心里卻在竊喜,昨夜偷偷地找上了李魯,不惜以叛徒的身份隨著李魯幾個人在阿錯哪里討了份人情,今天果然射中一箭,有付出果然有回報啊。
程一飛拔下阿錯防護服上面的幾支箭,看了看上面的標志,冷笑道︰「行啊,今天阿錯竟然中了四支箭,李魯一支,胖子一支,張迷糊一支,張成一支,有長進有長進。李魯你們四人打板子,其他人趴下撅起**,給我狠狠打,叫你們不用功。」
李魯四人響亮的應了一聲︰「遵命,您就瞧好吧。」伸胳膊挽袖子,提起一根細長的木板,殺氣騰騰準備動手。
路平剛趴下,突然感覺不對,斜著身子扭著脖子喊道︰「執事且慢,這里面有貓膩,我這麼高的水平都沒有射中,就憑他們四人有什麼本事?這里面肯定有問題。嗯,說不定阿錯這小子吃了人家的嘴軟放水了。」
程一飛一瞪眼︰「你的水平就很高嗎?阿錯他為什麼放水,想挨板子?笑話。廢話少說,打!」
路平眾人無奈嘆了口氣,等著板子落下。
李魯四人相互使個惡狠狠的眼色,動起手來。
一瞬間,哎呀哎呀的慘叫聲回蕩在山谷里,還有人罵著︰「娘的小胖,你夠狠的,回頭我再收拾你。疼死我了娘哎。」
阿錯叫得更響︰「李魯,我日你沒過門的老婆,下手真狠啊。哎呦呦,哎呦呦,老子的**開成牡丹花了。」
李魯哈哈大笑︰「小子哎,你也有今天,大爺我要好好伺候伺候你。」李魯說著,還偷偷地和阿錯擠眉弄眼一番,各有所獲甚是得意。
阿錯挨了幾下板子,雖然最多,李魯打得也挺響,其實最多只是傷了一層皮,都是老手了,自然知道中間的門道。
程一飛眼光毒辣,但只是笑笑暗罵了數聲,卻也並不點破。
突然上面通往玉皇派內門的小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尖嗓子喊道︰「 ,挺熱鬧的嘛!程執事,你們這兒玩的很痛快啊!」
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三個人趾高氣揚地走下山坡。
左手的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眾人都認得是內門二長老呂清的弟子路道,一身黑袍,左胸前一個玉皇派始祖杜隨心的小頭像,頭像外圓呈紅色,顯示他的內門弟子身份(外門弟子呈綠色)。說起來這人和路平還有遠親關系,但這路道一向欺軟怕硬,為人刁毒,不少外門弟子都受過他的欺辱,是以一看見是路道,大家的面色都變得陰沉起來。
另外兩人,一男一女均很陌生,男的稍大,女子卻是位妙齡少女,後背彎弓,腰掛長劍,面容冷漠,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
執事程一飛在木椅上欠欠身︰「路師弟,不知……」等著路道接話,表情平淡,似乎並未把路道放在眼里。他程一飛是執法長老肖玉閣的大弟子,受命管理、訓練這些外門弟子,在玉皇派也是很有身份的人。而且他的內力已修煉到四層頂峰,在本派二代弟子中也是拔尖的人物,但倘若比較一下年齡,修煉資質就遠不如另外幾個大弟子了,只因辦事穩重,就派到外門,負責教這些外門的混小子們。
據這些外門弟子了解,泰山玉皇派玉皇心訣像其他門派一樣共分九層,第一層就有了一匹馬之力,每增加一層,則會增加一匹馬的力量,也就說,程執事現在至少有四匹馬以上的力量,可不是路道剛突破第三層能夠比擬的。
而且玉皇派的秘傳劍法《秋風劍法》,和多數門派劍法一樣分為九層。劍法流暢、完整、準確只是基礎,剛入門而已,第一層要求一劍斷枝三段,第二層一劍要斷枝四段,以此類推,非常難以提高。
程執事可以很輕松地一劍五段,甚至接近六段,使起劍來劍光霍霍、劍花朵朵,快如秋風,端的難以提防,江湖上也小有名氣,人送綽號「落葉程」,取秋風掃落葉之意。
路道的劍法稀松平常,雖然仗著師傅寵愛,面對程執事倒也不敢過分怠慢,欺軟怕硬本就是他的本性。是以趕緊抱拳稟首︰「程師兄,這兩位是峻極派的沈憶秋師兄、沈憶梅師妹,沈憶秋師兄威名赫赫,江湖上人稱追風箭,這位沈師妹劍法、箭術均是江湖翹楚,我奉師傅之命,特請他們前來指點外門弟子的箭術。」
峻極派?程一飛清楚記得,十五年前,那時他還是玉皇派第三代年輕弟子。當時峻極派一支獨大,其掌門風不二野心勃勃欲統一中土江湖,連敗落雁、玉皇兩派,殺死兩派掌門人大批弟子。眼看大局將定,不料此時邪教摩天教大舉進攻,殺得峻極派節節敗退。幸虧此時江夏黃鶴派掌門孟鵬率眾人加入,眾人一鼓作氣,趕殺摩天教至老巢野人山,正欲趕盡殺絕,遇埋伏及瘴氣,峻極派老掌門與摩天教掌門拼個兩敗俱傷,中土武林眾人一看死傷慘重,無奈退回。
歸來途中,峻極派掌門人風不二傷重不治而死,峻極、玉皇兩派自然月兌離。
從此各派休養生息,逐漸恢復元氣,相安無事。雖然峻極派依然一枝獨秀,但落雁、玉皇兩派一旦聯合,峻極派也有些吃不消,故此,十幾年來幾個大派形勢相對趨于平和,平常也有相互走動,定期舉行一些比試,以激勵本門弟子、揚本門志氣。
此時程一飛一听是峻極派的,要大模大樣地來指點本派弟子,吃驚過後就是極度不爽,臉色也陰沉下來,當年多少師叔、師兄弟死在峻極派手里?雖然嘴里不說,夢里也不曾忘了!
這追風箭沈憶秋的名字倒是听過的,據說武藝了得,箭術非凡,去年曾獨自闖進一個惡名遠揚的賊窩淨衣幫,連續射殺十幾名高手,眾賊寇嚇破了膽子,四處奔逃,淨衣幫就此潰散。
當今各派都是以劍法為本,箭術只是輔助,這等他派之人指點箭術實在可笑。這程一飛是沉穩之人,雖然滿心不爽,但依然不失禮儀,還是很客氣的道︰「程一飛久仰兩位少俠大名,幸會。」只是語氣談談的。
身材修長、面容英俊、身穿青色長袍的沈憶秋倒是十分客氣︰「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落葉劍程師兄,小弟有禮了!」。
沈憶梅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並未說話,神情十分倨傲。
女孩兒發育得早,沈憶梅年約十六歲,身材很是頎長,一襲墨綠夾袍掩蓋不住窈窕的身材,瓜子臉、下巴稍尖,臉部稍長眉目如畫,一雙丹鳳眼顧盼生姿,倒是一個美人兒,只是神色總是淡淡,似乎天下人都難入其眼。
的確,這沈憶梅有驕傲的資本,據說她劍術、箭術也均有一定造詣,內力頗深,《生死劍法》也修煉小成,年紀輕輕有如此深的功夫,可謂天才之姿,深得峻極派掌門風正源夫婦與眾師兄師弟的喜愛。
阿錯、李魯、路平這些野小子素日玉皇頂幾乎也下不得,哪里見過什麼女人,猛然瞧見沈憶梅的俊俏模樣,心中有的驚呼狐狸精,有的驚為仙子下凡,可憐的小胖更是口水流了多長也一無所覺,小迷糊的小眼也掙得溜圓,哪有半分迷糊模樣!
卻听路道哈哈一笑︰「幾位不必客氣了,程師兄,咱還是請沈師兄給這些外門師弟們介紹些箭術技巧吧,機會難得啊。」
程執事尚未答話,卻听沈憶梅冷冷道︰「哥哥,這些個人挨個板子就嗷嗷亂叫的,箭術能好到哪里去?尤其那個眼楮細長的,適才更是叫得如同跟殺豬一般,實在可笑之極,不勞哥哥大材小用,小妹代勞了。」
眾人愕然,這女子鶯歌燕語聲音嬌脆十分好听,說話怎如此無禮?程一飛和眾外門弟子十分惱火,沈憶梅那美麗的容顏瞬間被打了折扣。
路道順著沈憶梅的眼神一看,禁不住笑出聲來︰「沈師妹,你說的那個小子,叫阿錯,是個沒爹沒娘的野種,從小就是我山上的奴才,還給我倒過夜壺,後來做箭奴和劍奴,專門供大家練習使用,後來不知怎地成了外門弟子,這樣一個廢物倒是叫師妹見笑了。」
沈憶秋淡淡道︰「小妹,峻極、玉皇兩派多年交好,既然來了一趟,也就相互交流一下,以示峻極、玉皇兩派友好之意。」沈憶秋一副大派弟子風範,謙遜中那點傲氣卻顯露得一清二楚。
路道道︰「果然是江湖聞名的沈師兄,言談舉止就是不一般,氣度泱泱。喂,你們這些野小子也學著點,不要老是狗肉上不了台面,丟咱玉皇派的人。」
話剛說完,卻听見嘰的一聲從外門弟子眾人里傳來出來,類似煙花的沖天炮聲音,細長響亮,剛才不知不覺自動站到一起的弟子們亂了起來,好幾人慌忙躲到了一邊,有的緊緊捂住了鼻子。
「好臭好臭,誰放的狗屁?」
「還是紅薯味的,肯定是小胖,昨天我見了他偷吃了一塊大紅薯。」
張小胖大呼冤枉︰「不是我不是我,我雖然吃了紅薯,但一直憋著沒放。」
李魯道︰「是阿錯,我剛才看見他彎著腰、**下沉使勁了,肯定是他!」
阿錯急呼︰「我昨天吃的蘿卜,要放也是蘿卜屁,這屁明明是壞紅薯味,要不會這麼臭?可別冤枉錯哥我。」
小迷糊四下瞧了瞧︰「奇怪了,難道是狗放的屁,我的小黃狗狗昨晚倒是偷吃了一塊紅薯,可今天沒跟我過來啊?奇怪呀奇怪。」
胡說的,偷笑的,笑出聲來的,就連程一飛和沈憶秋也忍不住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路道開始也笑,突然回過味來,嗆啷一聲拔出長劍︰「你們幾個小子找死!」就要沖過來。
程一飛把手一擺攔住路道,然後眼露精光掃視一圈,臉一沉怒喝道︰「你們成何體統?這個,也不怕讓外人笑話。不要鬧了,說正經事。下面請沈少俠指點大家箭術,這個,都給我認真點,不然等著吃竹筍炒肉片吧。」
路道哼了一聲,三角眼里精光閃爍︰「野小子們,有的是機會,走著瞧。」退回到沈憶秋身邊。
沈憶秋望了一眼沈憶梅,囑咐道︰「小妹,小心一點。」
「哥哥不必擔心。」沈憶梅微微一笑,如梅花盛開說不出的動人。
她輕盈如一只蝴蝶般跨出一步,脆生生的喝道︰「誰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