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璧雖然玩的累了,但精神卻依然亢奮,他歪在宋喬的懷中,開心的看著賀章垂釣。想到開心的事兒,便嘰嘰喳喳的同宋喬說上一番,也無非是學堂里哪個孩子寫的字好,夫子又夸獎了。或者哪個孩子上課調皮,被夫子打了板子。
宋喬便軟聲道︰「阿璧有沒有挨過夫子的板子呢?」
「才沒有呢!」賀璧驕傲的說道。他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听夫子的話呢,夫子最喜歡他了。只是他有些羞澀,不好意思同宋喬說。
宋喬環抱著他,捏捏他的小臉蛋,「那是不是夫子很喜歡咱們阿璧,總是夸獎呢。」
「嗯。」賀璧紅著臉兒應道。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不能說謊的。
賀章余光里注意著他在乎的兩人,一大一小就坐在他的身旁。賀璧一邊同宋喬說著話兒,一邊還新奇的盯著水面直瞧。而宋喬則是言笑晏晏的逗著賀璧玩兒,他便覺得當真是十分的幸福。
「來吧,大郎讓我帶會兒。」平兒笑嘻嘻的走上前來,彎身對賀璧說道︰「平兒姑姑帶你去采野果子,好不好?」
賀璧很是心動,但卻舍不得宋喬和賀章。
平兒繼續哄道︰「你母親抱了你那麼長時間很累了,咱們讓她謝謝,好不好?」
賀璧想了想,便點了點頭,任由平兒拉著他離開了。走的時候平兒賊兮兮的覷了二人一眼,笑的好不歡樂。
宋喬無語的撇唇,這平兒的整個想法都擺在臉上,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來平兒是想給她和賀章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環顧一下周圍,果然,便是連賀老夫人和丫鬟都不見了蹤影。
她微微嘆氣,他們都已經是夫妻了,還想要怎麼樣啊。
「累了?」賀章柔聲問道。
宋喬搖搖頭,索性環住了雙腿。將下巴靠在膝蓋上,直直的盯著水面。賀章看她這樣,便也不再說話,兩人一時之間陷入了靜謐。
也不知道阿兄走到哪里了?周正和何杰準備的怎麼樣了?還有……她微微挑高了眉毛。忽然便涌上來一個念頭。她以前一直沒想好該怎麼報復柳姍姍,但是現在她噘唇輕笑一聲,等明兒賀章去上朝之後,她便出門去尋趟何輝。
而且,她歪歪頭,看向賀章,「你知道梅七嗎?」
賀章挑眉,「怎麼?」
「听母親提起,梅家托陳國公夫人替這個梅七向我家阿妹提親。」她微微皺眉,「但我總覺得這人眉目之間都帶著幾分輕浮。是不可托付終身的。」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過不幾日謝六便要向四娘提親,然後便是梅七和五娘。
賀章想了想,「我命人幫你查查,他有沒有什麼荒唐的事情。」
宋喬便點點頭。
後天便是歐陽澤同姜黎成親的日子呢。
翰林院。翰林院……她皺著眉頭,歐陽澤依然巴上了一顆大樹,同前世里與她成親一樣,完全是為了前程。想來對姜黎也不會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姜黎慣來是個潑辣的,想必也不會讓他討到了好處。
「你莫要因為這事煩心,我會幫你留意著的。」賀章以為她是因為梅七的事情而發愁。便開口勸慰道。
宋喬嗯了一聲。
兩人之間便又是沉默下去,只卻沒有一點尷尬的氛圍。
有的時候果然是不能念人的,沒大會兒,便隱約听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哪怕是並不熟悉,但宋喬依然听出是梅七的聲音,還有謝六以及歐陽澤。他們怎麼會跑到一起去?
她撇撇唇,便往賀章的方向挪了挪,隱在了他的陰影處。守著賀章,她並不好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見外人,尤其是她不過是出嫁沒多久的新婦。
果不其然。沒大會兒,便看到噪噪雜雜的有五六個人往這邊走來,除了歐陽澤神色素淡之外,另外幾個人手一把折扇,搖的好不歡快。自以為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卻不知落在別人反倒失了下乘。
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謝六,他雖然也是笑得懶散,但自身的氣度卻硬是讓他散發出一股風流的意、味。而梅七,宋喬蹙眉,怎麼覺得娘里娘氣的啊!
因著宋喬的動作,賀章覺得十分的窩心,唇邊的笑意也深了幾分。只在看到眾人出現之後,便隱了下去,重新肅氣一張容顏,便是連眸光都變得十分的冷淡。
宋喬默默在心里鼓掌,著變臉的速度當真是堪稱賀氏絕活啊。
賀章好似感應到了她心中所想,側過身來對她淡淡一笑,但因著這個動作,卻是更嚴實的擋住了她。
「我說梅七,我們到這兒來做什麼?一無香車美女,二無美酒佳肴的,跑過來看著稀稀拉拉的樹木嗎?」一個二十來歲,眉目間帶著酒色之氣的年輕男子不滿的抱怨道。
宋喬倒也認得他,兵部尚書的四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挑,除了每日里走嗎馬遛狗,便是混跡煙花之地。宋喬記得,他好似有個親姐姐在宮里做了個寶林,並不突出。
梅七譏笑一聲,「你懂得什麼啊!今兒是為了慶祝歐陽兄弟告別單身的好日子,自然是要按照他的喜好而來。這有山有水有花草的地方,在你看來是最無趣的地方,在歐陽兄弟那兒便是世間最風雅的事情了。你跟著小爺走便是了,今兒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曲水流觴。」
「曲水流觴我是見過不少,但你每次都喝的趴下,還好意思說讓我們見識。」那曲四哼哼唧唧的開口,惹來眾人的笑聲,然後便是梅七的嗔罵。
歐陽澤垂眸斂去眸中的厭惡之情,微微的淺笑一聲,待抬眸看到坐在不遠處眉目冷淡,獨自垂釣的賀章時卻是微微一愣。
賀章他並不陌生,曾有人將他與之相交,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他怎麼都比不得他。而且,他怎麼能忘,宋家三娘在前些時日嫁給了此人。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怪怪的,恍惚間覺得事情不該是這般的走向。
他不該迎娶姜黎,而宋喬也不該嫁給別的男人。他不知自己緣何會有這種怪異的想法,但越是打壓這年頭便越強烈,是以他便任由它發展下去。有的時候他會在心中不只覺得比較,雖然姜黎年紀大些,且又有白虎的命格。可命理這種事情,又如何說的準,至少他現在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雖然宋慕昀的官職更大一些,但是姜家給他的助力卻是要更多一些。
即便是時日無多,他也知道宋慕昀是個刻板嚴謹的,斷不會為了他的前程官職去做些手腳。
但是姜家卻會。
尤其是,姜黎之余宋喬至少是清白的。歐陽澤每每都這般對自己說。
但此時看到賀章,那般念頭便更加的強烈了,他緊緊抿住唇角,不讓自己過于在意于他。
自拐過角來,謝六便看到了賀章,自然也瞧見了那散落在地的衣角。淺紅的羅裙偎在藏青色色的衣袍邊上,不難想象,此時的兩人必定是緊緊相偎在一起的。
他眸光泛起冷光,唇角的懶散笑容也變得有些冷冽。這個女人……前段時日還如同貓兒似得撓的他滿手的血痕,此時竟然這般小鳥依人的偎在別人的懷里。想到那柔軟的如同天鵝似得脖頸,以及那高高鼓起的胸脯,被另一個男人可以隨時的把玩鑒賞,他便覺得胸腔中的氣一股股的高漲起來。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煩躁再次被勾起。
只他卻深吸口氣,垂了眸,待重新抬眸的時候依然是他慣有的散漫。
隨著歐陽澤的動作,眾人便都發現了賀章的身影。他們雖然全都是權貴之家的子弟,但本身卻都是一介白身。若是看到別人,直接無視,趾高氣昂的便過去了。但是賀章,他們可是被家里的人叮囑過莫要惹這個煞星的。
記得好像是三年前,陸家的一個小子沒有眼色的當街調戲了賀章家中的小妾,沒過幾日,整個陸家全都下了大獄。男的充軍流放,女的沒入農籍,且七世之內不可重歸良人。
這下手也太狠了些。
若是賀章知道定是很無語,這些都和私人恩怨沒有關系,不過是他在調查陸家貪墨舞弊的時候正巧趕上了而已。
是以,即便是不太情願,眾人依然是上前,朝著賀章見禮。
「見過賀大人。」
「見過賀大人。」
賀章微微撩起眼皮,擺擺手神色淡然的開口,「此時並未在朝中,眾位不必多禮。」
眾人默︰他們也沒有入朝的機會好不好啊!
宋喬在賀章的身後忍不住的抿了唇笑,便是連見到歐陽澤的陰郁都消了去。這人說話慣來是個堵人的。
梅七笑呵呵的拱手,「我們在前面辦了個流水曲觴宴為歐陽兄弟慶祝,不知道賀大人賞不賞臉過來一敘呢。」
賀章抬眸覷了他一眼,沉聲開口︰「賀某乃是陪家人外出,月兌不開身。」
梅七這方才看到賀章旁邊的那一抹淡紅,哈哈一笑,「好的,好的,那我們就不打擾賀大人了。」
站在這人面前覺得整個空氣都窒息了,眾位紈褲們只想著趕緊離開。
是以全都打哈哈的同賀章說了兩句便抬步往前走去。嗯,雖然對那宋喬十分的感興趣,但卻沒膽子圍觀兩人之間的互動,哎,少了一大說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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