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王聞皇後密旨,大喜過望。與眾謀士商議,皆論︰天于不取必受其咎。
乃服王動冠蟒袍,急速進宮。
北寒王直入後s宮,見那傻子正在一旁撫模金瓜把玩,也不睬他,先來撫慰蕭後。曹安忙把耳目閉塞,自從先皇死後,北寒王和太後越來越肆無忌憚;此事他有所耳聞,但若眼楮一賤,說不得有殺身之禍,哪里敢看。
蕭後讓北寒王居南而坐,令曹安宣讀詔令
︰
從來帝王動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為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今朕年屆三載,天下平治,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
《尚書*洪範》所載︰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五福以考終命列于第五者,誠以其難得故也。今朕年富有四海,天下安樂,朕之福亦雲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兄弟手足十二人多有斃者,唯余朕一人,乃是因為朕德薄所致。念自御極以來,不能使移風易俗、家給人足,上擬三代明聖之主,更不能使海宇升平,人民樂業,只有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嘗少懈。殫心竭力,有如一日,此豈‘勞苦’二字所能概括耶?前代帝王動或享年不永,史論概以為酒色所致也,皆書生好為譏評,雖純全淨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朕今為前代帝王動剖白言之,蓋由天下事繁,不勝勞憊之所致也。
諸葛亮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人臣者惟諸葛亮能如此耳。若帝王動仔肩甚重,無可旁諉,豈臣下所可以比擬?臣下可仕則仕,可止則止,年老致政而歸,抱子弄孫,猶得優游自適。為君者勤劬一生了無休息之日,如舜雖稱無為而治,然身歿于蒼梧,禹乘四載,胼手胝足,終于會稽,此皆勤勞政事、巡行周歷,不遑寧處,豈可謂之崇尚無為、清靜自持乎。《易》遁卦六爻,未嘗言及人主之事,可見人主原無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盡瘁,誠謂此也。
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太祖、太宗初無取天下之心,嘗兵及京城,諸大臣咸雲當取,太宗皇帝曰︰隋與我朝素非和好,今欲取之甚易,但念系中國之主,不忍取也。後流賊李溫攻破京城,胤禎自縊,臣民相率來迎,乃剪滅晉寇入承大統,稽查典禮,安葬胤禎。昔漢高祖系泗上亭長,明太祖一皇覺寺僧,項羽起兵攻秦而天下卒歸于漢;元末陳友諒等蜂起,而天下卒歸于明。我朝承襲先烈,應天順人,撫有區宇,以此見亂臣賊子無非為真主驅除也。凡帝王動自有天命,應享壽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壽考,應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朕自幼讀書于古今,道理粗能通曉,又年力盛時,能彎十五力弓,發十三握箭,用兵臨戎之事,皆所優為。然平生未嘗妄殺一人,皆出一心運籌。戶部帑金,非用師、賑饑未敢妄費,謂皆小民膏脂故也,所有巡狩行宮不施采繢,每處所費不過一二萬金,較之河工歲費三百余萬尚及百分之一。昔梁武帝亦創業英雄,後至耄年,為侯景所逼,遂有台城之禍;隋文帝亦開創之主,不能預知其子煬帝之惡,卒致不克令終,皆由辨之不早也。朕之子嗣無一,德行涼薄,無能保社稷。北寒王高旭,人品貴重,文武兼備,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武康三年十一月十三日卯
北寒王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身在夢中。數十年之籌謀,今日終要得逞,好不舒心痛快。
正在雲端飄搖,忽然見蕭後鳳眼大張,望著自己背後露出嫉妒吃驚的模樣。心中一跳,猛回頭看時,一塊金屬罩著頭臉轟了下來,急抬手去擋。可惜為時已晚,王動力大,雙手倒持金瓜,一舉砸下來,把北寒王的手臂,連同腦袋一同砸得粉碎。
蕭太後瞪得挨呲欲裂,睜睜地看著溫柔體貼的情郎變成一堆爛肉,腿腳一軟,差點摔倒在地。王動就勢摟住她,緊緊抱在懷里︰「太後,朕誅殺逆臣賊子,何必如此驚慌失措。」
把她推到床榻上。傻子搖身一變,變成了真武帝王動。
北寒王安排進來幫助太後謀劃的心月復宮婦意圖月兌走,被王動使金瓜又砸碎了腦袋。走月兌了消息,死的說不定就是老子了,別怪老子心狠手辣,王動這畜生,殺人放火倒是一把好手。那國子監祭酒曹安是個軟腳蝦,被這一下,嚇得屎尿不禁,倒不須理會。
王動出了寢宮,蘇珩帶著一隊人馬迎上來。王動道︰「封鎖坤寧宮,不準一個人進出。誰敢違背,格殺勿論。每日飯菜,由你的人傳送入宮。**既然已經躲了起來,你這新任掌印太監也該著實地掌握權力了。還有,即刻召太保趙陽在文成武德殿見朕。」
「太保,朕意欲誅殺北寒王,你意下如何?」王動埋頭批示公文,好似不經意得問。
太保趙陽剛一請安,就听了這話,驚得目瞪口呆,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是誰在設計老夫,怎麼讓這傻子說這種話框我。對了,定是北寒王疑我,特地安排傻子來試探我,這也忒淺薄了些。好在信兒領兵在外,他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動老夫。
連忙跪伏在地,奏道︰「北寒王忠心為國、匡扶社稷,不知聖上何出此言?」
「哼,忠心為國!」王動冷笑,將朱砂筆擲到地上,向旁邊案幾上的食盒一指︰「太保看看,那盒子里,是什麼東西。」
趙陽心中大覺奇怪,怎麼皇帝今天換了一個人似得,照說那傻子念誦課文也沒這麼流利。誠惶誠恐地打開食盒,只見盒子里裝著一個鮮血淋灕的頭顱,嚇得他連忙棄了盒蓋,跪伏在地,不住磕頭。
王動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身來,安慰道︰「太保何須驚恐,朕誅殺此獠,亦是為江山社稷著想。」提起那破碎的人頭,滴溜溜在手上轉,郝然是北寒王的頭顱。
趙太保慢慢穩定了心神,一大政敵突然間被除去,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感。眼前這個年輕的皇帝,突然間從傻子變成了殺伐決斷毫不猶豫的儈子手,其隱忍深沉,當真可怕。心中綢繆,不敢妄言。
王動道︰「太保才是真正的忠心為國,若非太保與虎賁將軍趙信一力維持,北寒王這逆賊只怕早已經逼宮犯上,朕亦難以保全。今日奸臣已除,但其黨羽眾多。朕心甚憂,趙太保可有良策。」
趙太保心念急動︰北寒王勢大,如今一死,就需乘勝追擊,免得死灰復燃。當下奏道︰「可下旨令廷尉府張謙領兵五百,包圍北寒王府,一並余孽,盡數剿殺,斬草除根。
令北院兵馬統制、虎賁將軍趙信,統領精兵八千,移師南府寨前,嚴密監視,以防作亂;並張赫率羽林軍,攜聖旨與兩宮太後懿旨,狙殺南府兵統制高遠,只誅首惡,余黨不問,彼聞聖上之令,必然做猢猻散。
八衛將領家屬,皆在京城之中居住。聖上派人撫慰,顯示恩德,可撫平八衛。」
所謂撫慰家屬,當然是有一半威脅的意思在內。皇城安全在于八衛之手,因此太祖皇帝立下規矩,八衛統領之直系親屬須在城中居住,挾制八衛將領。八衛的家屬原本在北寒王的手上,王動自然毫不客氣地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