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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惱人哪惱人

鳳坤宮內,皇後端莊的坐在椅子上,淺淺的品用著上好龍井,似漫不經心的听著自己小女兒的不滿。

她梳著飛天髻,高貴華麗,頭釵九尾鳳釵,一身秀有九鳳飛天的宮衣精美絕倫,金色的光暈隨著她一舉手一投足煥著耀眼的光芒,粉黛微施,嫻靜中透著淡定。

只是那雙微微上揚的雙眼中偶爾的泄露了些精光。

李珍一身寶藍色衣裙,恬靜帶笑的站在一邊,原本是在給皇後捶背,見著景知妍並李珠一起進來的時候才收了手。

李珠進來行禮後便站到了李珍身邊,對于方才進來時看到的自家姐姐和皇後之間融洽的氛圍有點不舒服。她在外面可是受了一肚子的氣回來呢。姐姐卻這般舒服。

見她神色有點不對,李珍抬眼看向她,卻只見她微側了頭帶點小心和隱隱的期待看著三公主景知妍。

李珍便也收了心神,將精力放在自踏入這個屋子起就不停抱怨的三公主。

李珠有點擔心皇後會因為景知妍在外受了氣遷怒與她,更多的卻是期待皇後能夠為景知妍出氣,好好的整整葉非塵那個討厭鬼。

「母後~您有沒有听到女兒說什麼呀?那個可惡的葉非塵上次讓我在天字部丟臉,這次又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把我給氣死了,您一定要幫我好好出出氣!」景知妍極力的抹黑葉非塵,她相信不管那葉非塵有多聰明,只要母後出手葉非塵就只有倒霉的份。

見自己最寵的女兒氣得小臉都紅了,皇後李雪夢眼里閃過一絲狠戾,卻在下一秒又變得溫和。

她拉過景知妍坐在她身邊,語重心長的道︰「妍兒,這次的事是你不對。」

不待景知妍豎眉反駁,皇後就繼續道︰「宮里什麼好東西沒有,你偏偏要去搶別人的東西,就算那真的是天大的寶物,你只要搶,在別人看來就是仗勢欺人以及眼皮子淺、小家子氣。」

「我說了要給她錢的,我又不是白搶,我準備花錢買!」景知妍覺得自己願意花錢已經是夠對得起葉非塵,誰知道葉非塵還不樂意,在那麼多人面前甩她的臉,簡直是氣煞她也!

「那你為何不好好的說?還要讓護衛動手?」皇後為擰了眉,覺得自己這女兒是在是太單純了點,半點心機也無,又是擔憂又是憐愛,「你若是客氣一點,好好的說,那些百姓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又怎麼會當眾丟臉?」

畢竟她女兒是公主而葉非塵只是大臣之女,身份上來說妍兒佔著優勢。只要她能夠斂了脾氣,禮貌的陳述自己的喜愛之情,再表示自己願用同等的價錢買下,姿態做足,不光不會丟臉,還可以贏得好的名聲。同時得到那飾的機會也會大大的提高。

李珍听了皇後的話若有所思,三公主何其尊貴,也在葉非塵手下吃癟,說到底不過是顧忌著悠悠眾口。也就是說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爭取到更多的人站在自己這一邊,而弱者總是容易讓人想要保護的。自己這弱柳扶風的身姿倒是很好的本錢。

李珠卻是有些郁悶的垂眉,怎麼回事,皇後不應該氣的想要把葉非塵殺了嗎?這會竟然在這里說起三公主的不是來。真是讓人郁悶到胸疼。

「我為什麼要對她客氣?」景知妍一听就更怒了,「我是堂堂三公主!是金枝玉葉。葉非塵不過是個臣女,她應該對我客氣點才是!」

「母後!您平日不是最寵我的嗎?今天竟然為了葉非塵那丫頭教訓我?您還有把我這個女兒當女兒嗎?若不是,若不是為了您的名聲著想,我今天早就讓人把飾搶回來了!何苦受氣!」

景知妍說著說著竟泛紅了眼圈。到底是年紀小,十三歲還不到,平日里眾人都順著她,被寵的沒法沒天。今天受了氣還要受教訓,心里別提有多委屈。

皇後是又氣又喜。氣自己女兒腦袋不開竅,喜她還算有點懂事。不過有些話還是要單獨給她說才行,于是看了眼李珍和李珠。

李珍很會看眼色,正準備行禮告退就听到外有內侍太監喊道︰「大皇子到。」

于是嘴里的話就收了回去,眼神不由的往門口看去。

大皇子景子期,年方十七,生的英俊瀟灑,面若玉盤、眼若晨星,有著青松一般的氣質,沉穩謙和。

他是皇上的嫡長子,位尊且榮,皇帝對他也很滿意。可惜的是,至今皇帝也沒有要立太子的意思。

皇帝如今三十三歲,正直壯年,立太子之事倒是不必急。只是像景子期這樣嫡、長兩樣都佔了,而且能力不錯的皇子,早早的立了才是正常。如今這般,倒讓人沒由的多生了些想法。

等大皇子對著皇後行禮完畢,景知妍就掛上了他的手臂,「大哥,葉非塵今天讓我在眾人面前丟人,你一定要給我出氣!母後她一點都不疼我!剛剛還在教訓我!」

皇後臉色微沉,沒想到自己女兒竟然跑到自己兒子那里告自己的狀。心里暗嘆,這丫頭也快十三了,總這般傲著性子,不存半點心機也不行。看來得磨磨她的性子了。

「珍兒見過大皇子。」李珍聲音柔美,緩緩行禮,動作標準,斂眉垂眼,沒有多給一個眼神。

「珠兒見過大皇子。」李珠也放柔了聲音,只是眼神忍不住從大皇子臉上晃了一晃,而後飛快的落下。

景子期面上帶笑,溫和道︰「兩位妹妹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大皇子。」

見景子期因著李珍和李珠的行禮而對自己提的事沒有做出反應,景知妍小臉一垮,拽著景子期的手走到一邊,對李珍李珠道︰「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兩個先回去吧。」

以她看,她對李珍李珠的態度是極好的,但在對方的心里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不管心里有多麼的不高興,李珍李珠姐妹還是行禮告退了。

鳳坤宮內便只留了皇後母子三人。

景知妍鬧著要景子期給她出氣。又將事情講了一遍,這次講得更詳細了些。

皇後听到是李珠先現那個飾而且暗中激景知妍要得到飾,眼神微變,卻是沒有說什麼。

她讓人擺上糕點、熱茶,對一直圍著景子期吵鬧的景知妍道︰「妍兒,不要胡鬧!你大哥是男子,怎好管你們女孩子家的事情?他有正事要做。」

「什麼正事!自己親妹妹被欺負了還不算是正事嗎?」景知妍不滿的吼道。

「三妹!」景子期語氣微沉,「你怎麼對母後說話的?怪不得今天有人又參了你一筆。」

景知妍一愣,大怒,「肯定是那什麼御史,今天我見著他夫人了!太過分了,就會像個女人一樣嚼舌根。」

「閉嘴!于御史頗得父皇信任,不要胡亂詆毀!」景子期也有些生氣,往日景知妍脾氣再壞也很少會在母後面前大吼大叫,現在看她的樣子哪里有公主的風範。

對這個外面溫和的大哥景知妍是有些怕的,不敢再說什麼。但是心里憋屈不已,原本以為肯定會得到母後和大哥的安慰,沒想到今天他們都不管她,還訓她。她委屈的不得了,淚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滾。

皇後一看就心疼了,正準備說什麼,就見景子期已經安慰的模上景知妍的頭。

「三妹,別哭了,你放心,葉大小姐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你只用好好的看著就夠了。」

景知妍聞言當即止住了淚水,「大哥要為我出氣嗎?」

「傻瓜。」景子期輕笑道,「不想讓她過的好的人可不止你一個,如今父皇的態度不明,我們還是不要有什麼動作最好。反正,自有人對付她。」

「真的?」

「你可是當今皇後的女兒,堂堂三公主,那種無關緊要的人還不能讓你髒手。」

景知妍似懂非懂,卻對景子期的話半點沒有懷疑。葉非塵一定要倒大霉了!

不管是誰動手,反正她看不得葉非塵舒坦。對于葉非塵倒霉,她真的是相當的期待!

……

和景颯聆在小路分開,葉非塵直接回葉府。兩人似乎都十分默契的認同一件事︰不把兩人相識的事情公之于眾。

之前景颯聆直接將葉非塵攬走也是瞅著葉非塵走的是小道,邊上沒有人才那樣肆意。

畢竟在眾人所知的事情里,景颯聆與葉非塵兩人只有兩次見面,一次在仙客來,一次便是左相領著葉非塵上榮親王府登門拜謝。

以景颯聆的性子來說,不可能只見兩次面就對一個女子刮目相看。所以如果他們走得太近會讓人懷疑,若是有心人去查的話就會查到四年前葉非塵救了景颯聆的事。

而景颯聆養傷近兩年的時光,對外宣稱的是出門游玩,而且游玩的還是北地,與泉州完全不搭調的地方。這代表著,他會出現在泉州是因著十分重要的事。重要到他現在還不能告訴她。

為了掩蓋他們早已認識的事實,保持一點距離很有必要。

關于那件秘密的事,葉非塵不是沒有表示過好奇,但景颯聆卻是沒有說,只是眼神微暗後調笑道‘等你進了榮親王府為師就告訴你’。

而這個‘進’意義有點深。葉非塵當即就決定還是暫時放下那點好奇。她很清楚,很多時候,秘密意味著危險。景颯聆也是為了保護她而已。

在葉府門口,葉非塵十分踫巧的遇到了從宮里回來的李珍李珠兩個姐妹。

「非塵妹妹。」李珍率先打招呼。

「珍表姐。」葉非塵不冷不淡的回應。

李珠如今可以說是看著葉非塵就沒由得生氣,覺得她很扎眼,一點的都沒有想要打招呼的想法。挽著李珍的手趕在葉非塵前面進門。

「姐,別理她,她如今膽子大得很,連三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目中無人,在外面逞一時意氣,也不怕連累了整個葉府。我們還是少和她接觸的好。」

葉非塵倒不會幼稚到跑著去和她們爭誰先進門。听了李珠的話後嘲諷道︰「珠表姐不用擔心,縱是葉府如何,總是連累不了珠表姐的,畢竟珠表姐可是姓李!」

「我是姓李,可是我姑姑是葉府的人!若是葉府有事,難道不會連累到我姑姑嗎?你以後還是注意點自己的行為,免得讓我姑姑為你受苦!」李珠毫不退讓,振振有詞。

「胡鬧!你們在這里吵什麼?」

三人抬眼看去,就見葉定榮走在最前,後面跟著幾位同僚,那些同僚有些訝異的看了看李珠然後收回眼光。

以前听說李家的兩位小姐借住在葉府,都是乖巧伶俐,現在看似乎不是那回事呀。尤其是剛才說話的那個姑娘,實在是半點不會說話。

葉定榮和同僚談完事情,正好心情的在院子里走走,沒想到就見著自己的女兒和兩個佷女從外面回來,還邊走邊吵。

好吧,他自動的將李珠提高的聲音當做她在和葉非塵吵架了。

葉定榮臉色不好,幾個同僚極有眼色的告辭。

「見過爹爹。」葉非塵淡淡道,禮儀上半點不出錯。

「見過姑父。」

葉定榮冷著臉看了李珠和葉非塵一眼,「給我過來!」說著便往二門走去,進了內院。

葉非塵勾勾唇,跟上。李珍和李珠對視了一眼,也急忙跟上。

葉定榮一路都沒有說話,直接將三人帶到了禧寧居。

這會在床上躺了許久的李姍終于在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後有了些精神,半倚在軟榻上看書。听翠藻報告相爺怒氣沖沖的領著大小姐和兩位表小姐過來了便立即起身。

等葉定榮進屋的時候,李姍已經迎了上去,溫柔道︰「妾身見過相爺。」

見到她,葉定榮的神色舒緩了些,「身子好些了。」

「好多了。」李姍略帶著羞意回答,而後眼神往他身後看去,「相爺……您這是?」

葉定榮坐在主位,大掌一拍桌︰「她們三個出去玩到現在才回,一回來才踏進門口就在那里吵架,哪里有半分大家小姐的氣質!真是讓人白白看笑話!」

李姍心知肯定是她們三斗嘴的時候正好讓相爺的同僚看到了所以相爺才回如此生氣。

她給葉定榮斟了茶,然後神色有些冷的對著李珍李珠道︰「怎麼回事?平日里我對你們的教導你們沒有听進去嗎?非塵是妹妹,無論怎樣你們都要讓著她,什麼事都不要計較。現在卻和她吵架,還不認錯!」

這話听著是處處維護葉非塵,卻是直接就把吵架的名頭按在了她身上,而且把李珍李珠的姿態放得很低,讓人覺得葉非塵似乎很刁蠻一般。

葉非塵眼神微冷,這李姍果然學不聰明,任何時候都記著打壓她。

李珠這會腦子倒是轉得快了,立馬就對著葉非塵道︰「非塵妹妹,是姐姐不好,不該和你置氣。我都是把葉府看得太重要才會一時最快,還請妹妹不要介意。」

葉非塵挑眉,看向葉定榮,現他的臉色果然沒有因為李珠的話而有所松動反而更難看的點。

她相信李珠說的最後一句話肯定落入了葉定榮的耳中。不管是對于葉府的主人還是平日里疼愛李珠的姑父來說,葉定榮肯定是不會喜歡那句話的。那話分明就是不把整個葉府都看在眼里,只看重李姍一個人。

而現在李珠又睜眼說瞎話,以為別人沒有听清她的話,這會知道把李姍改成了‘葉府’。只是卻晚了。

葉定榮又不是蠢人,這點事都看不清楚才怪。

「你們到底為什麼吵?」葉定榮冷著臉道,「非塵做了什麼危害葉府名聲的事?」

葉非塵眼里劃過一絲嘲諷,還以為他會訓斥李珠幾句呢。沒想到竟是什麼也不說,恐怕他自己覺得冷著臉對著那對姐妹就已經是懲罰了吧。嘖嘖,他倒是心疼她們,舍不得訓斥,反倒是對著她這個親生女兒冷臉、說重話、質疑都做得毫不猶豫。

初回望都時還覺得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父愛,現在卻十分懷疑當時她是不是五感失靈了。或者是……葉非塵暗暗想到一種讓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可能,那時他的父愛只是做給祖母看的!

收回思緒,葉非塵眼角晃過李珠忽然亮起的眸子,淡淡道︰「非塵從未做過有害葉府名聲的事。」

李珠當即就準備說話,被李珍拉住了。

葉定榮眉頭一挑似欲生氣,可下一秒便緩了神色,變換的速度之快幾乎沒什麼人可以現,他眼神轉向李珠,「那方才珠兒是在冤枉非塵?」

說話之前他還安撫的看了眼葉非塵,葉非塵只覺得可笑。她甚至都可以猜出他那可笑的想法。他一定覺得他這樣的行為十分的公正吧。畢竟他質疑了她,同樣也質疑了李珠。

不過……葉定榮最初的反應似乎是準備質問她的吧?雖然他轉換的很快,但葉非塵還是注意到了。心里有點疑惑,想到之前的猜測。葉非塵稍稍的側了側身子,眼角掃到門外。

門邊露出一截暗青色底米白碎花紋飾的衣角。葉非塵長睫微顫,那是崔嬤嬤的衣服。

呵,沒想到啊沒想到啊,這麼快就讓她應證了之前的猜測。該怎麼說呢?是說葉定榮太孝順,知道祖母喜愛她所以即使對她沒什麼感情也要做出一副慈父的模樣?還是說葉定榮太無情,對親生女兒的一點點好竟是因著他母親的面子。

可是……若說他無情,他對李珍李珠挺好的啊。

「姑父,珠兒沒有冤枉非塵妹妹。」李珠暗自咬牙,對葉定榮這樣懷疑她很不高興,似乎真的忘了眼前這人不是她爹的事,覺得任何時候不論什麼事葉定榮都應該站在她這邊。

她仿佛很委屈的道,「今天我陪三公主上街去了天寶閣,三公主看中一套飾,十分想要。可那飾是非塵妹妹的。三公主再三表示想要,而且願意用錢買下來,可是非塵妹妹不但不願意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訓了三公主一頓,而且……而且未免三公主生氣動手,非塵妹妹還用皇後娘娘的名聲相要挾,把三公主給氣走了。」

葉非塵暗暗模著自己光滑的指甲殼,心想李姍挺會說話的,這話說的,真像她欺負了三公主一般。

「珠兒說的都是真的?」葉定榮其實是有些懷疑的,畢竟三公主是個什麼脾氣他也知道一些,他不覺得非塵能夠欺負了三公主。

但是……既然珠兒這樣說了就代表非塵真的是沒有把飾讓給三公主。

「什麼飾那麼要緊?三公主喜歡你送給她又何妨?改日爹爹送你別的也是一樣。」

三公主是皇後之女,是大皇子的同胞妹妹,而他,從娶了李姍開始就是站在大皇子這一邊的。對大皇子還是要客氣一些才行。

葉非塵暗中冷哼,抬頭看向葉定榮,「爹爹,三公主看中了我的飾,您就要我送給她?我記得,不日前瑞世子欺負我的時候爹爹可說過,當今皇上英明,只要有理誰也不能欺負人。」

「非塵可從未听過強買強賣的理。那飾是我的,我不想賣。若是想要強買,就是欺負人。」

當然,如今你為了討好別人讓你女兒送上她喜歡的東西,那也是在欺負你女兒。葉非塵暗想,以葉定榮大男子主義的想法,絕對是不會這麼想的。

她想的很對。葉定榮半點不覺得自己讓她奉上她的東西有什麼不對。他只覺得當初看著很是乖巧的女兒漸漸變得不听話起來。竟然違逆他的話。

站在邊上的李珠忽然靈光一閃,笑道︰「是呢,非塵妹妹很是看重那套飾呢。她說那飾在她心里是無價之寶。」

說著她看看葉非塵,「那飾可漂亮了,若是非塵妹妹將頭放下,戴上那美麗的飾,定是嬌艷可人、美麗非常。」

李姍眉目一動,也笑了起來,「難道非塵一直不換型是特意等著那飾打造好嗎?真是有心呢。」

葉非塵才回來的時候她讓人送了些飾過去,可是葉非塵以她暫時不需要飾給推辭了。

李珠和李姍的話都很有指向意義,簡直就是明白的說葉非塵舍不得飾是因為飾是情郎送的了。私相授受或者私定終身那都是閨中女子的大忌。

未免葉定榮說出什麼讓耳朵疼的話,葉非塵先彎了嘴角,「是呀,那飾很貴重呢。那是母親留給我的。」

眾人一怔。

葉非塵繼續道︰「母親留給我的東西每一件我都很愛護,原本十歲就可以換型,但是我想要用母親留的那塊紅玉打出來的珠釵做我的飾。那玉是紅色,太鮮艷,十歲的我還撐不起來,所以才準備留到十三歲。」

她看了看葉定榮,「非塵十三歲的生日還有幾個月就到了,這才去將它打造成飾。」

「這樣啊,」提到亡妻葉定榮倒是溫和了許多,到底也與他在年少時相伴了幾年,而且是個溫柔美麗的女人,沒有愛情也有些別的感情,「既是你母親送的就好好留著。若是三公主知道是你母親留下的,也定然不會強人所難。」

「非塵會好好留著的。」葉非塵應著,看了眼李珠,「只是……非塵一直以為珠表姐和三公主說過那飾是母親留的呢。」

「我怎麼會知道?」李珠立即否認。

葉定榮也有些疑惑。

「那做飾的珠子,珍表姐和珠表姐曾在我那兒見到過。而且,當時我是當著她們的面將珠子交給王嬤嬤讓她去天寶閣打成飾的。」

「我是見到了,但我怎麼知道那是你母親留的?」李珠想葉非塵真是狡猾,現在還想給她下套,讓別人以為她故意不說那珠子的來處才引得三公主定要強奪。

李珍一直拽著李珠的袖子,想要提醒她不要說了,可李珠的話已經出口。

葉非塵嘴角勾起,抬時卻是有點難過的樣子,「原來,珠表姐真的還記得那珠子,也知道珠子是非塵的……我想,珠表姐也知道王嬤嬤是我母親的女乃娘吧,誒……」

後面的話葉非塵不再說,但很明顯,後面的話要說的就是李珠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看著甚至幫著三公主搶她的東西。

葉定榮臉色有點不好看了,他雖然比較偏愛與他相處的較多的兩個佷女。但葉非塵也的確是他的血脈。而且,他記得他已經不止一次得說過要兩個佷女和非塵好好相處,兩個佷女都答應的好好的。

現在卻……

「見過相爺。」崔嬤嬤這才進屋來,對著葉定榮行禮後看向葉非塵,「大小姐回了呀,老太太方才正念著呢。」

「爹爹,祖母似乎找非塵有事,非塵先行告退了。」葉非塵見崔嬤嬤露面便直接告辭。

葉定榮點點頭,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葉非塵離開的背影。他小時候多想得到那個人多一些的目光卻總也沒有得到,現在他女兒卻得到了比他想要得到的還要多。

而他,現在想要得到的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東西了……

「珠兒,把《女戒》抄十遍,晚上不準吃飯。」葉定榮斷然道。

李姍見著李珠訝然又憤怒的小臉微微搖頭,眼神清冷。

李珠差點就要月兌出口的那句「你憑什麼罰我」就這樣咽回肚子。

「是。」

平日里葉定榮對她好的時候她真的把他當親爹,可現在罰她,她卻覺得‘又不是我爹憑什麼罰我啊!’

這是她第一次實質性的受罰,也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雖然,在李姍冷然的目光下她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想法不對,即使那想法真切的存在她的心里。

……

「祖母。」葉非塵行過禮後乖乖的坐在葉老太太的身邊。

葉老太太仔細的看了看葉非塵,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葉非塵微訝,疑惑道︰「祖母,怎麼這麼看我?」

「你和榮親王以前是不是認識?」葉老太太開口問道。

葉非塵一愣,心里一陣冰涼。縱然知道葉老太太只是在關心她,即使知道鬼隊的所有人也有將她看做主子,但面對自己的事這麼快就被他們通報到葉老太太之前的情況,她無法說她真的一點點都不介意。

「嗯。」葉非塵低聲回答。

「什麼時候?」

面對祖母的問話,葉非塵微微低了頭,她不想說謊,卻也不想說出實情。因為她知道景颯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一定有很重要的意義。

葉老太太看她的樣子眉頭微皺,不過過一會又舒緩,拉過葉非塵的手道︰「非塵,我看景颯聆那小子似乎對你很不一般。他性子如何外面也有不少傳說,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這一刻對你好下一刻也許就會取你的命。所以,不要因著他一時的溫和而放松了警惕。」

葉非塵微訝,以前就有感覺,葉老太太似乎不太待見景颯聆,而且不太喜歡她和景颯聆扯上任何關系。

「他……其實和外面傳的不太一樣。」葉非塵忍不住為他說了句話。

葉老太太眉頭一跳,眼神有些復雜。她其實十分想直接問自己孫女是不是看上景颯聆那廝了,但如果丫頭說是她要怎麼做?反對,然後依丫頭這個年紀的人來說肯定是越反對越堅持。到時才是麻煩。

而看非塵的面目表情,雖然為景颯聆那小子說話,但是面上卻沒有露出什麼害羞的神情,許是沒有什麼春心萌動的想法。

那樣的話,壓著反而不好。丫頭年紀小,正直青春年少,別人說得越不好丫頭許越想要了解。

對,就是要非塵了解。這些年她也看出來了,非塵是喜歡安靜寧和的日子的,對于太過動蕩變數太多的生活並不喜歡。若是她真的了解了景颯聆那小子,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的。

殊不知她的孫女已經芳心暗許了。

正因為不知,所以這會葉老太太還在為怎麼不讓葉非塵看上景颯聆想法子。法子她也想出來了,簡單來說就是順其自然。

「或許吧,傳言總是有些不準確的,就好像之前關于我的傳言。」葉老太太在葉非塵訝然的目光下轉了態度,「不過呢,他為人冷漠這一點是肯定的。他現在對你的態度與別人似有不同,這就說明他肯定別有所圖,你不要掉以輕心,但也不必太害怕,他大你一輪,輩分也高,你把他當叔叔一樣的長輩就是。要有該有的尊敬。」

葉老太太自覺自己的態度十分正常。說的話也很符合自家孫女似乎被不懷好意的大叔級人物看重的祖母的立場。

但葉非塵一點也不這麼覺得。祖母的話其實有一個偏向,引導她去想景颯聆接近她的目的。讓她覺得景颯聆是不懷好意的,想要她遠離他。便是提起他的輩分問題也是,既然是長輩,那麼也不該有過多的接觸。

看來下次要問一下景颯聆是不是哪里得罪過祖母了。或者祖母只是因為太皇太後的原因遷怒。可惜祖母離開望都的時候景颯聆才四歲,在怎樣也得罪不了祖母吧。而現在想想後面一種可能也很小,因為她覺得祖母其實並沒有恨太皇太後。

她沒有反駁葉老太太的話,不經心的應了下來。也許,可能祖母只是嫌景颯聆年紀大了些而已,她很鴕鳥的想。

等葉非塵離開靜安齋,葉老太太對邊上的崔嬤嬤道︰「我要望都二十歲以下的未婚貴公子的資料,皇室除外。人嘛,不需多麼富貴,家世也不很重要,主要是人品好,嗯……也不要長得太丑。」

崔嬤嬤心知自己的主子是有點急了,她想著自己主子應該是不想讓大小姐和皇室扯上關系,主子以前的幾個閨中密友幾乎都進了皇室,過得都十分不好。主子應該是在擔心。

畢竟那榮親王雖說性子不好,但那容貌卻是一等一的。大小姐再怎麼老成懂事也只是個小女孩而已,何況那個傳聞冷酷的人單單對她不冷酷,這樣的情況大小姐會被蠱惑的幾率也很大。

「是。」心里一分析,崔嬤嬤也覺得是應該要為大小姐合計一下了。所以這次沒有說自己主子太著急。

葉老太太看了看不遠處高幾上放的菊紋銅質琺瑯掐絲香爐,裊裊香氣飄散,似霧非霧,讓她有一瞬的恍惚。似乎憶起多年前幾個嬌俏的女子的頻頻笑語,也憶起了最後的不歡而散,甚至,刀劍相向。

「非塵自小時候生病離開望都後一直待在泉州,日日伴在我左右,從不知她竟何時與景颯聆那小子相識了。你有空和你那孫女聊聊天吧。我始終是不放心,景颯聆那小子心思很多,非塵敵不過他。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接近非塵……」

崔嬤嬤一愣,點頭︰「是,有些日子沒有和孫女聊天了。」

……

回無塵院的一路上,葉非塵都沒有講話。神情有點淡淡的。

星兒和月兒有些擔憂,鬼魑和鬼魅和平常一樣,似乎沒有意識到葉非塵的情緒變化。

進了院子,葉非塵看也不看積極上前來想要行禮的幾個丫環,徑直進了屋,她道︰「鬼隊的人都退下,我要靜一靜。」鬼隊的人,那麼也包括暗衛。

鬼魑和鬼魅這才覺得有些問題,但是並沒有反駁就默默退下。

屋中僅剩三人。

葉非塵靜靜的看著星兒和月兒,「給你們一次機會,現在推門出去告訴祖母我是何時認識榮親王以及你們知道的一切。或者,把那些全部都爛在肚子里。」

其實由于當初她身體不好而且表示自己很喜歡安靜,便一直住在泉州葉府一個偏靜幽美的院子里。那里有與後山相連的小道,少有人知。她又刻意的隱瞞自己的行為,所以即使星兒月兒有所察覺,也不會知道太多。

她們應該只是隱隱知道是那個時候她和景颯聆相識,但具體情形並不了解,甚至可能連景颯聆身負重傷也不知道。當初她給景颯聆用的藥都是以救後山受傷小動物為名而得到的。

但即使只是隱隱,也要扼殺。她也不想逼迫兩個丫環,可想到她問到那事之時景颯聆眼里明滅的情緒,她就很自然的就開口了。

並沒有多久猶豫,星兒和月兒一齊跪在地上,「奴婢在到望都之前從未見過榮親王。」

這話其實也不算撒謊,她們知道有那個人,但從不知道是誰也沒有見過。還是在望都的時候才確定到底是誰。

但這話已經表明了她們的態度。

葉非塵略微緊張的情緒放松下來,「起來吧。」

半夜,葉非塵醒了,而且沒了睡意。她披了件衣裳就走了出去。

這一次,庭院中沒有那個人。而此時,她雖想著那個人卻並不想見他。

世界一片寂靜,這樣正好。

不論是祖母對景颯聆的態度,還是明為她名下卻將祖母看做真正領導人的鬼隊,都讓她有點心煩。

她讓跟著的鬼魅退下,在院中的小亭中坐下。她堅信景颯聆靠近她沒有任何目的,堅信他們最初的相遇奠定了現在關系的純粹。所以他不會是她的煩惱。

但她的煩惱又和他有關。

身邊的明衛暗衛保護著她同時將她做的一切事都看在眼里。然後,又會毫不隱瞞的呈現在祖母面前。

若是以前她肯定是不會有任何想法的,可現在卻是有些不舒服。說到底還是因著景颯聆的緣故。

難怪世上有那麼多人為情瘋狂為情著魔。她自認現在對景颯聆還沒有喜歡到愛的地步,卻也開始因著他生出煩惱來。惱人哪惱人。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有鬼隊人通有的一股幽冷的氣息,葉非塵道︰「不是不讓你們靠近的嗎?」

說著她回頭朝來人看去,來人有瘦小的骨架,可愛的女圭女圭臉。

「小三?」葉非塵疑惑道,「有事嗎?」

月光清冷,光華泄地。庭院里的樹木黑影幢幢,有風吹過傳來沙沙的響聲。

小三的女圭女圭臉在月光下看得並不太清明,但能感受到上面少了平日的嬉笑不羈,有的是很認真的神色,他借著夜色的掩蓋認真的看了葉非塵半晌,而後垂下眼楮,長長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臉頰投出一道深深的陰影。

夜風將他的聲音帶到葉非塵的耳中。

他低低的認真的仿佛將整個靈魂都拿出來為他的話祭奠︰「小三此生只忠于小姐一人。」

葉非塵微愣,而後明亮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對眼前這個也才十四歲卻歷經人世冷暖的男孩有著像姐姐一般的心情。

「你覺得我在傷心或者生氣嗎?」

------題外話------

今天也要繼續加油!啦啦,不要大意的上吧~(哈哈,我最近又在看網球王子了,真滴還帥啊……有木有興趣猜一下我的最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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