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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蘇醒的植物人被判刑

上海難得看到雪,這年初春特別的寒冷,很多家庭晚上睡覺都將爐子搬到房間里取暖,一把銅壺燒著開水整個房間熱氣騰騰,有的人家在爐子風口內塞只山芋,插上爐門在里面悶著,第二天起來就可以吃烘山芋,郝允雁的女兒就特別愛吃這個。這一晚她沒有睡好,丈夫的案子今天上午九點上海市高等法院進行,經過半年多的治療,他已經恢復成正常人,檢方準備對他進行國家公訴,因為白敬齋已經沒有家人了。這個案子引起社會輿論的極大關注,一是凶手居然是植物人,二是被殺的是上海金融界的巨匠,日本人的寵兒,所以大報小報都在刊登這個消息,對案情與庭審的結果進行分析,民眾幾乎都同情和支持王守財,擔心其中有日本人的背景,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白敬齋的死讓日方十分震怒,向上海市高等法院施加壓力一定要嚴懲凶手,這讓法院很為難,因為這在法律上屬于典型的「正當防衛」,輿論的一邊倒讓郝允雁對上午的開庭充滿期待,庭審一結束丈夫就會被判無罪釋放,一家人十年後重新獲得生機,心情格外的輕松。家里煤氣味太濃,她下床開窗戶,發現下雪了,房頂上白皚皚一片,走到陽台上往樓下望去,整個弄堂被積雪覆蓋,上面是凌亂的腳印,一直往弄堂的轉彎處延伸。一對父子在堆雪人,這情景讓她想起十幾年前也是一場罕見的大雪過後,五歲的女兒硬拉著父親要去玩雪,父親堆了個雪人,女兒仍不滿足說沒有鼻子,跑上來問她要了半根胡蘿卜,一晃就是十多年宛如就發生在剛才。

王守財身體恢復後轉到了看守所里,很多事情他不明白,那天他突然被一種神秘的聲音喚醒,意識模糊的坐起身,感覺自己仍然是在夢中,四周是打雷的聲音,很響,幾乎要震盲他的耳朵,茫然中發現自己的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是誰,有個男人在非禮她,他認了出來,男人是白老板,一陣恐懼,他怎麼在這里?而自己又在哪里?雷聲停止的時候女孩在喊叫,這張臉在瞳孔中被慢慢的縮小,定格——那是自己的女兒!枕邊有把剪刀,驚慌失措的王守財抓起來就向白老板扎去,這時,他的大腦中呈現出一幅長卷,是自己他與妻子一起去購房的鏡頭,他們在寶順洋行取存款時遇見白老板,告之寶順分行的工地來了群抗日游行隊伍正與建築工人發生沖突,他拋下妻子隨白老板趕到現場,混亂不堪的場面,很多憤怒的抗議者,白老板讓他上去交涉,說︰「你是這里分行的經理,全權代表,你去找他們談判吧,記住態度不能太軟弱啊。」他毫無畏懼的去了,一會迎來雨點般的磚頭……然後自己在這地方醒來,白老板在欺負他的女兒——他在醫院里清醒的時候問妻子︰「白老板是怎麼到我家的,你當時去哪里了?」郝允雁沒有勇氣向丈夫坦誠十年中發生的種種事情,極力的回避,道︰「我在替人做手工,交貨去了。」王守財問︰「你在做手工活?囡囡一個人在家門沒鎖嗎?」郝允雁說︰「我鎖了呀,可能是他敲門囡囡以為是我回來了。」王守財想了想突然問︰「這些年你就靠做手工來維持家庭的嗎?」郝允雁早準備好了話來搪塞丈夫,回答道︰「鄰居們都在支援我,特別是秋雲姐,在我家花了不少錢呢。」王守財明知妻子在說謊,卻道不出錯在哪兒,這十年里妻子是怎麼過的,白敬齋何以熟門熟路的找到家里來,他們之間會不會有瓜葛?……一連串的問題層出不窮的涌向大腦,有一次他住問女兒︰「你姆媽跟外人有來往嗎?比如……」他想說出白敬齋的名字,又怕勾起女兒的痛苦,王月韻忙說︰「沒有,姆媽一直在照顧你,沒有外人來。」這幾天她也在考慮萬一爹爹知道了姆媽的事,兩人會不會離婚?王守財本來就是個多疑之人,不會相信漫長的十年家里會一帆風順。這陣子有檢察院的官員找來詢問白敬齋的死因,同樣的問題王守財回答了好幾遍,最後發起 脾氣來不回答他們了,檢察官倒很和氣,仍然耐心的試圖從他的回答中找出破綻,他們的目的就是想定王守財的罪,這是日本人的意思。醫院里找記者來拍照片做廣告,警察怕出意外早早的把他轉移到了看守所里。

雪花又開始從天空中紛紛飄落,弄堂里熱鬧起來,小孩子出來打雪戰,周太太抱著裹在棉斗篷里的孫子出來,夸張的叫著︰「哇,寶寶快看,這是雪,漂亮不漂亮啊?……」她在雪地里跳舞,四周全是她一人的場面。郝允雁現在徹底討厭她了,以前知道她是個嚼舌頭的,也吃過不少苦頭,但前幾天在醫院里跟丈夫胡說八道,自己與白敬齋的那些事才暴露出來,那天,周太太來看望王守財,其實是來偵察他病情恢復的情況的,眼看著郝允雁的好日子來臨了渾身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以前她背地里笑劉秋雲****,後來郝允雁丈夫成植物人了,雖然她表面上有時候也送點菜上去同情人家,郝允雁認識白敬齋後日子好過了,她又氣不從一處來,自己兒子結婚生了兒子,又開始在街坊鄰居面前話里話外的影射劉秋雲,說她兒子結婚了沒有孩子是生不出來,劉秋雲跟武侯結婚她很生氣,自己老伴死了成了****,她倒有男人了,最讓周太太無法容忍的是郝允雁的植物人丈夫徹底康復了,看起來整個樓里就她是單吊,那天對郝允雁說︰「王家小妹啊,你家的男人以前我就很喜歡的哩,這孩子人老實,他終于好了周阿姨很高興,大家都是老鄰居的,得去看看他才是。」郝允雁帶她去了,一開始周太太問問治療的進展,後來熱情的夸獎起郝允雁來,說︰「小弟啊,你算是攤著一個好太太啦,這十年里她為了湊錢替你治病到處想法子,真可謂忍辱負重啊,這可是大愛,你要理解她點啊……」郝允雁听出這話味道不對勁,忙把話題支開,為時已晚,王守財這些天一直在思忖的就是家里哪來這麼多錢,周太太的話讓他立刻警覺起來,她走後問妻子︰「始才周家太太說你忍辱負重,還大愛小愛的什麼意思?你大愛誰了?」郝允雁沒有吭聲,其實她也不認為這事可以隱瞞丈夫一輩子,可是夫妻十年沒有進行過感情交流,現在需要去做的不是把過去那段痛苦殘酷的去填補這個空白,並讓丈夫去接受現實,她做不到,眼楮望著別處,王守財抓住她雙臂激動的問︰「到底發生什麼了,你說呀,我能夠承受。」郝允雁緩緩的轉過臉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沒做什麼……」說完頓時熱淚盈框,又懇求道,「守財,你,你別問了好嗎?我……」她崩潰了,咕咚跪地下,淚雨滂沱地道︰「守財,我對不起你……」——王守財知道真相後一聲不響低頭望著潔白的床單入神,好像全然沒有听進去,突然,他緊緊的抱住郝允雁,抱得快要讓她不過氣來,她沒有掙扎,平靜的閉上眼楮,正想就這麼死在丈夫的懷抱中,王守財放開她怒目而視,郝允雁絕望地說︰「守財,如果你覺得你妻子不干淨了,等養好身體後我們就離婚吧,允雁絕無怨言。」王守財「啊」的一聲嚎使勁抽自己的臉,他並沒有責備妻子,而是後悔為什麼當年會受白敬齋的慫恿去送死,郝允雁撲過去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打,說︰「親愛的,你打我吧,我讓你丟人了。」王守財又一次抱住她,哭道︰「不,你沒有錯,錯在我,讓你受苦了。」王月韻放學直接到醫院里,看到這景象默默的退了出去,她什麼都明白,又不想讓父母知道她都明白,被白敬齋奸污過後曾經萌生了死的念頭,想起母親這些年的苦難,她又變得堅強起來,學校里同學們在背後議論她,有時說很難听的話,就躲到廁所里偷偷哭一通然後跟沒事一樣,回來從不跟母親提起,倒時郝允雁經常晚上呆呆的望著空床惘然若失的樣子,她會走過去安慰母親。

雪還在下,王月韻走到陽台上將一件棉衣披在母親肩上,說︰「姆媽,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吧。」郝允雁感觸地說︰「囡囡下雪了,還記得以前你爹給你堆雪人的情景嗎?」王月韻說︰「嗯,有一點點印象,姆媽,爹爹今天會無罪釋放嗎?」郝允雁笑笑安慰說︰「會的,我昨天特意買了好多菜呢,晚上我們好好慶祝一番。」

八點鐘的時候,劉秋雲和伍侯穿得整整齊齊的已經在等候郝允雁,他們心里緊張表面上也跟著盡量的輕松,伍侯分析王守財會被判有罪,問題是多少年,劉秋雲覺得有道理,但吩咐道︰「不要在郝允雁面前說啊,大家都在說王先生會無罪釋放,萬一到時被你說中,怕要被人說你嘴巴賤了,即便她不說你,我也會埋怨。」

歐陽雅夫前幾天來找郝允雁,表示願意出錢替她丈夫聘請上海最好的律師,郝允雁千謝萬謝的答應了,請律師的事兒她不懂,劉秋雲也說︰「請個好律師是很重要的,歐陽先生外面人脈廣,一定可以找到。」

歐陽雅夫做出這個決定前是很糾結的,在十幾年中他一直愛戀著這個女人,即便白敬齋霸佔了她也沒有放棄,默默的等候機遇的到來,現在去幫助王守財意味著這個機遇永遠的失去了。他在探望關潔時,把郝允雁的事情告訴了她,關潔自從被調去打掃監獄長辦公室後,晚上也不用再回原來的牢房,給她安排了臨近辦公室的一個小房間,是放清潔用品的地方,很狹小,對關潔來說這是個解放,除了隔三差五的滿足一下監獄長的****,只要絕對的服從,不覺得有多麼苦了,不像那些女看守,服從還是不服從一套虐待的程序都要使一遍。她一听說郝允雁的丈夫徹底醒過來了,興奮地說︰「真有這事啊,那郝允雁不要太高興喔,只是攤了這麼個官司,你去找個好律師幫幫她吧,我們是好姐妹,在我哥哥的事上我是愧對她的,你幫她等于在為我贖罪。」歐陽雅夫沒有把握,說︰「忙我是會幫的,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用,上次你的案子我也請了上海最好的律師,結果還是輸了,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上海的司法形同虛設。」關潔說︰「事在人為,我和他的背景並不一樣。」歐陽雅夫說︰「白敬齋可是日本人的寵兒,人死了他們不會罷休。」關潔說︰「他不過是個替日本人做事的漢奸,人活著是寵兒,死了一文不值,雅夫,我們試試看吧。」

歐陽雅夫是直接去監獄長辦公室會見關潔的,監獄長怎麼做是為了這個大老板塞給他錢時方便些,歐陽雅夫問關潔︰「在這里還好吧?」關潔笑笑說︰「比在牢房好多了,放心吧,監獄長很照顧我。」歐陽雅夫說︰「我可是塞了不少錢給他的,這個社會只要有錢就能辦事。」監獄長笑吟吟走進來說︰「這環境談得還行吧?我這可是冒了風險的,要是別人偷偷報告到上面去,我可吃不了兜著走的。」這是明顯的在要錢,歐陽雅夫早準備好了,掏出一疊錢塞他口袋里千恩萬謝說︰「請監獄長多多照顧啊。」監獄長尷尬的咧嘴笑著應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歐陽雅夫一跨出辦公室,監獄長「啪」的門反鎖,走到里屋的沙發上坐下,關潔明白他的意思,走過去顧不上寒冷月兌光了衣服躺在他的腿上,監獄長得意地譏諷道︰「你丈夫真客氣,不好好照顧你都不好意思了,嘿嘿嘿。」關潔馴服地說︰「那請監獄長好好的照顧他太太吧。」關潔知道監獄長喜歡听這類話,他高興了自己就不會受罪,給她的伙食也可以改善,對她來說這跟以前當****時沒有兩樣,讓客人高興了賞錢就會多些,有次監獄長提出****的要求她沒有配合,結果晚上監獄長下班後就把她送回牢房,寂寞了好陣子同監女犯如魚得水,整整折磨了她一宿,第二天監獄長上班時把她叫來打掃衛生,關潔一進辦公室就跪在他面前懺悔,從此不敢造次,學會了察言觀色。

歐陽雅夫見關潔的氣色明顯的好轉特別高興,對二媽說︰「關潔在那看來生活很好,我就怕她受罪,監獄里的那些看守不管男女都是****,我們這個國家啊,上面都是好的,壞就壞在下面的人,所謂閻王好請,小鬼難纏,這個監獄長可是正人君子啊,放心吧。」歐陽雅夫高興了,上官露的日子就好過了,晚上他心血來潮的去她房間過了夜,這次她自被休妻後的第一回,被打進冷宮的上官露受寵若驚,在提起關潔時一口一個太太的討好歐陽雅夫,第二天在二媽面前直說老爺對她是有感情的,上官露現在的身份是歐陽公館的二姨太,二媽從原來的二姨太升之大姨太,明確關潔是正房太太,這是他決定幫助郝允雁時召集下人當眾宣布的。

王守財案子開庭的時候歐陽雅夫也去了,帶著二媽一起去的,給郝允雁打氣。法院的門口聚集著來自各大小報社的記者,也有圍觀的群眾喊著口號,維持秩序的警察如臨大敵般的在法院門前一字排開,能夠進去旁听的人手里都持有一張通知函,檢查了才能進入。九點鐘正式開庭,王守財穿了套郝允雁送進去的西裝和大衣從邊門出來,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瀟灑,郝允雁坐在旁听席上朝他揮了揮手,他看到了,微微一笑,卻掩蓋不住他笑臉下的憂傷,他憂傷的不是自己可能會坐牢,而是一旦回家如何面對當了別人十年太太的妻子,女人的貞操他一直看得與生命同樣的重要,現在他生命保住了,妻子的貞操再也不復存在,天亮了,可是他的心仍然在黑暗中,陌生的妻子,陌生的女兒,還有陌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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