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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把酒對月,只如初見[1]

雲樓沒有想到,她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噩耗。

燕兒告訴她,唐朝的天官尚書韋待價,被認命為燕然道行軍大總管前來征討突厥,而原本戍守邊境的突厥兵馬已被容子寂調回,如今突厥那邊早已潰不成軍,就連阿史那襄襄的親生兄長,更是自己朝夕相處的義兄,也身死于這場戰役之中。

雲樓開始明白了些什麼。

命途原來真的可以被逼上絕路。

容子寂早已設計好了這一切,此時,大唐的兵馬都齊聚于突厥,剩下的也拼死固守著忻州代州。而武林人士則被誘騙至此,就連洛陽的軍隊都不例外。從一開始,他刻意挑撥長安深宮中垂拱听政的太後,與豫州李家嫡親皇室八王爺的關系,就只是為了兩方反目,好讓他有機可乘。如今,他終于達到目的了,如今的大唐外憂內患,無論武林豪杰,抑或朝堂精英,無不被這個騙局玩弄于鼓掌之間。

可是,這一切都是自己親手推動的。

從借給他自己帶來的兵馬開始,到給他出謀劃策圍困歸一宮,再到將那軍令交給一個送給了自己再虛假不過的懷抱的男人。

雲樓笑了開,像是嘲諷容子寂的忘恩負義,更像是嘲諷自己的愚昧痴鈍。

「公主,你去哪兒?」

她甩開燕兒的手,踉踉蹌蹌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跌跌踫踫向門外奔去︰「我去要一個交代。」

「公主!」燕兒也是哭,她知道雲樓心中有多苦,為了自己的家國,為了自己的兄長,更為了自己枯萎于謊言中的摯愛,和蒙昧半生的辜負。

容子寂見到雲樓的時候並不驚異。

明明是今日才要成秦晉之好的新娘,卻如今只能相見她淚眼。

「你險些壞了我的好事!」容子寂忿然地瞥了她一眼,「回去老老實實呆著吧,別再出來攪和我的計劃了!」

「容子寂。」她喚得艱難而咬牙切齒,「你把我哥的命還給我!」

容子寂依舊只淡然一笑︰「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看錯了人!我知道我闖了禍!我知道是我親手害死了我哥!我知道我有多麼愚昧幼稚才會相信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容子寂無所謂地勾了勾唇︰「不過,你應該不知道你哥是怎麼死的吧?」他說起這些話輕描淡寫,「我認識韋待價,他一直以為我是听命于天權的。于是我順水推舟告訴他,我可以幫他做內應,從你這個突厥公主口中探得東突厥的動向。果不其然,他相信了,他召集了所有可以調用的兵力,一齊發向突厥,取了你哥項上人頭。而我得到的好處,就是現在長安幾乎是一座空城,只要我想,隨時可以攻去。」

「你無恥!」

雲樓揚起一只手,卻被對方輕而易舉攢了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擰碎她的腕骨。雲樓吃痛,一對秀眉緊緊攪在一起,卻掙月兌不開分毫。

「你是不是想為你哥報仇?」他笑得輕狂,「我告訴你,你連我一根頭發也動不了。」

說罷,他狠狠扔下她的手。這個馳騁沙場的女子,如今顯得如此羸弱而渺小。

也許雲樓不是輸給了容子寂,她只是輸給了愛,輸給了一個女子的單純與真摯。

他冷冷地給了跌坐于地上的雲樓一個蔑然的眼神,繼而一甩袖將雙手背于身後,倨傲地昂頭道︰「你現在是我的夫人了,不要再有別的什麼想法。也許,我還能給你幾分好顏色。」

一語休矣,容子寂正步出了屋子。

他看到的,是即將屬于他的全天下。

而雲樓看到的,只有人卑劣的本性,與自己殘酷的征討。

她緩緩爬了起來,手還是疼,疼也好,清醒清醒幾乎要溺死在愛中的大腦。來不及拂袖子,便匆匆跑了出去。這一日還真是顛沛,晨曦之時還是紅妝嬌人的新娘子,不過幾個時辰,怎麼竟奈何不了這段風起雲涌。

入了冬,天暗得也早。

風聲呼嘯,卻席卷不走這一日的滄桑與難堪。

岑惹塵將披風圍上她的身子。

郁寰被驚了一下,扭過頭瞅了瞅他擱在自己肩上骨節分明的右手。

她好像見過,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謝謝。」

半天的無言,她終于憋出了這一句。

岑惹塵笑笑︰「不客氣。」

「我以前,是不是也認識你?」

他點頭。

她就不敢問了。

好像有很多人涉足了她的過去,然後有的人步步緊逼追殺著她,有的人戀戀紅塵眷顧著她,有的人茫茫苦海尋覓著她,有的人拳拳盛意迎接著她,還有的人戚戚具爾呵護著她。

過往累人,卻抽身乏術。可是,一個人憑什麼抗拒著自己的從前呢?

郁寰無奈,至少這一次,她不想追究下去。

「如果你覺著認識我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岑惹塵看著面前蒼茫的夜色,而不敢看這個日日掛心的女子,「那麼等這件事結束了,你就可以不用再見到我。」

「不是。」她倉促開了口,「我只是有點奇怪。」

「嗯?」

她抿抿唇,不知該如何措辭︰「我很奇怪,為什麼,你問我想不想回江寧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我想。我甚至都記不起,記不起江寧在哪里,又有些什麼盛世美景這般撩人,讓我會幾乎抑制不住地給你這樣的答案。」

「你不用記起。」岑惹塵側過頭,撩開她額前吹動的青絲,「以後,你可以去江寧看一看。反正,來日方長。」

郁寰閃了閃一雙皓眸,試探道︰「那你呢?」

「我什麼?」

「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江寧?」

他愣了住。

郁寰大方一笑,旋即將這個話題給帶了過。

二人就這樣木木地坐了很久,直到寒風凜冽,縱然這披風,也幾乎要無力抵御的時候,岑惹塵先開了口︰「你冷不冷?」

郁寰點點頭。

「那你等著我。」

他帶回來的是酒。

郁寰灌了幾口,真的暖了起來,伴著泛紅的雙頰,還有暈暈乎乎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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