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的情勢並不容樂觀,一群平時號稱武林豪杰的江湖人士四面八方作猢猻散,外面是突厥的兵馬,里面是鑄劍山莊的弟子還有習得上邪劍法的容子寂。
郁寰此刻真是恨得牙癢。
她想不起過去的事兒,卻明明白白地听懂是容子寂害死了自己的爹娘。
眼瞅著岑惹塵與璨郡主在容子寂刀劍逼迫之下已然退至門外。
岑惹塵看了眼郡主,低聲道了句︰「你快走。」
郡主遲疑了片刻,向後撤了一步,繼而跑了開。
岑惹塵手心立刻發功,霎時間劍氣已然將其圍裹,繼而向著容子寂席卷而去,周圍人無不後退三尺。
眾人大驚,誰也不想他功夫如此了得,即便是上邪劍法亦有幾分難以抵擋。
容子寂雙手抬起,架與額前,堪堪擋住這一擊,旋即腳尖點地,抽身而起,手腕翻轉,長劍直直刺去,欲要破開對方發的功。
岑惹塵亦是不甘示弱,周身旋轉,巧妙避開那一劍,而後左手作劍指,直捅向對方要害。
如此過了幾招,郁寰與李沖已匆匆而至。另一邊的兩人亦是打著打著佔據了喜堂外的整個庭院。
郁寰大驚,剛是打算上前幫上一把就被李沖死死拽住。
「高手過招,你插不上的。」
郁寰看了眼岑惹塵,然後茫茫然望向李沖︰「他很厲害麼?」
李沖點點頭︰「上邪劍譜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寶物,他身受重傷,還可以單槍匹馬對抗一個會上邪劍法的人如此之久,且根本不落下風,這種武藝江湖之間都罕見。你現在若是貿然過去,恐怕最後只會傷了你自己。」
「那為什麼武林盟主不是這位姓岑的公子呢?」
李沖頗有深意笑笑,嘴上答道︰「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覺著武林盟主的頭餃很重要。」
郁寰若有似悟地啄了兩下頭,目光卻全然停留在岑惹塵肩頭擴散開的血紅。
爭斗了好一會兒,岑惹塵注意到了這邊的郁寰,再沒有戀戰的意思。那一刀雖然不至傷到要害,卻也叫自己元氣大傷,根本無力再這樣耗下去。
如此想著,岑惹塵手腕右撇,肘部向後一縮,將劍抽回身後,身形亦退了一步,穩穩落在了郁寰身邊。一只手欲要攬上對方的脊背,卻最終怕是唐突,又尷尬縮回,只與李沖交換了一個眼神,堅決道︰「走!」
「嗯。」李沖點點頭,護著郁寰便準備離去。
如此追追趕趕,一行數人和那些武林人士終于退到了外層的城牆,後面甚至並無追兵趕來。
只是鑄劍山莊駐于盧龍城郊外,四周皆是城牆,易守難攻,地勢險要。眼瞅著只要突破最外一層城牆,便可以帶領昭門的人馬和突厥的軍隊決一死戰,卻驀地听聞城牆之上一聲高喝。
「關門!」
人群瞬間又騷亂起來。
早明白容子寂這等老奸巨猾之人不會如此善罷甘休,原來早就設好了這個局。
如此一來,眾人全部被包圍于城牆之中,外面是銅牆鐵壁與訓練有素的軍隊,里面是困獸之斗的武林好漢還有昭門的人馬,雙方的差距立刻展露無遺。
四周又是一陣異動,原來是城樓之上的人馬早已準備好了弓箭,只一聲令下便可將城中之人盡數射殺。
「現在如有想歸順于我之人,還來得及。」容子寂這話說得猖狂,只是此刻,的確只有他有張狂的資本。
岑惹塵怒目而對城樓之上的人,卻覺著肩上越來越痛得難耐,視線都快要模糊了開。
倒是一向粗枝大葉的郁寰難得地發現了身邊人的這一點,急急扶住他道︰「你沒事吧?」
岑惹塵搖搖頭,繼而緊鎖的眉舒了開,露出爽朗的笑意。
郁寰好生奇怪︰「你笑什麼?」
「我沒想到,還能和你死在一起。」
「誰要和你死在一起。」郁寰不知該哭該笑,听一個陌生人這般莫名其妙的話兒,卻是難言的溫暖與安然,「如果你活下去,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好好活著。」
「好。」岑惹塵還是笑,「如果今天活了下來,以後,就再也不要涉入如此險境。」
郁寰不答,只將不無憂慮的視線留給了他顫栗的肩。
李沖默默看著這一切,身側的她好像離自己很遠很遠,把所有的笑與憂,感動和情緒,都饋贈給了自己之外的人。像是隔了一整片天空,或者望不穿的天涯。
驀地,門敞了開。
那一聲很大,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通通引了去。
容子寂亦是一驚。
門外的人,是璨郡主。
原是李沖早已揣測容子寂是故意讓昭門兵馬從後門入內,好達到請君入甕之效,所以早和郡主以及天權熊堂主商量好。喜宴開始之後,熊澤義帶領天權派的人潛入鑄劍山莊,搜尋容子寂勾結突厥,意欲謀反的證據,並作為交換找到郁寰,救她月兌身囹圄。而瑯琊王李沖,則在宴席中悄悄離開,自後門引入昭門人馬,控制住鑄劍山莊內的形勢。至于引出了岑惹塵,並告知其郁寰一事,也不過是發現他之後的臨時起意。
容子寂的確沒有想到昭門會明目張膽地攻入鑄劍山莊,所以驚訝與惶遽並不是佯裝。只是好在他也早有準備,于是即刻安排外面的突厥人馬重新包圍四面城牆,包括昭門潛入的後門。如此一來,鑄劍山莊中的眾人便如同甕中之鱉,內憂外患,任人宰割。
只是李沖並非庸才,他們亦是留了一手。他早已安排好郡主,在喜堂中亂作一團的時候,趁著外面突厥人馬尚未安排就位之時,再從後門逃出鑄劍山莊。正是這個時間差,讓郡主佔了先機。離開了鑄劍山莊之後,郡主即刻調遣了越王府,也就是豫州的兵馬,還有天權派河北分堂之人,破開重圍,自前門攻入,從外面打開城門。
只是這一切,壓在昭門聖姑,或是良鄉縣主身上,都難免太過苛刻了些。
可是,也只有這個二八年華的女孩兒是最合適,也最容易降低對方警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