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在新郎的攙扶下緩緩入了廳堂,接著尋準了行禮的地方正對滿座賓朋。
「一拜天地!」
尾字拖得老長,將屋里的郁寰喊得心發癢。
「燕兒燕兒。」郁寰壓低嗓子拉扯過燕兒,樂呵呵地招呼道,「要不,我們也去看看吧?」
「你不是說不去拋頭露面麼?」
「咱們就在後面偷著瞄上一眼。」郁寰依舊興沖沖地順著鑼鼓喧天的地方望著,「不跑到喜宴上去不就行了?怎麼說她也是你們家的公主,你難道不心癢?」
燕兒猶豫了片刻,然後側過頭去小聲道︰「那就,只看一眼。」
郁寰一笑,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向門外跑了去︰「快走吧!馬上新郎新娘都要拜完了!」
正殿中依舊熱鬧著。
李沖手中的折扇輕輕點了點郡主的腕骨︰「你在這兒好生坐著,我去去就來。」
郡主未嘗多問,只蹙著眉小聲提醒了句︰「自己小心。」
「嗯。」李沖點點頭,起身離了去。
這個舉動亦是引起了熊澤義與岑惹塵的注意。
岑惹塵不想李沖會在此處,那一日他負氣離開長安宰相府,最終卻沒能割舍下自己的使用與任務。他不知道現在的郁寰在哪兒,但是他知道世間仍停留著無數等他踐行的事物,比如盧龍城這一樁。
只是李沖,為什麼會在這?
莫不是如同他一樣,早已對這個道貌岸然的武林盟主起了戒備與疑心?
岑惹塵沒有繼續揣測下去,而是也輕輕起身,躡手躡腳跟上了李沖的步子。
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到了屋後,李沖驀地停了下來。
岑惹塵亦是頓下了腳步。
「岑兄好久不見。」
岑惹塵笑得吊兒郎當︰「我倒是一直很掛念王爺。」
李沖悠然轉過身,手中的折扇遮住半邊臉︰「從長安不遠千里到盧龍,岑兄也太掛念我了。」
「王爺可不要自作多情。」岑惹塵斜睨了他一眼,「我是特意代表昆侖來給容公子送賀禮的。」
「岑兄那一日在襄州明知師父病重卻不肯回去,如今為何還要為昆侖派如此奔波?」
岑惹塵依舊笑得看不出深淺︰「哎呀,若是我九師弟不是王爺安排的人,也許我就回昆侖見上了我師父最後一面也說不定。如此,可要算是王爺誤我了。」
李沖笑笑,一貫地不置可否。
這會兒郁寰早就偷偷模模潛入了大廳,和燕兒巴巴兒地貼著屋後的圓柱向里面看。
「快看我們公主,正是要美死人。」
「那當然。」郁寰得意地揚揚頭,「也不看是誰給她打扮得。」
燕兒不屑地癟癟嘴︰「明明是我們公主天生麗質,你可別盡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這邊二人還看得不亦樂乎,門外的李沖與岑惹塵更是大有打開天窗說亮話之意。
「你是故意把我引出來的吧?」
李沖點點頭。
「所為何事?」
「為了讓你幫我一個忙。」
岑惹塵輕狂地笑笑︰「我能幫上你什麼忙?」
「郁寰被容子寂帶走了。」
「你說什麼?!」岑惹塵覺著自己的嗓音此時都打起了顫。
李沖還是點頭,然後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岑惹塵聞言凌空一步,手中一掌猛地擊向了李沖。
李沖也不躲。
「你為什麼還要把她牽扯到這件事里面?!明明她可以過她自己的生活,明明她可以忘了過去的一切,你為什麼不肯放過她?!」
「你覺著她逃得了麼?」李沖受力向後退了一步,堪堪穩住身子,抬頭苦笑道,「她走到哪兒都會有人不放過她,就像現在,即便她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天權依舊會對她步步緊逼,置之死地而後快。」
岑惹塵稍微鎮定了些,冷冷憋著對方道︰「她現在在哪兒?」
「就在這。」
岑惹塵不說話,轉身就離了去。
李沖知道他要去哪,並不去阻攔。
「禮成!」
伴著一聲高呼,喜堂內便輕而易舉成全了一對新婚燕爾。
岑惹塵卻在此時擾亂了這一切。
「郁寰呢?」
周遭的目光全然匯聚了去,其中不乏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只是岑惹塵並不知曉,他牽掛萬分的郁寰剛剛心滿意足地離開這兒。
阿史那雲樓不知出了什麼事兒,一手已然掀開了自己的紅蓋頭。
容子寂此刻只淡然笑了笑︰「在下不懂岑公子說的是什麼?今日是我與公主大喜之日,還望岑公子不要擾了在座各位的雅興。」
「郁寰呢?」
不待容子寂發話,驀地跑進來兩人,正是那一日要抓走郁寰的左右護法。
其中一個上前一步,走至熊澤義面前,高聲道︰「稟堂主,我等方才已潛入容公子書房,尋到了與突厥的通信,還有一枚軍令。」
容子寂大驚失色。
熊澤義挑了挑唇,面向容子寂不無得意道︰「容公子,多有得罪了。」繼而轉向在座眾人,「各位,熊某今日並非有意打擾諸位興致,實在是事關武林大局,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們天權派掌門,一早便懷疑容子寂乃道貌岸然居心叵測的小人,和突厥相互勾結,算計中原武林與大唐朝廷,使用不軌之計謀得盟主之位,可惜卻苦于沒有證據將他的面目公之于眾。于是,我等便想出了這個法子,在他大婚之際潛入府中,搜查物證。果不其然,我等發現了他與突厥勾結的罪證。」說罷揚手抖了抖手中的書信,「這個小人,借用突厥之力,在武林大會上自導自演了一出少年英雄的好戲。他先是串通突厥,裝作黑衣人對武林人士肆意殺戮,之後再將他們一一擊退,以此當上武林盟主,掌握武林大局。」
眾人聞言後唏噓不已。
郡主悄然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熊澤義繼續道︰「也怪熊某有眼無珠,受了他蠱惑,竟然也擁戴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接任盟主一職,才釀下如今大禍。」
容子寂見狀愣了許久,繼而無所謂地笑了開,緩緩開口道︰「是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