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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巨額賬單

礦上這些天的氣氛有些沉重,月底總賬的時候,山上跟山下的賬目出了大紕漏,查了許久都沒發現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總管事當即就發了威,把所有的人都扣了下來,一個一個對。

又下了命令,在查出真相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回家,公休全部取消。無特殊情況,誰請假都不批。所有的人,都被半軟禁在了礦場里。一時間,人心惶惶。

蘇純義尤其覺得心慌,已經連續三天都沒睡過一個好覺了,上工的時候精神恍惚,有好幾次要不是周圍的人拉著,就一頭栽到礦坑里去了。

「蘇老大啊,你老這樣可不是個事兒啊。」李鐵柱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了,趁著休息的功夫,跟蘇純義搭話,「你家後來不是又來人說了麼,沒啥事了。你這還整天尋模啥呢?」

「唉。」蘇純義擦擦頭上的汗,嘆著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李大哥啊,不瞞你說,我真的不是擔心老宅的事,有我爹在,再大的事情都能擺平咯。」

「那你還掛記啥呢?那蔫了吧唧的樣兒,跟讓人抽了魂似的。」李鐵根雖然歸蘇純義管,可仗著比蘇純義大幾歲,說話很不客氣。

「我這幾天老是夢見俺家小子,站在**邊看著我不說話,只是哭。」蘇純義擰了下濕透的汗巾,「我這右眼皮也跳了好幾天,總感覺有啥大事要發生。」

「你家小子都馬上要成親的人,還會半夜里找你哭鼻子?」李鐵柱輕推了蘇純義一把,「快行了啊你。別跟個老娘兒們似的,整天神神叨叨的。礦上這兩天不太平,可不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趕緊收收心,抓緊干活。」

「嗯。」蘇純義半眯著眼楮朝山下望去,漫不經心的應著。這心里的擔憂,越發的厚重起來。

果然,等到中午開飯的時候,就有蘇家村的人來送信兒說蘇鵬棟走鏢受了傷,快不行了,讓蘇純義趕緊回家見最後一面。蘇純義一听,當下就兩眼一翻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周圍的工友可被這一下嚇得夠嗆,又是順氣又是掐人中的一頓倒騰,過了大蓋半盞茶的功夫,蘇純義才悠悠的醒了過來。礦上的管事得了消息,也沒說什麼,直接安排了一輛馬車送蘇純義回了蘇家老宅。

蘇家老宅這段時間真是大大地出了風頭,整個蘇家村的人都自動自發地時刻關注著蘇家人的一舉一動。前幾天杜家上門的事大家還沒咂模過勁兒來,這蘇鵬棟又被橫著一路抬進了村,那蒼白的臉色跟一身的血污,可被有心人看著清清楚楚的。

蘇老爺半躺在炕上,听著東廂房那邊兒的動靜,左思右想,還是起身拿過手邊的大衣裳,穿鞋下炕。

「呀,老頭子,你咋過來了?」蘇老太撩著門簾,正準備從東廂房出來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蘇老爺披著衣裳,一路咳嗽著往這邊過來。

「咳咳,我不親眼看著,不放心。」蘇老爺攏攏衣裳,聲音沙啞的回道,「棟棟醒了沒有?」

「還早著呢。」蘇老太有些埋怨地嘟囔,「不知道又要灌多少銀子進去才能好,一個個的都成了藥罐子,真是敗家。」

「管好你那一張嘴,該干啥干啥去,別跟這兒嚼蛆。」蘇老爺虎著臉揮手趕開了蘇老太。

「哼。」蘇老太有些不忿的輕哼,到底還是不敢逆蘇老爺的意,挪開了地方。

「彩霞啊,棟棟怎麼樣了?郎中怎麼說的?」蘇老爺進了屋,大概瞅了一眼仍處在昏睡中的蘇鵬棟,對著憔悴的王彩霞問到。

「藥勁兒還沒過,睡著呢。」王彩霞雙眼無神,聲音有些飄忽,似乎都不知道在說什麼,「鐘郎中說,以後這右腿,好的話,走路沒問題,就是不能干重活了,舞刀弄槍的,更是別想了。」

「嗯。咋就這麼嚴重呢?」蘇老爺皺緊了眉頭。

「鐘郎中還說,要是恢復的不好,說不定就瘸了,以後得拄拐才能走。」王彩霞已經哭不出來了,眼淚在這回家的一路上,早就哭干了,「還說什麼,因為流了太多血,可能有啥別的後遺癥。」

「……」蘇老爺慣不是個會安慰人的,聞言也只是沉默。胸腔里的那口氣堵得更嚴實了,讓他忍不住驚天動地地咳了一陣,臉都憋紅了。

「爹,爹,你沒事吧。」王彩霞被蘇老爺的動靜給驚回了神,趕快上前扶住,幫蘇老爺拍背。

「咳咳,我沒事。老毛病了。不礙事。」蘇老爺好容易喘過來了氣,反手握住王彩霞的手,「彩霞啊,你別怕,等純義來了,你們倆好好合計合計。這還有爹跟你娘在呢,天塌不了,啊。」

「嗯,嗯。兒媳省得。爹你趕快去歇著吧。」王彩霞低著頭輕聲應了。

「嗯。」蘇老爺有些晦澀的眼神又在蘇鵬棟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這才抬腳邁出了東廂房。

等蘇純義風塵僕僕的從礦上趕回蘇家老宅,已經到了下半晌的時候,收工早的村民正扛著農具慢慢悠悠的往家走,看到一臉焦急的蘇純義也沒有說啥,只是把憐憫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一路頂著這樣的眼神,等蘇純義到了蘇家老宅的時候,整顆心早就冷成了冰坨子,沉甸甸地墜著,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王彩霞听到院子里的動靜,估模著是蘇純義到了,連忙起身去迎。因為蹲在炕邊兒的時間久了,猛地一站起來,感覺眼前一陣發黑,腿也酸麻的不听使喚,眼瞧著就要朝地上栽過去。幸虧這時候蘇純義進來的及時,這才扶住了。

「孩兒他爹啊,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啊。」王彩霞伏在蘇純義懷里,一抽一抽的干嚎,「我的兒啊,以後可怎麼辦啊。」

「棟棟,他,還活著?」蘇純義盯著蘇鵬棟起伏的胸膛看了半天,有些磕巴的問到。

「你這狠心的爹!咋滴,盼著棟棟死了才好呢?」王彩霞沒等到預想當中貼心安慰的話,被蘇純義這一問氣得直接撒起了潑,「棟棟死了,我也死了,你就高興了是吧!我們娘倆都去死,就留你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你這瘋婆子!說啥瘋話呢!」蘇純義確認過蘇鵬棟還活得好好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實了,身子還是熱的,呼吸也有,這就好,這就好。

「我就是瘋了,你也得養我一輩子!跟你那三弟一樣!休想把我們娘倆當包袱甩出去!他杜家能鬧,我們王家也能鬧!」王彩霞不管不顧的扯著嗓門跟蘇純義對吼。

「你給我閉嘴!說的都是亂七八糟的!」蘇純義見王彩霞越說越不像話,急的直接上去捂了她的嘴,「跑去礦上報信兒的人說棟棟沒了,我這一路上都要嚇死了。現在孩子好好的,你有啥話好好說。」

「唔。」王彩霞掙月兌蘇純義的束縛,知道自己是誤會了蘇純義,立馬就偃旗息鼓了。面上有些尷尬的轉過身去看蘇鵬棟,不敢跟蘇純義對視。

且不說蘇純義跟王彩霞倆人在屋里一番溝通,這邊留在鎮上的蘇二哥跟蘇純生兩個人面面相覷,對著杏林小築開出的賬單,俱是頭大如斗,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個什麼好的辦法。

杏林小築雖然是個平價藥鋪,可這次搶救蘇鵬棟用上了五十年份的人參,還整整用了半支那麼多。就算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鐘郎中減免了不少,可這賬單算下來,也是個讓人瞠目的數字。

當時一心想著救人,鐘郎中問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就同意用了。不同意也不行啊,王彩霞那副隨時準備跟人拼命的樣子,蘇家二兄弟可不敢說一個「不」字。又有方管事出面做了擔保,鐘郎中這才開了方子救人。

鎮遠鏢局大當家的劉振邦是個仗義的,當場就說鏢局可以負擔一半的費用,並放下話說,如果蘇鵬棟傷養好了,能繼續走鏢的話,那麼,鎮遠鏢局也還是會繼續用他。

哪怕是蘇二哥這種臉皮厚的,听完劉當家的這番保證,也不禁臊得紅了臉。早在蘇鵬棟抬進去搶救的時候,蘇二哥就從其他鏢師嘴里听說了蘇鵬棟受傷的始末。

原來,快到黎山鎮的時候,鏢局最後一次打尖兒,押鏢的把頭是下了命令說不得飲酒的,半夜里就要動身上路,好趁著天亮第一波進城。可這蘇鵬棟偏偏把把頭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喝的醉燻燻差點因為起不來而掉了隊。

見蘇鵬棟這個樣子,把頭發了一通火,可也沒啥辦法,就讓他坐在鏢車上一起趕路。誰又能料到,蘇鵬棟在車上舒舒服服的坐著都能出了ど蛾子。

半路上黑不溜秋的,大家都專心趕路,誰也沒操蘇鵬棟的心。所以當時蘇鵬棟是怎麼摔下車的,也沒看到。直到他的慘叫聲從路邊的溝里傳來,這才發現蘇鵬棟已經人事不省,摔斷的一條腿汩汩的往外冒血。

把頭見這情況,立刻就安排人一路疾馳把蘇鵬棟送到了杏林小築,這才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按說,這樣的情況,人家鎮遠鏢局是一點責任都不用擔的。純屬于蘇鵬棟自己倒霉,怪不得別人。所以,當听到劉當家的說願意分擔費用的時候,蘇二哥真是感激涕零,差點膝蓋一軟就給人家跪那兒。

可就算只是一半的費用,對于蘇家來說,也夠喝一壺的了。

「二哥,你說,現在可怎麼辦啊?」蘇純生抬起頭,有氣無力地看向同樣愁眉不展的蘇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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