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博認真的听著電話那邊的聲音,聯想著那人的舉動,情不自禁懷疑電話里頭是不是個沒吃藥的神經病,竟然說著說著還繪聲繪色地表演起了「掐網線」,連那一個象聲詞的配音都那麼逼真。但無奈歸無奈,正事還是要辦,說︰那個,報社今年的網費是多少?
「1285。」那電話快速地回答了他。
听完筆博的電話差點掉地上,覺得這網費高的也太不可思議了,問︰報社的網線不是從鎮政府拉出來的麼?這麼短的距離怎麼這麼貴?
那電話也開始覺得不可思議,反問︰大哥?你到底是不是這報社里頭的啊?
筆博更加無語,說︰是啊,怎麼了?
「你說那個拉網線,是前年的事。」
「那現在呢?」
電話有點急促地說道︰現在你們用的是寬帶,網通的,寬帶。寬帶?懂?
筆博有點白痴地「哦」了一聲。「哦」完後便是片刻的安靜,為了打破這安靜,筆博沒事找事地說︰那一千多還是太貴。
那電話的耐心顯然也是到了極致,直說︰你到底交不交啊?
筆博顯然不能一口應承下來,畢竟自己說了不算,即使說了算也沒錢交那網費,就婉言說︰這個嘛,我是真的真的說的不算,你懂的,我也是給人家打工的,也很不容易……
還不等筆博繼續婉言,那電話愣是強行打斷了筆博︰中,算你狠!
然後便從電話中傳來「 」一聲,接著便是「嘟嘟」的忙音。
掛了電話後,筆博也覺得很糾結。畢竟在外面混的,大過年還要忍受著辱罵催人家交網費,這份敬業精神是可貴的,也挺不容易。筆博自來都是一個心腸軟的男孩,從小連個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更是與生俱來就有對弱者富有同情心和正義感的本領,不會袖手旁觀。再說,拖延交網費跟拖延農民工工資是一樣的,催交網費應該發揮出農民工討薪般的熱情。于是當即決定把電話打到社長那里,最起碼討個公道說法,給那仁兄一條生路。
報社的社長姓李。是個很狗血的人。這社會上但凡多多少少有點官職的人,哪怕這官連九品都不到,也是愣是學著人家三品大官那樣裝逼一陣子,錢掙得不多就開始養小蜜,工資並不高就學習開大奔,儼然要做一副中年土豪的模樣。身為一個小小的社長,每天工作崗位從來不見人,官還沒那麼大,架子倒是那麼大了。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的是,這李社長還是個文化人,不過卻犯了個文化人常犯的錯誤,那就是取了一個並不文化的名字——叫李狗生。沒錯,就是這麼鄉村的名字。李狗生這角色名要是出現在趙樹理或者賈平凹的書里還說得過去,但這是郭晨俊的書里頭啊。這李狗生早些年除了長得不太文藝外也算是個文藝青年。既然是文藝青年,就得對得起文藝青年這四個字,沒事時候喜歡寫兩筆。可是當時的政治環境還是比較嚴謹苛刻的,大家都在滿世界的弘揚社會主流價值觀,整天義務宣傳黨好國家好山好人好鳥好。你忽然起一個這麼非主流的名字,自然不會被主流人士認可。不被他們認可,自然不會受到他們提拔,所以一直不得志,事業發展前途委實有限。本來混政治的,愣是讓人排擠成搞文藝的去了。搞文藝也不行啊,後來李狗生發現自己文藝上就會寫文章啊,那就開寫文章。但是寫完文章署名的時候不能把自己的真名寫出來,免得被大家恥笑說太鄉土,于是決定自起筆名,大筆一揮,寫上︰李天意,是想表達命運天注定也是自己天意本該如此的意思。誰知道,筆名剛起沒幾天,李天一那事就已經在全國沸沸揚揚,看來寫文章也干不成了。
這才是真正的一生為名不得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