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是一塊盆地,地勢比較凹,衡陽又是多雨的亞熱帶地形,所以盆地下的墓區在雨水過後會有汪水的現象。很多沒有被認領的尸體都是立著木牌的,有的經過常年的雨水浸染已經開始腐爛,辨別不出上面的字跡。
白芍知道,這樣的地勢最不適合修建墓穴,所以西郊墓區里安葬的一般都是些貧苦百姓的尸骨。
這麼一大片的墓區,地下掩埋的尸骨肯定不少,可是那女子的尸體上是如何染上那許多尸蟲的呢?
女尸是從河里打撈上來的,有人分明看見她是自己跳進河里的,那麼,她又是從何而來?與這墓區又有什麼關系?
她的身體里顯然並沒有感染鐵線蟲,她的死與張先賢可否有什麼必然的聯系?白芍心里胡亂猜測著,前面的兩千兩已經停下腳步。
幽深的墓地里,鬼影重重,白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使勁往夏冰陽懷里靠了靠。
兩千兩快速的在墓區里竄梭著,似乎在找什麼,這時,一團團幽藍色的火焰突然從幾個墳頭里竄出來,白芍嚇了一跳,隨即想到是怎麼回事,連忙輕撫胸口壓驚,暗罵自己大驚小怪。
回過神的白芍發現倚在身後的身軀僵硬如鐵,納悶的回頭瞧了一眼,差點沒笑出聲來,原來他怕鬼啊!
到底是天下無完人,夏冰陽這樣的人,也有恐懼的時候。
想著,便忍不住笑了,剛想奚落兩句,卻見他突然伸手拉過自己將自己緊緊護在懷里,盡管身體僵硬著,卻還是含著臉,右手抽出腰間的彎刀,將她嚴嚴實實護住。
心底莫名的抽了一下,也不知是感動還是什麼。
「那不是鬼。」好一會,她才穩住心神,玄思繆也在這時趕了上來,見到擁在一起的二人時,陰咎的眸子死死的瞪著白芍。
白芍毫無所覺的看著前方,伸出小手握住他冰涼的大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些,「不是鬼,只是燃燒起來的頭發發出的光罷了。人的頭發中含有大量的磷,猶豫天氣干燥,頭發中的磷極易自燃。這幾日天氣干燥,氣溫奇高,形成了磷火自然的現象。」
夏冰陽听的一頭霧水,黑暗中,一雙眸子深沉的看著她,卻越發的覺得懷里的女人讓人琢磨不透,她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你越是想著要去探索就會越是****,直到再也無法自拔。
猛地將神志拉回來,再看那空中隨著兩千兩走動而隱隱跳躍的鬼火時已經不再害怕,卻更是把白芍往懷里攬了。
一旁的玄思繆一字不漏的將白芍的話听進耳中,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忍不住微眯著眸子看著白芍。
他不明白,她到底是從哪里知道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
而自己好像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也越來越放不下了。
她就像是一本浩瀚的書,無論你怎麼翻閱品讀,以為看透了,卻總是在翻過一頁後發現後面的東西更加吸引你,讓你無法放手,恨不能死死擁進懷中。
說白了,這人吧,有時候就是賤皮子,越是看不透,抓不住的東西,越是讓人抓心撓肝的想著念著。而此時的玄思繆便是被這種賤病折磨的極其矛盾,本該早就離開江南山莊,離這女人遠遠的,卻偏偏放不下。
不知不覺中,三人各懷心思的走進墓區,前面的兩千兩突然停下來,點燃了手里的火折子。
火光很是微弱,他緩緩的轉身,目光對上白芍,恍惚中,白芍好像看見他線條冷酷的唇角朝著她微微勾了勾,然後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芍瞬間被虐到了,小心肝狂顫,在這麼個烏漆麻黑,鬼影重重的地,一名****就那麼點著一只火折子遠遠的朝著你笑,大概任誰都會抓狂吧!
好在咱白姑娘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悍,強作鎮定的抖了抖肩,往夏冰陽的身邊靠了靠,低頭看了看腳邊各種各樣,新舊不一的墳頭木牌,忍不住皺眉。
「 吧!」也不知踩到了什麼,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白芍暗咒了一聲,玄思繆從後面托了她一把才沒讓她摔倒。
「小心點。」玄思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金屬板擲地有聲的回音讓白芍躁動的心突然間安穩下來,並抬腳朝剛剛搬到她的東西踢了一腳,「 !」那東西發出一聲脆響,好像從中間裂開了。
玄思繆抽出火折子,借著微弱的光亮看清她腳邊躺著的是一顆森白的骷髏,一條裂痕從頭頂心一直延伸到鼻梁骨的地方,顯然是剛剛被白芍踢的。
白芍心髒猛縮了一下,低頭看去,一只黑色的爬蟲中從骷髏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來,那情形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前面的夏冰陽也發現了身後的一樣,抽出火折子,在一陣虛弱的火光過後,終于看清眼前的一切。
偌大的一個墓區,原本是靜謐幽深的,可此時此刻,到處都是森白的骸骨,七成以上的墳頭都被掘開,白骨將整個墓區鋪了觸目驚心的厚厚一層。
夏冰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剛想提醒白芍不要看,身後便傳來一聲驚呼,白芍蒼白的臉在昏黃的火光下扭曲著,圓瞪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四周遍地的骸骨。
三人似乎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這麼大規模的挖墳掘墓實屬罕見,尸體被破壞的程度也十分嚴重,到底是什麼人會做這種損陰喪德的事?
三人面面相覷,突然旁邊的林子里傳來一陣夜梟的嘶叫聲,將三人的神志拉了回來。
白芍遠遠的看著兩千兩,突然間有種不安的感覺。
「你為什麼來這里?」她走過去,踩在一層森白的尸骨上面,整個人都仿佛沐浴在地獄的幽冷冰焰之下,渾身透著一股陰冷的涼意。
她一步一步朝兩千兩走過去,直到站在他面前,才發現他的手中提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顆人頭,人頭的主人是個女人,蒼白的皮膚上已經出現青紫色的尸斑,青紫的嘴角微微的向下耷拉著,一只只蛆蟲正在她的眼眶里轉來轉去。
「嘔!」白芍忍不住干嘔出聲,連忙背過身去。
尼馬,在強悍的人站在這種地方,看見這種東西也會不淡定的。
白芍吐了個昏天暗地,直到空氣中彌漫著嘔吐物的酸腐和尸臭混合的詭異氣味,她才虛弱的直起身,緩緩的將目光移向兩千兩的臉,似乎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些什麼,可惜,除了淡然,她什麼也看不出。